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遲的目光挑眉,絲毫沒有被黎晚影響自己的氣勢,她一貫都是如此的,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必須要緊緊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個女人對這個世界的想法有的時候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根深蒂固了。
陸遲遲出生的家庭環境讓她感受到了貧窮的可怕,所以她很小的時候就發誓,如果不能靠自己改變命運,就依靠男人改變自己的現狀。
有些女人就是如此,利用愛情爲手段,來改變自己的命運砦。
黎晚看着眼前的陸遲遲,忽然間一點都不羨慕她了。
“你知道嗎?以前我很羨慕你的。因爲我覺得你得到了子陽所有的愛。我認識子陽十幾年了,之前他的身邊也有無數的女人,但是他從來不給她們任何的迴應也不給她們任何的希望。子陽的外表看上去很不羈,但是我知道他的心比誰都定地下來。所以當我知道他愛上你了之後我沒有很生氣,只是很羨慕,甚至嫉妒。”
黎晚坐在了陸遲遲的對面,看着她的眼睛平靜地開口。
她看到了陸遲遲眼底的一絲得意之色鰥。
“但是現在,我覺得你特別可悲。依靠男人難道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況且,你大概不知道吧,你所依靠的那個男人,他依靠的是我身後的黎家。這樣一說,你還覺得自己很值得驕傲嗎?”
這一次,黎晚的目光變得堅定了些許,不再是之前的軟弱隱忍。
今天凌晨在外面卓邵北對她說的那個故事,她在夢裡也夢到了,一直在腦海中縈繞着無法揮之而去。
她忽然間覺得,雖然她對卓邵北這個人認識不深,但是他說的很有道理。
就算她能夠在白子陽面前放棄自尊地無條件包容他,她也絕對不會在陸遲遲這個女人面前放低自己的尊嚴。
她從小因爲優秀就很驕傲,沒必要向任何一個人低頭。
白子陽她是心甘情願,但是其他人,她不願。
“所以,以後要趾高氣昂的話,看看自己的身份吧。”黎晚平靜開口,“我要休息了,請你離開。不要讓我報警。”
黎晚下了逐客令,她的一番話不出意外地讓陸遲遲一下子黑了臉,她的臉色驟變讓黎晚的心情略微舒緩了一些。
她從來都不覺得這麼痛快。
她忍了那麼多年,在那麼一瞬間她忽然間覺得,好像做回了自己。
然而她剛剛起身,陸遲遲便驀地起身在她身後開口:“那你又能夠驕傲到什麼時候呢?聽說你得了乳腺癌啊。癌症是什麼概念?我好想知道你能夠活多久。”
這句話一出口,黎晚的脊背僵持了一下,她蹙眉轉過身去看着陸遲遲,臉色略微變得難看。
陸遲遲的臉色得意,彷彿嘲諷別人最不想被人撕破的傷痕是她最得意的事情一般。
這樣的女人,太過狠毒。
“手術後你的身體都不完整了吧?就算你能夠活下來,白子陽能夠接受這樣醜陋的臉加上這樣殘缺的身體嗎?黎晚,你未免對你自己太自信了一點吧?”
