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見

花容泠焰再一次深刻的體會到,這翎兒何止是人才,他簡直是天才。

一直在擔心他會不會在講述來歷時把事實真相都給抖出來,可是很顯然她的擔心純屬多餘。因爲翎兒告訴花容博夫婦,他是她在很多年前接濟過的一個窮人家小孩,現在家鄉受災,被逼無奈才找上門來。最奇怪的是,花容小姐極少出門,而她爹媽竟對這套說辭毫不懷疑。旁敲側擊問過後才知道,原來花容泠焰在三年前的祈鳳節上真的幫助過一家人,當時的小孩也確是一兩歲大。

這個謊,撒的可謂是天衣無縫。花容泠焰忍不住懷疑,爲什麼翎兒會知道這事呢?而且還裝的有模有樣。

“洛雅姐姐教過的啊,她說若有人問就這麼說。”翎兒掛着一臉無害的笑容回答。

這洛雅,難不成真的無所不知?連另一空間三年前的事都知道了?看來這神女還真是名不虛傳呢。可是,洛雅爲何要把《鳳凰翎》送來?她到底知不知道畫上的鳳凰已經不翼而飛了?

無數的疑問堆積在腦海,嚴重的影響了花容泠焰的心情,最明顯的表現則是在食慾上。午宴時,爲了款待翎兒,葉琳琅吩咐下人弄了一大桌子好菜,可花容泠焰只是少少的嚐了幾口就說飽了。

她不是不餓,而是真的吃不下。且別說吃了,今晚上能不能睡着都還是個未知的問題。

“小妹,你怎麼了?”花容凌煊端着一碟糕點敲開了花容泠焰的房門。

“沒事…大哥,你可不可以帶我進王宮?”花容泠焰突然急切的請求道。可能現在也就只有他能幫她解惑了。不管是當初的遲莫還是現在的九皇子軒轅熾烈,都是她心目中一個無所不能的存在。

最起碼,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讓她保持理智。

“你去王宮做什麼?”花容凌煊不解的問,心中卻已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一向不怎麼出門的小妹突然主動提出要去王宮,應該不會是想去看望王后姨母那麼簡單吧!

“我有要緊事找九皇子。”泠焰一心急就脫口而出了。

“哦…”花容凌煊瞭然的點頭。果然如他想的那般,真是去找九皇子的。自那天宴會過後,他就覺得自家妹妹和九皇子之間有着點兒什麼。一是因爲那天的宴會,小妹在房間休息期間他再沒看到過九皇子,二則是短短的半個月,九皇子已經有數次造訪天應府了,而且每次都會以探病爲由在後花園和小妹單獨呆上一會兒。

可是,他們之間又能有什麼呢?九皇子睡了十年,根本沒和小妹見過面。難道是…一見鍾情?

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兩個有着相同遭遇又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在一個風景優美的皇家後花園,偶然相遇。然後,一眼對視,天雷勾動地火,繼而一發不可收拾,一見傾心…這樣的話,後面的事就都在情理之中了。

“大哥?不行嗎?”見花容凌煊猶豫,泠焰心裡更急了。

唉…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啊!花容凌煊見狀,一聲長嘆。看來,小妹再也不可能回到當初只和他們兄弟親近的時候了。也不知道老二老三回來後見到這種情況會哭還是會笑。

“行,爲什麼不行?”花容凌煊強顏歡笑。聞言,

花容泠焰立馬轉憂爲喜。迅速進裡屋拿了一卷畫軸抱在懷裡。“我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嗎?”

花容凌煊還想說什麼,卻在看到妹妹開心的笑臉後哽在了喉間。只要她開心,身邊陪着的是自己還是別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黃蓋暖香四騎馬車,這是隻有皇親國戚纔有資格享受的待遇。可是坐在馬車內的花容泠焰卻是臉色慘白,還三不五時的對着痰盂狂吐。沒想到啊,在現代連飛機輪渡都不暈的她,竟然會暈馬車。

“你還好嗎?要不我們明天再去吧?”花容凌煊一臉擔憂的望着她毫無血色的面容,心裡估摸着這丫頭怕是連膽汁都一塊兒給吐出來了。

“不要!”花容泠焰一口拒絕。這暈會兒吐會兒算什麼?總比一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要好吧!

好不容易到了王宮,花容泠焰卻在最後一刻暈了過去。好在軒轅熾烈剛好在王宮城樓上吹風,正巧看到,所以直接把她帶回了自己的院落——俅暖別院。而花容凌煊則是親自尋御醫去了。

蒼白的世界,單調而駭人。再次置身於這一片熟悉的白色,花容泠焰心中的恐懼依然,更無端多了幾分傷感。那些憂傷像無孔不入的幽靈在她心裡四處蔓延,驅逐了所有其他的情感,只留下憂傷一種,夾雜着恐懼,將她的心塞得滿滿的,似下一刻就會炸裂。

牀上的人兒不安分的翻來覆去,並伴隨着夢魘似的呢喃。屋外的軒轅熾烈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向了裡屋。然後,他就看到了花容泠焰在哭。

她在哭,在夢裡哭,哭的聲嘶力竭,哭的肝腸寸斷。她到底夢見了什麼,會哭的如此傷心?並且還一直問着“爲什麼”。甚至,當初邶風在婚禮上消失也沒見她哭的如此絕望。

“焰,醒醒!”軒轅熾烈喚她,並伴隨着拍打她臉的動作。良久,她才從睡夢中醒來,一臉茫然的望着他。

“我怎麼了?”花容泠焰不解的問,不自覺的用手背擦了一下臉頰。“這是什麼…我哭了?”

