起早看日出的遠不止他們一對。海灘上,三三兩兩的人影在黎明時分的幽暗的光線中怡然地漫步,芮青和江越手牽着手徑直走上那條伸進海面的長堤。他們走過了一對情侶,又走過一個帶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的三口之家,然後是四個學生模樣的年輕女孩,在離長堤盡頭大約兩米遠的地方,他們停了下來。
風不大,海水波瀾不驚,海浪拍打堤石的聲音輕柔而富於節奏,白色的浪花隨着海水的涌動一波一波地靠近又退開,遠遠的,海天相交之際,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將彼此分隔成兩半卻又緊緊地糾纏,已經有稀薄的晨光從那一線之隔的地方羞澀地透出來,看上去是那麼小心翼翼卻又好似全然按捺不住。
“我上次在這裡看日出是四年以前了,那次我是一個人。”江越的聲音很輕,像是擔心被誰偷聽了去。
芮青沒有說話,她放開了江越的手,取而代之的是把整條手臂圈在了江越的腰際,她把頭輕輕靠在江越的肩上,同時她感到江越的手溫柔地圈住了她的肩膀。
海,在歌唱,她的心,也在低吟淺唱着。
晨曦,在不知不覺中已悄然擴大了領地。一道橙紅色的月牙邊像裙裾的一角不動聲色地盪出了海平面,它周遭的雲像是被從夢中喚醒,緩緩地舒展開身體,讓光線由近及遠一絲一毫地暈染它們的全身,時間的消逝已無從感應,唯有那道橙紅在不斷地劃出越來越絢麗的弧線,四周似乎變得很靜,就連海浪聲也彷彿淡淡的電影話外音般模糊不清,天地此刻變得如此之小,只有甦醒,只有新生。
紅彤彤的太陽像被什麼人從海中伸出手拉了一把,但是它只輕盈地跳了跳腳就全然掙脫了海水的束縛,它看起來是那麼熱烈,在海面上投影出數不清的燦爛笑容,雲,演變成了散開的裙襬,色澤在高低之間遠近之處都自成一派又相得益彰,光與影,雲與日,天與水,在動靜之間相互渲染,不分彼此。
芮青凝神靜氣地望着躍出海面的這一輪紅日,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日出,生動得好似伸手就能觸摸到它。芮青擡起一隻手,伸出食指在那個紅彤彤的臉蛋的上半部畫了兩道彎彎的向下的弧線,然後又在下半部勾勒出一道上彎的半圓。江越心領神會,他側過頭,看着那張映襯着朝霞的臉龐,那雙眼睛現在看向了他,她的眼波與萬道霞光交相輝映,他願意生生世世被她這樣注視着。
“我愛你。”當那個你字說出口,江越的嘴脣也落在了芮青的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