陸遲遲牙尖嘴利,字字句句都戳中了黎晚內心最柔軟脆弱的地方。
現在她最不能夠被人提起的,就是自己的癌症。
她害怕死亡,縱然是醫生見慣了生死,也一樣害怕。
因爲死了,她愛的一切就都沒了。
她“垂死掙扎”地緊緊攥着白子陽,寧願放低姿態也要攥着,就是因爲害怕自己不知道哪一天會死。
陸遲遲看到黎晚的眼眶漸漸地變得溼潤通紅了,她冷笑扯了扯嘴角,雙手放在身前,態度驕傲。
“不過有一點我希望你清楚。雖然我起初接近白子陽的目的可能是不純的,但是之後我是真的愛上了他。所以,不要覺得只有你的愛是深的,我愛白子陽,很愛很愛。”
這句話一落地,“啪”的一聲,黎晚揮手一個巴掌忽然猛地落在了陸遲遲的臉上,很重很重。
她沒有什麼力氣,但是幾乎耗盡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
她並不是生氣陸遲遲說自己愛白子陽,她無所謂陸遲遲跟白子陽之間到底深愛與否,也在乎他們到底能夠走多遠,她在乎的,是前面那些話。
她的疾病,在白子陽看來是能夠隨意開玩笑的,甚至於現在在陸遲遲這種女人的口中也是可以隨便踐踏侮辱的。
她生病,沒有人關心。
黎晚的雙手有點顫抖,她顫抖着嘴脣看着瞠目結舌捂住了臉龐的陸遲遲,開口幾乎咬緊了牙關。
“你怎麼知道我得了癌症?你怎麼知道我的身體不完整?!”黎晚渾身都顫抖了一下,只覺得自己的脊背僵持,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部都起來了。
因爲,她想到了自己不敢想象的東西……
“是白子陽告訴你的?”她緊緊攥緊了手心,指甲嵌地時掌心的肉生疼。
她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因爲那個答案令她膽寒。
陸遲遲聞言,眼神略微恍惚了一下,但是立刻收斂了神色。
她勾了勾嘴角開口:“是啊。是白子陽親口告訴我的。從他得知你得了癌症的第一天他就告訴我了。他說,你現在不僅僅是那張臉醜陋不堪了,連身體都是不完整的。哦,他還說了……”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黎晚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凝固起來了,心底顫抖不堪。
陸遲遲美眸一轉,語笑嫣然:“他還說,你現在甚至都算不上一個女人。”
這句話一出口,黎晚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間眼眶都不紅了,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潑了一盆冷水一般。
她緊皺着眉心,咬緊了下脣,嘴脣都是顫抖的。
陸遲遲淡淡開口:“不信的話,你可以試着問問子陽。”
黎晚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出了一根手指:“滾出去。”
這三個字,說的乾脆利落,很冷靜。
但是下一秒,陸遲遲卻是冷笑:“你打了我一巴掌,想讓我走就讓我走?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我今天必須要等到白子陽回來。我非要見到他不可。”
黎晚倒吸了一口涼氣,拿出手機直接撥通了110,陸遲遲見她要報警,再怎麼飛揚跋扈也略微震驚了一下。
她上前想要去搶奪黎晚手中的手機,兩個人爭執起來的時候,陸遲遲用力過猛而黎晚又沒什麼力氣。所以導致下一秒,黎晚的力氣稍微更加弱了一些的時候,陸遲遲一下子往後倒了過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客廳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白子陽剛好從外面回來,他剛剛從傅宅回來,心情很平靜,但是當看到屋內這一幕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了一下,下一秒蹙眉。
“怎麼回事?”
當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陸遲遲的時候,他幾乎是沒有多想闊步上前一把從地上扶起了陸遲遲。
下意識的動作,幾乎沒有考慮,讓黎晚在那一瞬間看懂了,他是真的愛陸遲遲。
即使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隔閡很深,但是在陸遲遲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根本不去管身旁的另外一個臉色虛弱的女人,直接去扶起她。
有的時候,往往最下意識的動作,才能夠顯示出一個人的內心。
黎晚的心底顫抖了一下,她扯了扯嘴角,忽然間覺得自己像是被這個世界孤立了一般。
“沒事吧?”白子陽皺緊了俊逸的眉心,眼中透露出心疼的神色附身查看陸遲遲的腦後,看她有沒有受傷。
陸遲遲根本沒有一點受傷的地方,她只是跌倒在了地上而已。
但是在看到白子陽關心的眸子的時候,她忽然間變得“柔弱”了起來。
她蹙眉,眼淚汪汪地看着白子陽:“很疼……”
“哪裡疼?”白子陽有些緊張地看着她。
陸遲遲伸手捂了一下腦後,白子陽伸手略微抱了她一下,但只是兩三秒鐘的時間,像是安慰一般,隨後他立刻鬆開了她,將她護在了身後。
他轉過身來看向黎晚,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陸遲遲是知道白子陽肯定是要責罵黎晚,於是在身後補刀:“黎晚,我只是來等子陽的,爲了趕我走不讓我見到他,你又是打我的巴掌又是要報警趕我走的,至於麼?”
