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外,傅其深的臉色大變,他無法平靜。如果不是他早上因爲睡姿不舒服,睡意不那麼濃早醒的話,恐怕思涼現在已經不在了。
昨晚她拿着水果刀割腕的時候,他真的毫無察覺。她甚至就這樣平靜地躺在他的身邊,一動未動。
傅其深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深吸了一口氣瞬。
這個時候,律師行的律師凌喬南匆匆趕來,這段時間因爲陸遲遲代替了原本秦洛的工作但是工作上卻不怎麼上心,傅其深也不放心把事情完全交給一個新人,因此傅其深的很多事情都是凌喬南在幫忙打理,算是傅其深的半個助理。
“傅先生。”凌喬南趕過來的時候氣喘吁吁,“已經聯繫上路婷了,但是她現在人在美國,如果趕過來輸血的話在時間上肯定來不及。而且……路婷說了,就算她現在在A市,她也不會給溫小姐獻血。”
“Shit!”傅其深的臉色驟變,路婷這個人,當初他就不應該放過她!
凌喬南看到傅其深的掌心緊握成了拳頭,便蹙眉道:“剛纔您聯繫我的時候我在溫氏,剛好林菀小姐也來了律師行,她聽到了您對我說的內容。剛好……她的血型跟溫小姐的匹配,都是非常罕見的熊貓血。”
傅其深聞言,眉心瞬間緊緊皺在了一起。他看了一眼凌喬南,咬牙:“林菀呢?!”
凌喬南垂首,他在溫氏律師行這麼多年了,是傅其深法學院的師弟,也是傅其深手把手教出來的金牌律師。他很瞭解傅其深的性子,也清楚她和林菀還有溫思涼的那些事情,深吸了一口氣纔開口:“林小姐說,只要您聯繫她,她馬上就來醫院輸血。魷”
就連凌喬南都聽得出林菀的話裡面有話,何況是傅其深。
傅其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但是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便拿過了手機撥通了林菀的號碼。
那頭的林菀彷彿是預料到傅其深會立刻聯繫她一般,話語也很是慵懶。
“其深,你好久沒有聯繫我了啊。”淡淡的口吻,像是等着傅其深開口一般。
“來醫院!”傅其深只有三個字,因爲思涼失血過多,如果林菀再不來,醫院的血庫也沒有血的話,思涼只能等死。
林菀輕笑:“如果我的血救活了溫思涼,我有什麼好處?萬一她醒了,你回到了她身邊,我不是成了笑話了嗎?”
林菀擺明了是有目的的,但是傅其深現在的命脈被她掐在了手裡,他只能咬牙開口:“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只要能救活思涼。
林菀早就預料到了傅其深會爲了溫思涼做出讓步,便慵懶開口,故意說得很慢:“我要你必須跟我結婚,永遠都不再說出悔婚的話。並且,婚禮提前。”
林菀的話落,傅其深的臉色瞬間變得陰鷙。
“你敢威脅我?!”傅其深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受人威脅,更何況是受女人威脅。
林菀卻是輕輕一笑:“你可以拒絕我的要求,但是醫院短時間內是找不到熊貓血的,我不救你的小傢伙,就讓她等死吧。”
傅其深緊握着手機的手指節已經泛白,他臉色難看至極,一向冷靜的傅其深卻在這個時候亂了手腳。
溫思涼爲他付出了太多,她已經搭上了三年的青春和一個孩子,他原本是想要補償她的,哪怕她曾經別有所圖地留在他的身邊,他也可以全然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照顧她的餘生。但是現在,如果他拒絕了林菀,思涼就要搭上一條命。
這個時候,就算是錢和勢力也無法換取珍貴的熊貓血來救思涼。
能夠救思涼的,最快最保險的,也只有林菀。
“我答應你。如果她醒了,一週後我們結婚。”傅其深咬緊了牙關,拿着手機的手幾乎要將它捏碎了一般。
林菀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笑意很濃:“我馬上過來。”
十分鐘後,林菀趕到醫院,很快進行了抽血和化驗輸血,林菀用棉籤按壓着抽血部位,走到了搶救室門口,門外的傅其深一直在等着。神色焦急。
林菀倒也不懊惱,只是坐在了傅其深身旁的椅子上面,平靜無波地開口:“剛纔輸血的時候我其實在想,如果我不救溫思涼的話她就會死,那樣你終究還是會跟我結婚。但是轉念一想,那樣你可能會恨死我。其深,你和溫思涼根本不配,年齡,氣場,性格。你們在一起只會有無休止的矛盾,不會有幸福。”
“夠了!”林菀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話,落入傅其深的耳中卻顯得有些不耐煩。
他略微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去看向一旁的林菀:“我給了你一場婚姻你就應該知足。林菀,如果還想給林家留點面子,今天的事情一個字都不準說出去!”
傅其深一氣呵成的話讓他額上的青筋都凸起了,林菀看的有些心驚。
當初她假孕的事情已經徹底地惹怒了傅其深,既然如此,她就會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已經回不了頭了,林菀也不會
讓溫思涼好過。
她要的不僅僅是一場婚姻,更是傅其深的心!
