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姨娘心中狐疑了一下,旋即加快了腳下的速度朝着車子的方向走來,她俯在車窗上,“吳越,你搞什麼鬼?一大早來這裡壞我的好事……”
許姨娘在話說了一半的時候,卻瞥見了坐在後頭的沈清影,一時之間原本凌厲的話語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眼神繼而轉爲了一種狐疑之色,直勾勾的望着吳越,復又瞥向了沈清影。
冷笑一聲,“吳越,你這是做什麼?”許姨娘也不繼續趴伏在車窗上,而只站直了身子,朝後退了一步,“你難道不知道,這車後面坐的這賤人,就是殺死我家老爺的兇手嗎?難道我昨晚交代你的話,你沒有聽清楚?”
“聽清楚了。”吳越也不含糊,在許姨娘的質問聲下勇敢的承認。
他將車熄火,繼而開門走了出來,站在許姨娘的面前,“沈老爺畢竟是郢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許姨娘這麼倉促的便安排下葬,有些不合禮數啊!”
“我家老爺是冤屈暴死,風水先生說了,不能按常理辦喪。”許姨娘早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卻是不悅吳越的做法。
不但沒有將沈清影給拘留在班房內,反而還開着車帶着沈清影來這裡攔自己的道,這意思很是明顯了,吳越難道還想反了不成?
“許姨娘,你我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是迫於無奈,你將二小姐這燙手的山芋丟到我這裡來,我總得找條活路呀!”吳越苦着臉。
他瞥了一下週邊,湊到了許姨娘的耳邊小聲的說着:“你自家的事在自個兒家裡辦完不就得了,偏偏還扯什麼律例究辦把我拉下水,她有靠山,我很難做的。”
吳越的話,讓許姨娘原本難看的臉色,有了些許的緩和。
繼而,許姨娘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來,“那麼,你現在是想幹什麼?難道就真的想帶着這個賤人在這裡攔一天的道,你們等得,棺材裡的死人可等不得。”
許姨娘說得鄙夷,只想讓吳越儘快將沈清影拉回巡捕房,“你就按原來的辦,殺人的罪名夠你將這賤人解決了,剩下有什麼事有我沈家呢!事成之後,少不了您吳探長一份大禮。”
一直以來,吳越都是倚靠着沈家而存活的,許姨娘的這番話,如果是換在以前或者放在別處,吳越會樂此不疲。
可是,現在偏偏沈清影搭上的是沈家搞不定的人物,他又對着許姨娘道:“這次不一樣,這次哪怕
是郢城兩大巨頭聯合起來,我也扛不起。”
對於皖系軍閥赫赫之名,吳越身在官門,不會不知道。哪怕沈家再如何的有錢,都抵擋不住他靳少寒的大炮火槍。
許姨娘在聽到吳越這話的時候,卻緊蹙了眉頭。
“在郢城還有誰是我沈家壓不下去的?”這一話語,隱約帶着怒氣,許姨娘自來仗着沈家財力,目空一切,卻不知道在這樣的年歲裡,軍隊纔是最強大的勢力。
她也萬萬沒想到,與沈清影好上的那人,偏偏就是其中人物。
“我要你把她立刻拉回班房裡去。”許姨娘的耐心似乎也用光了,指着車裡的沈清影說道,“吳越,你聽好了,你平日在我這裡撈的油水也不少,見不得光的事你也做得多了,不在乎多這一件,如果你堅決要爲了這小賤人而與我沈家做對的話,你當心你探長的位置不保。”
許姨娘乾脆將話放狠,她就不信,吳越會真的爲了這個小賤人而放棄自己的大好前途。
“我是來找出殺害父親的兇手,洗刷我的冤屈的。”在這一刻,沈清影卻從車裡出來,打破了這即將僵化下去的局面。
今日的她,也是一身的素裙。
父親剛剛暴死,她內心比誰都悲哀。
更何況,還有人利用父親的死想來害她,這一點,她絕對受不了。
平日裡什麼氣她都能受,唯有這殺父之仇,她吞忍不下。
吳越見沈清影出來發話,正好也打破了自己與許姨娘越發僵硬下的局勢,不禁在心中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你這個喪門星,殺人兇手,你還有什麼資格來到你父親的靈前哭喊冤屈。”在見到沈清影的身影的時候,許姨娘不想再悶聲不響,乾脆也將聲音提高,她就是要讓這郢城的人都知道,殺人兇手是她沈清影。
不管沈清影是不是真的是殺沈定乾的兇手,只要有人相信,那就足夠了。
“你血口噴人。”沈清影豈會不知曉許姨娘的意圖,兩個人的怒火都在這一刻爆發。
不遠處,原本接過母親手中父親的遺像的沈清瑤,在見到前面爭吵越甚的情形下,兀自走了過來想一探究竟。
卻見是沈清影,沈清瑤的臉色一下子大變,“你這個賤人,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她指着身後不遠處父親的棺木,“父親都死在了你的手上,你還有什麼資格來到這裡
攔道,你是想讓父親連死了都不安心嗎?”
沈清瑤的指責句句帶刺,如同針扎一樣刺進沈清影的心中。
天色越來越大亮,只是雲層依舊厚密不分,整個街道上看熱鬧的人,卻越來越多。
圍着這支送葬的隊伍,指指點點,她們三人之間所說的話,全都一字不落的聽在旁人的耳中。
“我今天到這裡來,就是想讓父親走得安心,好讓大家知道,誰纔是殺害父親的兇手。”沈清影說罷,又轉身去將車內與自己並肩而坐的仵作給拉了出來。
“你來這裡鬧騰有什麼用,你下毒害死老爺的事,整個府裡的人都看見了,證據確鑿,你現在還想要做什麼?”許姨娘擋住了沈清影的去路,不想讓沈清影與仵作靠近棺木一步。
目前,也只有一口咬定沈清影的罪行,在當日衆目睽睽下,整個府裡的下人幾乎都看見了沈清影端着補品進老爺的房間,她百口莫辯。
“我有沒有下毒,驗上一驗便知了,姨娘何必這麼心驚?”沈清影怒視着許姨娘,冰冷冷的說,手上拉着仵作的手,卻是怎麼也不肯放。
“還是說,姨娘心虛了,明知道父親是怎麼死的,卻誣賴清影,現在怕清影驗出個好歹來,讓真相大白,你無處遁形?”沈清影在這一刻不會退讓的。
她知道,在這一刻父親枉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還父親一個大白,於是在說話的時候,一步步的朝着許姨娘走去,許姨娘卻也心虛,一步步的後退不已。
仵作年事已高,卻未曾見過這般場面,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求救的眼光望向了吳越,吳越只是聳了聳肩,並沒有其他的指示,仵作也只好作罷,只能夠繼續跟着沈清影了。
被沈清影逼得無奈,許姨娘也無話可答,漲紅了一張臉。
忽然,她卻大聲哭了起來,“這沒心沒肺的不孝女,父親都已經枉死得這麼可憐了,還想要開棺驚屍,這讓你死去的父親在九泉之下怎麼瞑目啊?”
“你怎麼能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啊?”許姨娘驟然哭喊,這一聲聲淒厲,瞬間將沈清影好不容易扳回的局面給壓倒了。
開棺驚屍,是對死者最大的不敬。
何況是她的親生父親,更是大不孝,這是世俗最容忍不得的事,許姨娘這一哭鬧,便將沈清影逼入了絕地。
世俗唾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