她說的這些話,無疑是加重了白子陽的怒火。
雖然陸遲遲到現在也不拿捏不準白子陽的心思,他忽然間對她的態度似乎回到了從前,她不知道白子陽經歷了什麼,但是她只知道,估計自己在白子陽心目中的地位,有能夠回到從前了。
果然,下一秒,白子陽的臉色沉了下來,看向黎晚的目光變得有些許陰鷙。
“你做這些,能夠得到什麼?打了她,你覺得我會多在乎你一分?報警?哼,黎晚,你真的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白子陽開口的時候,話語裡並不是有多少的憤怒,但是黎晚卻真真實實地看到了失望。
“我打了她巴掌,那是因爲你不知道她說了怎麼樣惡毒的話……”黎晚所有的堅強在看到白子陽眼底的失望的時候,原本堆砌好的堅硬城牆一瞬間都分崩離析了。
人就是這樣,在別人的面前再怎麼堅強,再怎麼僞裝,在自己看來最親密的人面前,總是一瞬間就能夠一敗塗地。
“她只是說了幾句話,你是動了手。黎晚,這麼多年書,你讀到哪裡去?”白子陽的話並沒有很鋒利,但是卻很失望,失望透頂了的失望。
黎晚的心底咯噔了一下,她吸了吸鼻子,擔心自己在這個時候掉眼淚,那很丟人。
“她拿我的病開玩笑……”黎晚很想得到白子陽一個憐惜的擁抱,哪怕只有幾秒。
沒人知道,她有多羨慕剛纔白子陽給陸遲遲的那個擁抱,哪怕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卻是她奢望的。
但是奢望終究只是奢望,他不會給她的。
p“無論她說什麼,你沒有嘴,只有手了嗎?”白子陽終於揚高了聲音,厲聲開口質問她。
她渾身顫抖了一下,白子陽,她最害怕的就是他生氣的樣子。
但是他最近卻總是兇她。
黎晚顫抖了一下嘴脣,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天真的以爲,他們之間有了裂痕的話,應該也是不會和好了吧……但終究還是她太天真了。
他愛她,或許會對她失望,但是也只是一瞬,愛是能夠包容的。
“如果,今天換做是陸遲遲打的我,你會關心我一下去質問她嗎?”黎晚開口,帶着一絲自嘲的意味。
白子陽的目光深沉陰鷙,讓她捉摸不透。
她啞然,失笑:“就當我沒問。”
她話落,白子陽忽然拉過了陸遲遲的手腕,將她拉出了白家。
偌大的白家,只剩下了黎晚一個人。
黎晚跌倒在了沙發裡面,一時間站不起來了。
門外,白子陽將陸遲遲帶到了自己的車子內,他不發一言地讓她坐到了副駕駛座上,自己則坐上了駕駛座,但是他卻沒有發動車子。
陸遲遲心底有些慌亂,畢竟她還猜不準現在白子陽是什麼樣子的心情。
她的手緊緊攥着安全帶,緊張地開口,看向了白子陽,剛張了張嘴巴準備說話的時候,下一秒白子陽忽然開口。
“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他的話語沉靜如斯,眼神亦是深邃。
這句話一開口,倒是陸遲遲愣在原地了。
她圓溜溜的眼睛在白子陽看來極爲天真,因爲她此時是真的茫然的。
她一頭霧水,前幾天白子陽對她的態度是不理不睬的,畢竟他得知了她接近他的真正目的,任憑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接受不了。
但是現在……
“這幾天我很痛苦,甚至換掉手機號碼爲的就是不讓你聯繫我。你的目的很不單純,也讓我厭惡。但是我想通了,爲了錢又怎麼樣?我喜歡你就夠了。”白子陽開口的時候,眼神堅定。
他喜歡陸遲遲,就如同黎晚所說的,以前黎晚跟他一起在美國生活的時候,他的身邊也有無數的追求者,但是他都不屑一顧。
下一秒,他根本不顧陸遲遲吃驚的眼神,深吻住了她的脣。
白子陽緊閉上了雙眼,內心既欣喜又痛苦,畢竟,她的初衷是拔不掉的刺。
他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是因爲隱藏。
白子陽也是驕傲的,他喜歡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必須緊握在手中。
陸遲遲看着白子陽的時候,目光中露出了一絲狡黠和得意。
傍晚,黎晚一個人簡單地煮了一碗麪條,一個人坐在餐桌前面吃。
清湯,掛麪。
黎晚吃的味同嚼蠟,心底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
