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直直的目光讓卓邵北有些避諱,他很紳士的撐開了傘但是卻不將手放到黎晚身上的任何一處位置。
要是換做別的男人,無論是趁機揩油或者是爲了避免女人淋溼,肯定會伸手扶住她的。
但是卓邵北沒有。
這個男人極爲嚴謹,他做事情一板一眼的,不碰就是不碰,這是對黎晚最基本的尊重和禮貌。
這一次黎晚沒有拒絕,她跟着卓邵北一起走進了雨中,卓邵北下意識地將雨傘朝她傾斜,動作很和諧平穩,也很自然。
黎晚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也沒有說什麼,直到走到了卓邵北的車子旁邊鰥。
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讓她坐進去,看到她頹然的樣子還特地幫她繫好了安全帶。
當卓邵北坐到駕駛座上準備開動車子的時候才發現,黎晚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怎麼了?”卓邵北並不是對人溫柔的人,做金融的男人有職業所帶來的伴隨着的冷漠和涼薄,但是莫名的,卓邵北對眼前這個女人卻是不同。
很有耐心。
“你有什麼目的直接說好了。沒有必須要對我這麼好。”黎晚的話語平靜地有些過分了。
卓邵北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即扯了扯嘴角:“目的?”
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於覺得有些荒謬。
“你覺得我能有什麼目的?”他回覆了一句,話語裡面含着笑意。
但是黎晚慘白的臉色上面仍舊是嚴肅。
“我是有夫之婦,你跟我走的這麼近,想做什麼?”
黎晚跟卓邵北一樣天生對人也不是太過於溫暖的人,這一類人就是這樣,對平常人不好,但是對自己很喜歡的人,就會拼命的好。
卓邵北看着她清澈見底的眼睛笑了,忽然間明白了她話裡面的意思。
“你想多了。”
卓邵北輕笑的樣子極爲好看,落入黎晚的眼中的時候她也不自覺的看着他的眼睛了。
“是嗎?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她淡淡迴應,絲毫沒有要給卓邵北任何機會的意思。
在黎晚的心目中,至始至終,都不需要別的男人介入她的生活。
其實她是有一點點的預感的,一個男人無緣無故總是出現在你的生活當中,或許是巧合,但是他總是在你陷入困境的時候幫助你,這就意味着,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絕對不只是友好這麼簡單。
彼此都是成年人了,不會連這點直覺都沒有。
但是黎晚還是相當的冷靜的,因爲她不在乎。
這個時候卓邵北發動了車子,黎晚低頭不斷地看着手機的屏幕,手機的屏幕一直都是黑着的,白子陽始終沒有聯繫她。
到了現在,他還沒有發現她已經離開醫院了,他已經把她在醫院做化療的事情拋之腦後了。
忽然間黎晚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值得自己耗這麼久嗎……
想到這裡,黎晚的心顫抖了一下,她忽然開口:“我不回家。我在前面的路口下車。”
卓邵北聞言眉心略微蹙了一下:“外面在下大雨。”
“這是我的事情。”黎晚這句話聽上去雖然挺冷漠的,但是其實說出口的時候她的口氣還是很平和的。
“你現在是病人,情況不一樣。”卓邵北堅定地開口,眼底是不容置喙的眼神。
黎晚淡淡瞥了他一眼:“卓先生,你是我的朋友嗎?”
黎晚的話不含着任何的溫度,說出口的時候彷彿沒有任何的情緒。
卓邵北聞言竟然也不惱,這是輕笑:“那我在你眼裡算什麼?”
“頂多,是個救命恩人吧。”黎晚開口,別開了視線看向了前方,不去理會卓邵北。
卓邵北大了一圈方向盤,駛向了去白家一個反方向。
黎晚蹙眉,略微顯得有些緊張:“你帶我去哪裡?”
“我看你的樣子,是不想回家。不如去我家吧。你一個人住在酒店我身爲你的救命恩人不放心。”卓邵北的話語戲謔,帶着半開玩笑的意味。
黎晚蹙眉,忽然間卻又是啞然笑了笑:“卓先生,您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在還沒熟悉的情況下就像讓她回家跟你睡?”