手背上滿是泛鹹的淚水,再加上眼睛還模糊着,所以花容泠焰很自然的想到了這一點。可是…

“我爲什麼要哭?”花容泠焰傻傻的問,而軒轅熾烈則是雙手環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你覺得,這個問題該問我還是問你自己?”他忍俊不禁。這女人變臉也忒快了點兒吧!前一秒還傷心欲絕,後一秒就又變成白目了。

“是啊,可是…我爲什麼要哭?”花容泠焰再一次不死心的問。她只記得又夢見了那一片白色,可是這次沒有見到鳳凰,難不成…她因爲沒夢見鳳凰所以哭了?這顯然不現實。

“誰知道你的…”軒轅熾烈轉過身不打算再搭理她,回頭卻看到放在桌上的《鳳凰翎》自行展開了。本來鳳凰消失後留下的空白處開始慢慢的有圖案顯現。

“這…”軒轅熾烈回頭,看到花容泠焰也和他一樣的驚訝,想必,她也看到了。

不多時,那畫上就出現了一幅完整的圖案:紅燭雙喜,滿堂賓客。一對新人立於堂前,同牽一綢,顯然是要拜堂。可是…那位新郎,不是林邶風嗎?雖然裝束不同,可那相貌,兩人都看得真切。

“他…要結婚了?”花容

泠焰楞楞的問。軒轅熾烈則率先反應過來,拉起她就往外跑。畫面中,正堂上坐的有兩人他都見過,一個是當朝丞相,另一個則是大將軍木揚成功。

早就聽與他交好的大皇子軒轅熾陽說過,今天是丞相之女的大喜之日,難道那女孩所嫁的人就是邶風?

出了別院,軒轅熾烈與花容泠焰同駕一匹快馬朝大將軍府疾奔而去。路上,花容泠焰的頭腦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斷祈求上天,一定要來得及。

昭示吉時的鞭炮剛剛響完,軒轅熾烈二人就趕到了將軍府,不敢有任何耽擱,他拉着花容泠焰直接衝了進去。門官的聲音響在身後:九皇子到。

就是這一聲“九皇子到”打斷了裡面的“一拜天地”。軒轅熾烈扳過新郎的身子,在確認了是林邶風過後,掄起拳頭狠狠得揮了過去。

突然發生的一切讓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其中包括花容博夫婦以及穿着便裝混在人羣的大皇子軒轅熾陽。

“你幹什麼?”花容泠焰突然朝他大吼,隨即蹲下去扶被打倒在地的林邶風。他的容貌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麼俊逸爽朗,同時帶着些許囂張和不可一世。可是,他的眼睛變了,裡面除了困惑,花容泠焰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邶風,疼嗎?”她捏起袖角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新郎嘴角的血跡,滿眼的深情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軒轅熾烈臉上滿是心疼,這個笨女人,難道她看不見那小子臉上的茫然嗎?

“邶風,我們回家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花容泠焰淚落不止,動作卻沒有停下,並且一直在自顧自的訴說着。

“對不起!”捏着袖角的手腕突然被抓住,花容泠焰只得停下來望着面前的男人。

“小姐,你認錯人了。”木揚邶風一字一句的說完,接着便放開了她的手,自行起身站了起來。花容泠焰愣在原地,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最後的一絲幻想轟然破碎,他真的…忘記她了。

“邶風,她是誰啊?”丞相千金莫雨憐揭開蓋頭問道。木揚邶風淡定一笑,“這位小姐認錯人了。”

他竟然說她認錯人了…可是,那女人不是也叫他邶風嗎?花容泠焰強迫自己站起來,走到昔日愛人面前與他倔強的對視,一如前世,她倔強的與她父親對視一般。

“林邶風,你說我認錯了…你竟然說我認錯了。你曾說過你會永遠愛我的。我很笨,你就說這纔好和你互補;我總是遲到,你就總是等我。結婚當日你也說過,不會再讓我離開半步…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這才過幾個月,你就忘記我了?甚至還說我認錯…那你告訴我,你不是林邶風,那你又是誰?”花容泠焰聲嘶力竭的質問,她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夢中的憂傷,原來,那是被愛人遺忘的痛和無奈。

“我姓木揚!”木揚邶風依然淡定的回答。雖然,他也很爲這位姑娘的話動容,可是,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林邶風,更沒有見過她!而且,他還有另一個猜測。

漫不經心的看向人羣,果見軒轅熾陽那小子在笑。也真爲難他了,想出這麼個損招。

而花容泠焰,則完全沉浸在他的回答裡。他說,他姓木揚,看來,他是真的忘記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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