她開始覺得,她真的應該離開了……但是心底卻總是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再堅持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打開。
白子陽推開門進來的時候黎晚還在吃麪條。
她愣了一下,一口氣吞下了麪條卻把湯汁咳了進去,她連忙伸手拍了拍自己,連續的咳嗽讓她臉都漲紅了,在白子陽面前覺得尷尬不已。
她蹙緊了眉心,但是咳嗽卻是停不下來。
白子陽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走過去幫她拍一拍後背或者問她一聲有沒有事。
在黎晚劇烈的咳嗽中,他徑直上樓。
黎晚看着他冷漠走掉的樣子,只覺得心底很不是滋味。
吃了麪條之後,黎晚簡單洗了一個澡原本打算睡覺了,但是手機卻忽然響了。
黎晚拿着手機走到了二樓的陽臺,當看到屏幕是黎遠鋒的時候她略微震驚了一下。
爸爸忽然聯繫她了,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畢竟,她現在還沒有告訴家裡人她生病的消息,黎家人還什麼都不知道。
她擔心自己說錯一句話會被察覺,她現在還不想告訴家裡人。
一旦告訴了,她立刻就要回美國。
毋庸置疑。
黎晚淺淺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深秋的夜晚夜涼如水,黎晚站在通風的陽臺上攏了攏毛衣:“喂,爸爸。”
“小晚,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跟家裡聯繫?前幾天你媽說你好久不聯繫我們,都要來A市看你了。”
黎遠鋒是深沉的性子,但是對自己這個小女兒卻是很寵愛的。
當黎晚聽到爸爸的聲音的時候,聲音都顫抖了一下,她只覺得喉嚨裡面有些翻滾,一時間哽咽了。
“我這段時間……醫院裡比較忙嘛。回到家也比較晚了,所以就沒有聯繫你和媽媽。”黎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一些。
黎遠鋒也沒聽出什麼異樣,繼續道:“再過一個多月就
是元旦,你跟子陽一起來紐約吧。我們一家人一起過個元旦。春節嘛,你想在白家過就跟白家人一起過吧。行嗎?”
黎遠鋒很想自己這個小女兒,知道女兒嫁人了之後春節不會回孃家過了,所以想讓他們去過元旦,父親這個小小的請求一般的女兒都能夠輕易答應,但是黎晚卻是哽咽了。
因爲她不敢答應黎遠鋒,是真的不敢許諾。
她瞭解白子陽的性子,當年他們的婚姻就是黎遠鋒一手促成的。
他那麼厭惡的黎家,他怎麼可能肯去?
“怎麼了?是不是白子陽那傢伙對你不好?”黎遠鋒知道女兒跟女婿之間的關係可能並不是特別好,但是也總是沒有想太多。
黎晚總是把好的一面呈獻給他們。
黎晚連忙搖頭。
“不是的。子陽這段時間也挺忙的。我去跟他說說,他應該會答應的。”
黎晚很想家,很想很想。
自從跟嫁給白子陽之後,她還沒有回過家呢。
但是她知道,一旦她一個人回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一定要把他給我拽來!”黎遠鋒咬牙,“如果他敢對你不好,我會給他顏色看。”
黎晚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爸爸都是最疼女兒的男人,一點都不假。
讓父母心疼,是她做女兒最失敗的地方。
她醒了醒鼻子哽咽:“爸爸,我愛你跟媽媽……”
黎晚開口,她擔心自己再不說這樣的話,下次說不定,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能否穩定下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活多久。
一切都是未知。
“小晚,最近A市天氣涼了,你身體還好嗎?”這次,是黎媽搶過了手機在跟黎晚說話。
黎晚捂住了嘴巴,擔心自己哽咽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到大洋彼岸。
“我很好,我能有什麼事。”她開口撒謊,心底卻是像剜心一般的疼痛。
“那就好,雖然你是醫生,但是要記住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身體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嗎?”