黎晚的話語直接了當,是卓邵北這麼多年見過最直接的女人。
他一直在美國唸書工作,風氣也沒有那麼封閉,在聽到黎晚那麼直白的話語之後只是扯了扯好看的嘴角:“我家裡有不少的客房,但是如果黎小姐非得想要跟我擠一個房間的話,我可以奉陪。”
卓邵北的話語仍舊是戲謔的。
黎晚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哦,原來還是誤會人家了。
“放心,我會付住宿費。”黎晚淡淡回了他一句,因爲誤會了他的尷尬,黎晚只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緩解自己剛纔的尷尬至極。
卓邵北輕笑,卻,抿着薄脣沒有再說
話。
他知道黎晚之所以會答應住到他家裡面去肯定是因爲不想回家。她的丈夫他也看到了,對她很不好,身邊有別的女人。今天遇到的事情讓她心寒,她自然是不想回家的。
而且如果去酒店的話,女人一般一個住都會有恐懼心理。
卓邵北心底輕笑,看來他長得還不算是像個壞人,她竟然這麼相信他。
車子開到了卓家門口,黎晚下車,跟着卓邵北走進了卓家的別墅。
一進門,黎晚就下意識地環視了一眼四周,低聲開口詢問了卓邵北一句:“你家沒有別人吧?”
“沒有。我爸媽去瑞士出差了。大概半個月後回來。如果你想住到半個月後見到他們的話,我也不介意。”卓邵北平日裡工作的時候雖然是一板一眼的樣子,但是對黎晚卻是幽默的。
黎晚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家裡沒人之後就輕鬆許多了,她走到溫暖的客廳的時候立刻把毛呢外套給脫下來了。
因爲她身體不好的緣故,她穿的總是比別人要多很多。
現在是深秋,但是她已經傳了三四件衣服了。
卓邵北沒有跟她說多少話,轉身走進廚房裡面去,幾分鐘後他走出來,手裡拿着一瓶熱的灌裝牛奶。
“拿着捂手,溫涼下來的時候就喝了會暖和一點。”卓邵北將手中的牛奶遞到了黎晚的手中,黎晚愣了一下,看到他修長的指節骨節分明,還有隱隱的幾根青筋。
黎晚很喜歡觀察別人的手,她覺得手指是一個男人身上最好看的地方。
當然,只是部分男人。
白子陽的手就過分的好看,在美國的時候黎晚就說過,那個時候她不像現在一樣對白子陽唯唯諾諾很卑微,她總是對白子陽誇他的手好看,白子陽也不理會她,也不可置否。
所以黎晚總是很羨慕別的女人可以牽着自己丈夫的手一起散步或者是逛街,但是白子陽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
黎晚從卓邵北的手中接過,牛奶瓶子捧在手心禮貌很溫暖。
她擡頭看了一眼卓邵北,眼神專注卻在那麼一瞬間有些出神。
在遇到卓邵北之前,黎晚覺得男人大概都是白子陽那個樣子的:不羈,放縱,不需要懂得體貼,冷漠涼薄。
但是在遇到眼前這個男人之後,黎晚開始覺得,生活裡原來還有另外一種男人:細心,嚴謹,紳士。
原來,還有這樣的生活方式。
她凝視了他很久,讓白子陽反而顯得有些不自在了,他伸手抓了一把頭髮,苦笑:“你看着我幹什麼?”
他走到了黎晚的身旁坐下,拿過一個蘋果開始削皮。
黎晚別過臉去看向他,淡淡開口:“卓邵北,你對女人的態度這麼好,這麼細緻,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結婚?我看你的年齡也不小了。”
黎晚知道比卓邵北肯定是大一兩歲的,所以說出來的口氣就像是一個姐姐在教育弟弟一般。
但是很顯然,從外表上面來看,平日裡因爲工作原因總是西裝革履的卓邵北明顯要比個子小小的瘦弱的黎晚要成熟的多。
卓邵北輕笑,手上的刀工很好,蘋果皮一直沒有斷。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的要求很高。”
“哦。”黎晚喃喃,“我以前也覺得我的要求很高的......但是我遇到白子陽的時候我才發現,以前所奢望的一切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