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地。
黑夜之中,山林環伺之間,有細語聲起。
“小龍,龍修那裡準備好了麼?”
項少羽站在大樹之旁,張望着遠方燈火輝煌的城池,問道。
“自從扶蘇失蹤之後,趙高便扶持了胡亥登上了帝位。可是這位大秦的十八世子並不得人心,加上他施政苛暴,此刻陳地之外,一衆親附的諸侯已經面和心不和。只要我們今夜攻入陳城,掀起反秦的大旗,關東諸侯必然響應。哥哥那裡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龍且匍匐在項少羽的身邊,說道。
此刻的情勢十分之微妙。滎陽城一敗,各路諸侯的叛軍盤踞各地,互不統屬,明面上雖然明面上尊於陳地的朝廷,然而實際上各路諸侯並不服從於管束,甚至,連聽調不聽宣都做不到。
胡亥並不是扶蘇,他沒有那麼高明的統治手腕,也沒有那麼大的威望,加上他施政苛刻,就是陳地的一衆扶蘇舊臣,數萬守軍都有離心離德的跡象。
而關中的秦廷,爲了對付匈奴和月氏,將大量的兵力和資源都用到了長城邊境與西域,侵攻關東的步伐反而放緩了。
“事情雖然危險,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項少羽說道。
楚軍精銳盡喪,項少羽只有八千江東子弟,他要憑藉着這八千人,攻佔陳地,滅掉陳地的朝廷,然後才能舉起大旗,號召各路諸侯聚集麾下反秦。
不然,就算項少羽再英勇,他麾下的士卒再善戰,也註定不會是嬴子弋的對手。
從陳地到關中,或經南陽,或經滎陽,無論哪一條,都要面對數百座城池,秦軍無數的守將士兵,險關要隘,光憑他的八千人,是無論如何也攻不破的。
因此,項少羽需要大義,或者說一個藉口,一個可以號令關東諸侯西向的藉口。
滅秦!
“農家在旁協助,季布英布的兵馬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策應我們!”龍且說道。
“那好!我們只能在等,等待城中的信號!”項少羽喃喃的說道。
…….
陳地,丞相府。
趙高坐於府中,手握着一卷竹簡。只是,這竹簡中內容,他是怎麼也看不下去。
時隔多年,他早已經是兩鬢斑白的老人了。只是,年齡雖老,趙高的野心卻是從來沒有熄滅,對於權利的執念也從來沒有放下。
只是這一次,他卻有着一股山河飄搖的無奈。秦軍的攻勢雖然放緩了,可是勝敗之勢卻是十分明顯。秦軍的攻勢從鯨吞變成了蠶食,今天招降一座城,明日又招降一座城,長此以往,不要說陳地的守軍,就是與秦廷仇深似海的各路諸侯,怕也是要動搖了。
趙高是個小人,可是小人並不代表沒有才能。不然,他也不可能被秦皇重用這麼多年。
趙高此刻,有着一股從心底泛起的疲憊感。每天他要在朝廷上費盡腦汁的安撫胡亥,朝下,他也要安排軍隊防守,籠絡各路諸侯,以免讓他們向着嬴子弋靠攏。
只是,趙高雖然用盡心力,可是每天還是有着大量的流民向着帝嬴子弋地盤跑去。有些邊境的城池,甚至已經人去樓空,連府衙之中的官吏也都逃走了。
屋外聲響,趙高從沉思之中醒轉,問道:“是龍修麼?”
屋外長廊,一把長劍刺入了龍修的身體之中,他想要說什麼,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很快,便失去了聲息。
房屋門被緩緩的打開,一個矮小的身影從廊外走進了進去。
見到這個身影的第一刻,趙高那雙細小的眼睛緊眯了起來。
“你是誰?”
“天羅地網,無孔不入。這個名號,趙高大人應該不會不熟悉吧!”走進屋中的是一個形容矮小的男子,正是嬴子弋麾下的頂尖高手之一,猴子。
“你是嬴子弋的人!”趙高勐然警覺,霍得一下站了起來,大驚失色的說道。
“趙高大人,不用費心了,府上所有的守衛都被我們解決了。”隨着猴子話音落下,屋外瞬出現了十數道強大的氣息。
“你們是怎麼做到的?”趙高此刻,有着一股被一羣兇獸包圍的感覺。
“呵呵!趙高大人,至此,你還不明白麼?”猴子在趙高的周圍逡巡着,似乎並不着急的樣子。“從一開始,你們便沒有一絲的勝機。當初的婚宴,縱然讓扶蘇方便收攏權柄,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上說,也方便我們羅網的人對六國的舊族勢力進行滲透啊!這座城池,早已經是千瘡百孔了。當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趙高大人,還有胡亥的公子的幫助了!”