黎媽囑咐道。
黎晚用力地點頭,眼淚卻是早就已經拼命地掉下來了。
是啊,身體是最重要的,但是她現在不僅僅是失去了白子陽,就連最重要的身體也沒了。
“知道了。”黎晚點頭,幾度哽咽。
黎媽深吸了一口氣:“元旦一定要記住讓子陽跟你一起回來。”
“恩,我會的。”黎晚開口,話語凝噎。
幾分鐘後,當她收了線轉過身的時候才發現,白子陽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愣了一下,看到他的時候顯得略微有些吃驚。
不過她想着,白家是他的白家,什麼地方他不能夠去到的呢?
她看了他一眼,並不打算立刻走開。
黎晚是一個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她想要白子陽,因此不會放過每一次認認真真看白子陽的機會。
“這樣騙黎家人,將來有一天他們知道了,你覺得他們的反應會是怎麼樣。”白子陽忽然間的開口讓黎晚有些措手不及。
當然,她絕對不會誤以爲這是他的關心的,至多隻是隨口一說。
但是每次提到這個問題她的心底還是咯噔一下。
“能夠瞞多久就瞞多久,我不想他們知道。”黎晚平靜地迴應了白子陽。
她看得出來,白子陽此時的心情並不差。
她不知道他跟陸遲遲之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是猜得出來,應該是令他感到愉快的事情,否則他的臉色並不會這麼平和。
陸遲遲和他之間的事情,她已經覺得完全超乎她的想象了。
彷彿她纔是第三個進到感情裡面的人,她纔是被道德所不能夠包容的。
“用一場病束縛着自己讓自己留在我的身邊,這樣的做法你自己覺得很妥當?”
白子陽忽然間的開口,也沒有帶着惡意。
站在他的立場上來看,是真的不能夠理解黎晚的。
他能夠明白黎晚這麼多年爲什麼會留在他的身邊,她是喜歡他的,他深知。但是他卻不能夠明白爲什麼黎晚到了自己的生命都難以把握的時候還會死守在他身邊,在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保護她的情況下。
在白子陽的眼裡,黎晚的愛情很淺薄。
黎晚在聽到白子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很心寒。涼風吹過,她瑟縮了一下身子,落入了他的眼中,他卻無動於衷。
如果這個時候,眼前這個男人能夠抱一抱她,或者是走到風向的位置替她擋一下風,她就心滿意足了。
畢竟他眼前站着的,現在是一個癌症病人。
但這只是奢望,單單只是奢望。
黎晚
淺淺地吸了一口氣,看着白子陽的目光裡有晶瑩,她忽然笑了起來,含着眼淚。
“換個立場想一想,如果你的生命或許不長久了,你還會留在陸遲遲身邊嗎?”
