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單位都會有不同類型的員工,有的是幹活型選手,有的是弄臣型選手,有的是陰謀型選手。這些類型的員工裡,最可怕的還是陰謀型選手,沒事盯着你,給你挖個坑,埋點土,推你下去說不定還澆點水。
胥童就是弄臣和陰謀型選手的結合體,這威力就更大了,因爲他是弄臣,所以晉厲公對他言聽計從,因爲他善於搞陰謀,所以他能將郤氏滿門設計的滴水不漏。
既然胥童提出了將郤氏滿門設計在內的高科技陷阱,夷羊五也不甘落後,提出了具體作戰方案。他建議選擇八百精壯武士,趁着夜色偷襲郤氏,乾淨利落,齊活!
不過長魚矯卻認爲此舉不可,和郤氏比拼武士?人家手裡有軍權,不差人!還是得智取,現在郤至還兼職司寇,郤犨還兼職士師,不如還是假裝打官司,趁機刺殺他們,然後在派兵接應比較保險。
晉厲公簡直要鼓掌叫好了,看看我這手下,都是人才啊!
是,用一個陰謀家整倒另一個陰謀家,其實你纔是人才。
晉厲公派武士清沸幫助胥童等人。
這一天郤至、郤犨和郤錡在講武堂議事,忽然有人扭打謾罵着闖了進來。郤犨一看,這二位滿面鮮血,激動萬分,知道這是出了衝突了,於是連忙勸解。
就在郤犨走向怒氣沖天的這二人,忽然其中一人詭異的向着郤犨靠過來。
人羣擁擠,郤犨心裡好不煩躁,忽然一股冰冷的感覺襲擊了他的腰部,痛在全身蔓延開來……
郤錡眼看着郤犨倒在了堂下,渾身鮮血……
郤錡急了,抽刀便向那暗害郤至的人砍去,剛纔正在和此人吵鬧的人卻架住了他的刀,居然和郤錡混戰在一起。
郤至眼見情況不對,他倒沒有郤錡義氣,知道遭人暗算,他趁亂離開了現場。而郤錡在兩人的夾攻下終於力不能敵,被砍倒在地。
裝作打架的兩個人,正是清沸和長魚矯。
清沸和長魚矯已經順利害死了郤犨和郤錡,緊跟着開始追趕郤至。
郤至心慌意亂,正好遇到圍堵的胥童,當然胥童不是自己,還有八百全副武裝的甲士。
前有追兵,郤至無路可逃,也被長魚矯趕上殺害。
上軍元帥郤錡在演武堂遇害,一時間在新絳傳的沸沸揚揚。
殺人啦!殺人啦!
元帥郤錡被人在演武堂殺了!
聽見的人,嘴巴沒有順利能合上的。
這是誰幹的?這麼猖狂?
憤怒的上軍副帥荀偃率領兵士準備前往討賊,而中軍元帥欒書也隨同荀偃準備朝見晉厲公,稟報此事。
其實這時候就看出來欒書真傻了,誰能有膽量在演武堂把上軍元帥殺死呢?
必定不是凡人。
更巧的是,率領兵士的荀偃和欒書,遇到了勝利而歸的胥童。
是他!
這時候已經很明顯了,胥童如果沒有晉厲公的命令,怎麼敢這麼猖狂?可是憤怒中的荀偃和欒書一頓指責胥童,可是胥童根本什麼都沒解釋,只是冷漠的揮了揮手。
欒書和荀偃被作爲郤至的同黨帶到了朝堂上。
估計這二位這會兒該明白點什麼了。
晉厲公上朝一看,到處都是亂哄哄的兵士,這下子輪到他吃驚了,不是說已經把郤至、郤犨和郤錡殺了嗎?怎麼還這麼多人?
胥童冷靜的說明情況,領導,您看欒書和荀偃,他們可是郤氏同黨,您看是不是一起處理了?
晉厲公忽然明白過來了,馬上表示欒書和荀偃與此事無關,不能處置。
而長魚矯又再三勸說晉厲公,您都處理了郤氏了,他們看着能不害怕?日後必定報復,您爲了自己也得處理了欒書和荀偃!
可是晉厲公覺得,同時清洗郤氏已經給軍隊帶來了極大的不穩定因素,再處理欒書和荀偃,那不是白色恐怖嗎?
晉厲公堅持自己的意見,他不能換一些人綁架自己。晉厲公命令將欒書和荀偃當庭釋放,二人平安回家了。
可是長魚矯卻非常感嘆,你饒了別人,別人能饒得了你嗎?難道荀偃不爲自己的上司報仇?他們就不心寒?