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關東的百性,各級官吏對於各路諸侯橫徵暴斂還有陳地朝廷的失望,纔是羅網大規模滲透能夠成功的原因。
關東的百姓希望能夠回到分封制,是因爲大量舊儒的宣傳和六國貴戚的鼓吹。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當關東的百姓真的回到了他們所希望的分封制,他們所希望的生活並沒有到來。反而,各路諸侯軍事上的接連失敗,導致了軍費暴漲。各路諸侯爲了維繫自身的存亡,開始橫徵暴斂,窮兵黷武。
諸侯們不是沒有想過通過掠奪來減輕負擔。然而那偌大的帝國,長長的黃河,卻是一道橫隔的鐵幕,阻擋着各路諸侯的兵勢。
諸侯混戰,這偌大的中原之地,治安迅速敗壞,路有白骨,百姓衣不蔽地。
而另一面,秦朝治下,通過大規模的屯田,帝國的經濟上開始趨於穩定,軍事上又接連獲勝。雖然治下百姓仍然不能算富裕,然而卻是能夠兩餐溫飽,相比關東的百姓,無論是從精神上還是物質上,都要好上太多。
兩相對比,關東的百姓陸續向着帝國下轄的郡縣逃亡。而關東各地的官吏也都看到了秦朝郡縣制下的好處。
一言以蔽之,天下民心歸秦!
趙高看着猴子的樣子,警惕的問道:“既然如此,你們爲何還要等到現在?”
“陳地是一個餌,可以釣上那些大魚!”猴子說完,天上一道幽幽的火光向上竄行,這寂靜的夜空之下,伴隨着這道火光,霎時間喧鬧了起來。
“是誰?”趙高疑問道。
“還能有誰?”猴子一笑,說道:“除了那位東楚侯爺,此刻還有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連奔數百里,奪取這座城池呢?不過,在他奪取這座城池前,我們還有些事情要做!”
殺氣盈面而來,這是趙高從未感覺過的危境。
……
喧囂的兵勢從城外如流涌動,很快救滲透進入了城中。只是兩個時辰的鏖戰,項少羽便控制了城牆與宮廷,以及最爲重要的丞相府。
當項少羽重兵重重圍困了這座陳地一應政令發出的地方,得到的卻只有一番令人睜目的場景。
這座丞相府中,此刻除了遍地的屍首之外,已經不剩下活人了。
“大哥,大哥!”
長廊之上,龍且撕心裂肺的響聲環繞在項少羽的耳邊,他的心中,卻沒有多少的悲傷,
因爲,屋門敞開,裡面的景象,卻是讓他來不及悲傷,有的,便只有疑惑,深深的疑惑!
是誰,能夠將趙高這樣的一位高手擊殺?而且,看着屋中的樣子,趙高几乎沒有還手之力。
“侯爺!”
一名校尉從旁而來,稟手而道。?“怎麼樣了,子夜?”
“季布和英布的軍隊都沒有按時到達,皇宮之中的胡亥也早已經被人刺殺。此刻城中,流傳着一股侯爺弒君的傳言。”
項少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事情至此,已經脫離了掌控。項少羽在這座滿是血腥之氣的屋中踱步,每走一步,身子彷彿又緊了一分。黑暗之中有着一股無形的大手,在操弄着這一切。
龍且安頓了自己哥哥的龍修的屍首,走到了項少羽的身邊,問道:“少羽,情勢不對,要不我們撤吧!”
“侯爺,不好了。城外有大規模的軍隊,他們攻勢之快,已經突破了我們安在外圍的哨崗。”
當夜色消靡,晨光照徹大地,項少羽來到城牆之上,卻見城外大軍列陣,唯首的那名秦將,赫然便是他在南陽曾與之一戰的韓信!
韓信騎在馬上,看着城頭之上的項少羽,長劍揮指,說道:“爾等叛逆,還不早降!”
果然是你,嬴子弋!
項少羽站在城頭之上,緊緊的握住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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