心底雖然這麼想着,林菀卻是扯了扯嘴角,苦笑:“好。”
下午,顧同在顧宅呆了整整一天,因爲他就算再怎麼放肆不羈也不會扔下自己重病的母親離開,所以這兩天他一直守在顧母身邊寸步不離,他急着聯繫思涼但是她卻不接聽,而黎晚似乎也遇到了什麼事情也一直不接。
直到今天下午,黎晚才主動聯繫了顧同,告訴她思涼發生了的事情。
顧同匆匆趕去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思涼從搶救室內安全出來轉入了VIP病房。
VIP病房門口,顧同一直在大聲喧鬧:“讓我進去!裡面是我女朋友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門口的幾個保鏢一直守着,顧同差點跟他們打起來。
病房裡面的思涼睜了睜眼睛,很吃力。彷彿眼皮上面有千斤重擔一樣。
她呼吸了一口氣,福爾馬林的味道。
她還活着。
“思涼。”傅其深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思涼沒來由地皺了一下眉。
“醒了?”傅其深的聲音有些緊張,但是卻令思涼厭惡。
下一秒,她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立刻伸擡起虛弱的手臂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但是因爲力道用的太大,她扯破了手腕上剛剛被縫合的傷口,疼的撕心裂肺。
她咬緊了牙關,眼淚都快要被逼出來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思涼眼神驚恐,虛弱之際卻仍舊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手上插着的許多管子都被她拔掉,只爲了摸索到自己的肚子。
“傅其深……你告訴我我的孩子呢?!”思涼害怕地看向傅其深。
傅其深的臉色由剛纔的緊張變得有些冷漠了,帶着嚴厲的責備。
“你這麼緊張孩子,還自殺?”很冷靜的口吻,冷靜到像是一點都不在乎一般。
思涼聞言,心底更是死了一般抽搐了一下。她茫然看着傅其深,哭笑不得:“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不讓我去死……要死,我也要陪着我的孩子一起死,我不會打掉他,我要陪着他!”
思涼是捨不得打掉孩子,所以寧願選擇死亡。但是如果她活着,她是絕對不允許傅其深傷害她的孩子的。
下一秒,傅其深抓住了思涼瘦弱的肩膀,低聲質問:“溫思涼!你可以隨時用自殺的方式毀掉你的孩子,但是你別忘了,他也是我的孩子!你不允許我傷害他自己卻用自殺在傷害她,你TM的算什麼媽媽?!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傅其深眯了一下眼睛,神色痛苦不堪。
思涼卻是蒼涼地笑了一下:“呵,我是自私,因爲我太懦弱了……懦弱到害怕自己保護不好他,害怕他被你親手毀掉。”
傅其深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眶裡血絲滿布。他不想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便開口:“孩子平安無事。”
思涼原本懸着的心瞬間鬆了下來。然而傅其深卻覺得眼前的思涼有些蒼涼。
“你現在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不能因爲一個孩子再失去。思涼,打掉孩子是保命的唯一選擇。”傅其深的手指緊握成了拳頭。
在他的印象當中,思涼一直都是一個溫順的女孩,她從小就會揣測他的心思,擔心他會不喜歡她所以總是把一切都做得很好很優秀。但是現在,她的性子卻是越來越強硬越來越堅定了,也總是與他背道而馳誤會重重。
她現在會爲了不讓他傷害孩子而選擇自殺的方式跟孩子一起死,這樣的方式太過極端,讓傅其深都覺得他有些不瞭解她了。
“我連命都都不要了,還保命?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拿掉孩子。傅其深,在你眼裡林菀的孩子纔是你們傅家的孩子,而我肚子裡的孩子不過是草芥。但是在我眼裡,他一樣是珍惜的。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傅其深的臉色很差,但是他現在不能夠多說,說多了只能刺激思涼。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再考慮一下。晚上我來再來看你。”
他轉身離開,卻在出門的時候遇到門外的爭吵的顧同。
顧同一見到傅其深,一下子便激動地伸手拽住了他襯衫的衣領,差點就沒一拳打下去了!
“傅其深,你TM的還是不是人?!三年前你眼睜睜看着思涼進監獄能救卻不救對她來說已經夠殘忍了,現在她生活地好端端的你憑什麼再去把她送進警局?!”顧同的手有些顫抖,下一秒,傅其深一把拂開了他。
傅其深的眼神深沉陰鷙,他伸手扭了一下袖口,目光有些不悅地看向了顧同。
傅其深是厭惡顧同的。因爲他能夠感覺到,思涼對顧同的不同。
顧同和思涼是差不多同齡的階段,他們有互相的共同語言和話題,而他跟思涼之間卻橫亙着十二年的年齡差。因此,在傅其深看來,顧同是威脅。
說白了,他就
是嫉妒顧同。
顧同因爲激動,額上的青筋都跳動了,他臉色漲紅,年輕人顯然是要難耐激動一些的。
“傅其深,你知道思涼她有多麼害怕監獄嗎?在出獄後那段時間,她告訴我她幾乎每晚都會夢見在監獄裡的日子,像是噩夢一般可怕。她那麼害怕監獄,就算聽到這兩個字也會打寒戰,但是你卻總是動不動就要把她送進監獄,你TM的還有沒有點憐憫心?!”
顧同的話是質問,傅其深聽入耳中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臉色雖然平靜,但是心底卻是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海港酒店那晚報警的事,的確是他做的太過了。他想要用報警來嚇唬她,嚇到讓她以後不敢再做出這種用錄音筆來威脅他的事情。但是沒想到事情的結局走向卻是這樣的……
傅其深深吸了一口氣,瞥了一眼顧同:“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說完,他轉身離開,顧同恍惚了一下才聽明白了傅其深話中的意思,連忙跑進了病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