黎晚的話,很令人心疼。
白子陽沉默了,看着黎晚的眼神很深邃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你會。反之,我也會。”黎晚笑的晦澀但是卻笑的很濃。
在那麼一瞬間,白子陽第一次覺得黎晚笑起來的樣子有那麼一些的稱得上好看的東西,因爲她的眼睛實在是太乾淨了,不隱藏任何的東西,對他永遠都是坦誠相見的樣子。
“有件事情你肯定忘記了。”黎晚開口,仰頭看着他脖子還挺好累的。
他太高了。
就連身高他們都是不匹配的。
他沒有任何迴應,黎晚繼續開口:“博士第一年的那個冬天有一天我生日,你送給了我一個生日蛋糕。只是最普通最普通的蛋糕,不昂貴也沒有新意。小到只能夠我一個人吃。但是我很滿足,當我看到那個蛋糕的時候,我甚至在一瞬間覺得我的世界都明亮了。或許那個蛋糕只是你順手買的,但是我很開心。你送給我的每一樣東西能夠珍藏的我都好好地藏了起來,因爲那對我來說就是寶貝。我說這些不是爲了什麼,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你的愛情很偉大,我的也不卑微。”
黎晚平平靜靜地開口,只有眼眶是紅的,臉色卻是慘白。
她不能夠站着太久,她的身體太過虛弱了,只要站着她就會覺得自己很累很累,以至於臉色都是發白的。
“你所謂的偉大的愛情,就是呆在一個永遠不會愛上你的人身邊,互相折磨?”白子陽開口,很不能夠理解黎晚所謂的愛。
“那你所謂的偉大的愛情,就是能夠容忍一個明明是爲了錢接近你的女人?”黎晚反駁,她很少反駁白子陽,每一次的反駁都需要勇氣。
這句話讓白子陽瞬間變得不悅了。
他皺眉看向黎晚:“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
算不上是厲聲的呵斥,但是話語卻仍舊是難聽的。
黎晚扯了扯嘴角苦笑:“白子陽,我是你的妻子……”
丈夫的事情妻子不需要管嗎?
“這場婚姻你我都明白,對於黎白兩家來說,不過是一場維護家族關係的形式罷了。你我都是犧牲品。妻子?哼,這輩子,我將來的妻子只會是陸遲遲。”
他把話都說絕了。
將來的妻子,他的目的就是將來離婚甩掉她。
黎晚咬了咬牙:“將來?你給我一個期限吧,一年,兩年?還是要等白氏資金穩定下來之後你隨時隨地可以甩掉我?白子陽,說這些話的時候,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他說扔就扔,從不照顧她的感受。
“當年在美國我就說過,我不可能愛上你。”他開口,眼神堅定。
是啊,他從一開始就說過,他不愛她,以前不愛現在不愛將來更加不會愛。
黎晚的脊背僵持了三分,她苦笑仰頭看着白子陽。
“既然不愛,連尊重都不肯給我嗎?”她開口,“爲什麼要告訴陸遲遲我得了乳腺癌的事情?爲什麼要告訴她我接受了手術我的身體是不完整的……這些在你看來毫不在意的談資,它們也是我的尊嚴啊……”
黎晚最不能夠接受的,就是這個。
否則她也不至於激動到打了陸遲遲一個巴掌。
黎晚的性子素來都是軟弱的,但是在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憤怒,很憤怒。
話落,白子陽的臉色略微變了一下,他皺眉。
她口中所說的東西他一無所知,所以茫然地看着她。
黎晚繼續開口,她見他不說話便以爲他是默認了,心底便更加地難過了。
“你不愛我那是你的事情,你跟陸遲遲重修舊好也是你的事情,但是拿我的病痛去跟別的女人嘲笑當茶餘飯後的談資,那是我的事情……白子陽,我也是有尊嚴的。”
黎晚認認真真地說出每一個字,她開始逐漸地感覺到,繫着這場婚姻的那根繮繩,恐怕是快要斷了,就在分秒之間。
黎晚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氣,等着白子陽的迴應。
然而此時的白子陽卻是腦中空白的,他根本沒有對陸遲遲說過那些話,這些在他聽來是震驚的。
縱然他再怎麼厭惡黎晚,但是撇開她是黎晚這重身份來說,她是一個病人,他不至於對一個病人難麼殘忍。
他或許會在她的面前嘲諷她,但是絕對不會在別人面前提起她的病。
白子陽不知道陸遲遲是從哪裡知道黎晚生病的事情的,總之,絕對不是在他這裡。
畢竟在他得知黎晚生病的這段期間,他跟陸遲遲之間因爲裂痕根本沒有聯繫過。
陸遲遲在誣衊白子陽。
但是白子陽卻並沒有要爲自己申辯
解釋的意思,他開口,臉色深沉難看。
“我想對別人說什麼話,輪得到你來管?”
