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彷彿如同是冰凍住的一般,碎裂的聲音在空氣之中崩裂着細碎的聲音。
不可否認,靳雲帆這一次,當真是扼到了他的死穴,天知道他有多想念沈清影,天知道他就連做夢也想着將她找到,從此將她緊擁在懷中,不再讓她離開自己。
可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沈清影有一日會成爲兄長威脅自己的籌碼,而且,靳雲帆又是怎麼知道沈清影的蹤跡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都讓陸風暗中尋找,可是也無果,靳雲帆卻能夠提前找到,靳雲帆這暗中蓄勢的力量,到底是有多久了?
“你想怎麼合作?”終於,靳少寒還是妥協了,因爲沈清影。
在這金陵,他不知道往日的佳人如今是名滿全城的花魁子,陸風刻意隱瞞了沈清影的行蹤,爲的也就是能夠讓靳少寒徹底的斷絕了念想。
而今,一切誠如命運的安排一般,正在源源不斷的將兩人的命運拉近。
“很簡單,這輩子別回安慶,然後發表聲明,徹底與皖軍決裂。”靳雲帆直直的道,也只有靳少寒讓父帥徹底的絕望,剩下的兵權,父帥纔不會拿着捏着。
靳少寒聞言,冷笑了一聲,“就這麼簡單?”
靳雲帆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靳少寒。或許,靳少寒不會明白靳雲帆心中的妒忌,他有打仗的才能,是父帥最爲欣賞的一點。
更何況,因爲靳雲飛上次的兵變,讓父帥徹底的將重心全部倚靠在會打仗的靳少寒身上,以至於現在他叛逃,父帥都一改常態,虛空着一半兵權,爲的就是等靳少寒回來。
說白了,父帥喜歡三弟的才能,因爲父親是一代名將,他喜歡會打仗的,而不是喜歡會弄權的自己,這就是靳雲帆爲什麼非得連夜追來金陵的原因。
“我答應你。”靳少寒回答得十分乾脆,從踏出皖北的那一刻,他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立場,皖北那一片彈丸之地,始終不是他抱負施展之地。
有了皖北那一戰,他在各路軍閥中成名,黃興的邀請函,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前途在哪裡,既然離開了,他就決計再沒有回去的道理。
這下,靳少寒主動問,“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她……在哪了嗎?”
靳雲帆沒有想到靳少寒會這麼幹脆,可是,得到的答案是如此,他倒也算是滿意。“想知道她在哪裡……”靳雲帆如同賣關子一般,將話說到一半。
卻起身朝着門外而去,在踏至門口的時候,便見到他轉身回頭,陰惻惻的對着靳少寒道:“問問你的手下吧!”
這算什麼回答?
靳少寒蹙眉,“什麼意思?”
“你確定你的手下,真的對你忠心耿耿嗎?”靳雲帆反問。
靳少寒卻沉默了。
見到靳少寒如此,靳雲帆但笑不語,跨步朝着外面風雪夜中去,獨留下靳少寒一個人在這房間內靜坐着。
“忠心……耿耿嗎?”靳少寒明白他兄長的秉性,他絕對不是那種
會幹無謂事情的人,而他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就值得他細細的推敲了。
夜已然十分深沉,長街上靳雲帆的身影倍加的神秘,在這動盪的南京內,以他這樣尷尬的身份是不適合出現在這裡的。
故而片刻之後,便悄然消失在這長街上,只餘雪影微微,孤單蕭瑟,淒厲風寒。
靜默着,更漏如水,悄然無聲,漫無邊際的冰冷籠罩着這個房子,寒冷侵透了肌膚,穿透了骨髓,隱隱泛酸。
不知道夜消盡了多久,直到房子的門被推開,陸風從外面回來的身影,拍了拍身上的霜雪,他的臉上帶着一絲的喜悅。
來到靳少寒的面前,將接到的一封電報拿到靳少寒面前,“三少,你看……廣州黃興那邊來消息……”
“砰”的一聲聲響,戛然止住了這段報告。
在陸風的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靳少寒也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只是一腳朝着他的膝蓋處一踹,毫不留情的看着陸風,眼神冰冷得讓陸風從內心中直打哆嗦。
他跟隨靳少寒多年,看着此刻靳少寒陰冷得讓人哆嗦的模樣,陸風知道,靳少寒是在生氣,還是前所未有過的動怒。
“陸風,我真是萬萬沒想到,到最後連你也會欺瞞我,再接下來,是不是你就會背叛我?一步步的……”他的眼神依舊冰冷,所說出來的話,更是讓陸風震驚無限。