長魚矯連夜出奔西戎。
可以說郤氏在晉國已經權力驚人,要清洗郤氏無可厚非。但是晉厲公錯在用了一種最刺激的方法去做這件事情,同時用了一些錯誤的人,會引起非常嚴重的後果。用暗殺的方法,只能讓所有人覺得,國家行事不公。
但是對於晉厲公而言,只要能結果如意,其他都不重要。他命令重賞這些參與行動的兵士,同時命令將郤至、郤犨、郤錡的屍體懸掛在朝門三天,然後才准許收斂。其他郤氏人等,爲官者免死罪全部下崗回家。
任命胥童爲上軍元帥代替郤錡的官職,夷羊五爲新軍元帥,代替郤犨,清沸爲新軍副將,代替郤至。楚國的公子熊茷也被釋放回國。
胥童稱心如意,不過荀偃和欒書經歷了上次的羞辱,自此稱病不出。胥童認爲,這就是自己莫大的勝利。都把他們熊的不敢上朝了,還不是勝利嗎?
荀偃和欒書明白,現在已經不是自己的時代了。金戈鐵馬,建功立業,那不過是過去的君侯看重的,如今的領導重視的是弄臣,處理個問題還動用暗殺。這樣的領導還能爲他效力嗎?
不安和恐懼籠罩着他們,荀偃找機會和欒書商議此事,明擺着胥童是想斬草除根,將來說不定什麼時候設個套,把我們圈進去,我們也難免一死!
欒書這時候暴露出軟弱的一面,那怎麼辦呢?
怎麼辦?
荀偃說爲了活命咱們得想辦法啊,行不測之事,再立新君!
這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不測之事,那就是弒君唄!
欒書雖然貴爲中軍元帥,見慣了廝殺,但是一說到這“不測之事”,他還是肝兒顫,如果不能成功呢?
不成功就被殺唄!
荀偃心裡罵了一萬個廢物點心,但是欒書畢竟在軍中威望甚高,也只能耐着性子說,假如主公在宮裡,當然沒希望成功,可是如果他離開了呢?
欒書的眼睛亮了。
晉厲公此時正在寵臣匠麗氏家裡遊玩,聽說已經三天不曾回宮了。
可是欒書還是嘆息不已。
欒氏也是晉國老臣,世代效忠於晉國。如今爲了活命,自己竟然走上了弒君的道路,日後恐怕無顏面再見先祖了!
荀偃見欒書雖然感慨,但是決心已下,也就不再羅嗦。你說你們欒氏是老臣,難道我們荀氏不是?這不是沒活路了嗎?再說,他趙盾殺的領導還少了?想那麼多沒用的幹嘛?
匠麗氏的家在太陰山之南,距離絳城二十里地。
欒書決定抓住這次機會,於是對外宣稱自己病體初愈,準備參見晉厲公商議國事。
牙將程滑,已經奉命暗中率領三百兵士,埋伏在太陰山旁。
欒書和荀偃見到晉厲公,也沒提別的,單說領導您三天沒上朝,一心一意的遊玩,百姓擔心不已,您還是趕緊回宮吧!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晉厲公只能啓程回宮。
胥童自然跑在前面開路,荀偃和欒書做後隊,一行人浩浩蕩蕩護住晉厲公往新絳行去。
一路花紅柳綠,晉厲公心想要是能總在外邊玩兒可有多好……
忽然前面一聲號炮,首當其衝,胥童沒分明白怎麼回事就被砍了腦袋。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你都設計人家一家子被砍腦袋了,輪也該輪到你了。
這一聲炮驚醒了晉厲公,領導親自從馬上掉了下來。
欒書和荀偃命令武士將晉厲公抓住,也不聽他分辨,直接囚禁在車中。
這時候晉厲公才明白,欒書和荀偃原來早就計劃好了!請他回宮是計謀,他們自願做後隊也是!
欒書這時候建議了,恐怕範氏和韓氏將來會有異議,不如趁此機會將他們出去了爲好。
這太可怕了,晉國已經到了互相都不能相信的地步,而且只有除去了對方纔能心安。
這意味着,晉國將進入權力火拼時期,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
荀偃於是派出使者,分別以晉厲公的名義召見士匄和韓厥。
士匄可不是那麼好騙的,使者到來之後,士匄先問召見何事?這個使者可就說不上來了,總不能說召見你是爲了殺你吧!要是胡說點什麼,又怕穿幫。使者只能推說不知,士匄心中覺得有問題,立馬派人去看韓厥什麼反應。
果然,韓厥推說有病,根本沒去。這下子士匄放心了,看來聰明人都不能辦糊塗事兒。
欒書一看這倆人都不上當,這可怎麼辦好?
荀偃沉吟片刻說道,您還有退路嗎?
這天夜裡,程滑送給晉厲公一杯酒,當然不是爲了娛樂,是著名的鴆酒。
晉厲公永遠的謝幕了。
欒書命令就將晉厲公收斂于軍中,安葬在翼城東門之外。
士匄和韓厥聽說晉厲公忽然去世的消息,兩個人也沒問原因,不約而同的出城奔喪。
看來這二位果然是晉國少有的聰明人。
接下來的事情順利成章,商議扶立新君。
經歷了這接二連三的變故,大臣們自然都沒有敢隨便說話的了。欒書建議扶立遠在洛邑的周,既然當日胥童誹謗郤至說和周有陰謀,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各位沉默同意,欒書於是派人前往洛邑迎接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