單單只是這麼一句話,黎晚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般,很疼很疼。
他轉身離開,連頭都不回一下,黎晚卻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覺得自己手腳冰涼也不離開。
未來的半個多月的時間裡,黎晚都彷彿是過着一個人一般的生活。
日子彷彿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候,白子陽經常會連續着好幾天不回家,偶爾回家倒頭就是睡覺,在走廊或者廚房遇到她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她,淡漠涼薄。
她知道,他跟陸遲遲又恢復如昨了。
平常沒什麼,這麼多年溫水煮青蛙一般的日子她也已經過習慣了,但是這一天晚上,白家人忽然來了。
白父白母的突然來到讓黎晚有些措手不及,因爲現在雖然是晚上七點多,時間還不算是太早,但是她知道白子陽今晚是不可能會回來的。
如果讓白家人知道白子陽總是晚上不回來的,他們恐怕會對這段婚姻重新審視,肯定會告訴黎家人的。
畢竟,這是兩家的聯姻。
黎晚心驚,一邊照顧白子陽的父母喝茶吃東西,一邊走到了洗手間裡面拿出手機撥通了白子陽的號碼。
她鮮少撥打這個號碼的,因爲白子陽以前說過,他不喜歡看到手機屏幕上面出現她的名字。
想都不用想,她在他手機裡面的備註肯定是鍾無豔這三個字。
所以她平時不敢打她的手機號碼,但是這一次卻是事情緊急。
那邊響了好幾聲之後都沒有人接聽,黎晚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正準備再撥打一遍的時候,白子陽的聲音在那頭響起。
“有事?”冷漠的彷彿例行公事。
在看到她的號碼的時候,他應該是心情都會變差吧。
黎晚鎮定了一下開口:“公公婆婆來了,你快回來吧。”
她和白子陽彼此之間心知肚明也不需要說破,知道彼此之間必須得要裝作正常夫妻的樣子,因此話落,白子陽縱然再怎麼不喜歡見到黎晚,但是也還是開口:“知道了。”
十幾分鍾後,白家客廳的大門被打開,白子陽頎長的身子出現在玄關處的時候,白父白母都特別高興。
因爲白家父母是知道白子陽很不喜歡黎晚的,因此特別擔心他們兩個人之間結婚之後會有很大的矛盾,比如白子陽晚上根本不回家云云。
但是很顯然,從現在看來,這樣的擔心完全是沒必要的嘛。
黎晚看了一眼白家父母,連忙上前從白子陽手中接過西裝外套,努力強擠出了一抹笑意仰頭看着白子陽。
“你回來了?”她並沒有刻意改變自己的說話的方式,因爲黎晚說話原本就是溫溫柔柔的,這一點白子陽也知道。
他也記得第一次聽到黎晚的聲音的時候,便覺得這個女人很溫柔。
但是讓黎晚想不到的是,下一秒,白子陽忽然間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略微低了低頭在她的臉頰上面落下了一個輕吻,目光寵溺。
“怎麼,這麼想我?”
這一個突如其來的吻讓黎晚一瞬間竟然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過來了,直到白子陽在身後略微拍了一下她的腰際,她才反應過來這不過是白子陽的逢場作戲。
在父母面前做足了樣子,這樣有關利益的婚姻才能夠矇混過關。
“恩。”黎晚含笑看着他。
她是真的想他,很想很想。
他已經一個多禮拜沒回家了,但是她看到他的襯衫領口依舊有人幫他熨燙地很整齊,他的鬍渣依舊每天有人提醒他剃乾淨……
她所能夠做到的一切,陸遲遲都能夠代替她做。
所以,她對白子陽來說有的時候真的只是保姆的存在。
但是那一個吻,卻讓她原本乾涸的心又溼潤了起來,縱然她知道那是假的。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白子陽攬着黎晚腰際的手顯得很不自然,一副很不熟練的樣子。
畢竟黎晚和陸遲遲的身材不一樣,他無法很順手地攬着她。
“看到你們這麼恩愛我們就放心了。今晚我們住在這裡了,沒問題吧?”白母笑着開口。
話落卻讓白子陽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