“三少……”陸風想說什麼。
誰知道,在陸風剛要起身的時候,靳少寒則又是一腳踢了過去,讓陸風原本要起來的姿勢,又回覆了跪在地上的姿態。
這是生平第一次,靳少寒如此對待陸風。
然而,陸風也在靳少寒的這一番嚴厲下,再不動聲色,只是跪在當場,“陸風不知道三少,說的是什麼?”他望着靳少寒,一付問心無愧的模樣。
“二哥來過,和我做了一樁交易,他所能給提供的是,他知道沈清影在哪裡。”靳少寒細細的看着陸風此刻臉上的表情變化。
果然,在靳少寒將此言語說出的時候,陸風臉色即刻變恙,不可置信的看着靳少寒。
“你知道二哥怎麼說的麼?”他失望的看着陸風,“他讓我來問你,你其實一早就找到她了對不對?只是你一直不想讓我知道她在哪裡,我應該早就知道,從來你都是反對將她留在我身邊的。”
聽着靳少寒的話,陸風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不想去否認靳少寒的話,可是,他也未必打算承認。
既然都騙了,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靳少寒現在處境多麼的危險,他不是不知道。
“少帥,難道二少說的話,你就這麼堅信嗎?”他質問着靳少寒。
靳少寒卻失望了,“二哥是個人物,交易的東西,他不會有詐。”這一點,靳少寒敢用性命擔保,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爲人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陸風居然如此狡辯,他真的是在失望之餘,又感到寒心。
陸風卻一直緊咬着牙關,隻字片言都不肯透漏,“三少,你現在不再是擁一隅兵力的司令,你再找她何用?”
他的這一句回答,讓靳少寒沉默了下來。
可是,下一刻等待陸風的,卻是一頓拳腳。
在這個地方,得避開所有的耳目,靳少寒不能用槍,否則陸風今日的表現,足以讓他殺上十次了。而陸風的這一句話,也確切的表明了,他的確是知道沈清影的所在的。
拳頭如雨一般,落在陸風的臉面上,烏紫了一片,一點一點的冰寒,“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排斥她,這麼些日子以來,你究竟明不明白,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如果找不到她,這輩子,我都不會罷休……”
“告訴我,告訴我,她在哪裡?”拳頭如有節奏的一般,一拳一拳的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死死追問。
如此重擊,在陸風的脣邊打出了血跡,沾染在那如鐵一般的拳頭上,有着激烈的掙扎。陸風最後卻是一把推開了靳少寒,“少帥,如此今日因爲其他軍紀,你將陸風打死,我絕無怨言,可是,你爲了一個女人……”
陸風也無比寒心,在沉默了一瞬之後,堅決的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靳少寒聞言,心中隱藏着的憤怒在這一刻被徹底的點燃,如同熊熊烈火般燃燒不已,更是朝着陸風更加用力的打去。
只是這一刻,陸風再也不想容忍下去,他一把抓住靳少寒的手,大聲喊道:“你是皖軍堂堂少帥,爲了一個女人如此止步不前,她不再冰清玉潔,她配不上你……”
陸風每說一句話,靳少寒便揍得更兇。
直到最後,陸風一句,“她只不過是一個賤女人,早就失去了回到你身邊的資格……”
這句話一出,靳少寒打得通紅的雙眼,在這一刻陡然瞠大,就連舉起的拳頭,都在這一刻僵住了。
“你……說什麼?”他,是不可置信,以爲一句錯聽,怔怔的望着陸風。
夜,悄然無聲,只有外面溯雪紛紛揚揚,飄灑着一夜白頭。
遠淋江幕,夜色無邊,孤帆遠影,花燈到了下半夜,姑娘們都早早的接了客人上船,游完了花船,該留堂的客人早隨着姑娘進了溫柔鄉。
此刻經意無邊的江面上,只有一扇窗,微微的開啓着。
窗內透着薄弱的燈光,將那房中花魁的容貌在這般雪夜軒窗下,襯得無比完美。
近在咫尺,猶如天涯。她哪能想象得到,此時此刻,靳少寒與她同處在這江城之內,只是,他身在暗處,她身……在花叢。
誰都不曾想到,在此時此刻的洋樓下,突然一道身影如同瘋狂的一般跑出這樓房,一路狂奔,身影映在雪夜中,是不顧一切。
“清影,你真的在秦淮嗎?真的嗎?真的嗎?”迎着寒風,他只朝前奔,心中的火熱在這一刻已然燃燒,不能覆滅,也無法覆滅。
今晚,他一定要找到她,無論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