嚮往自由的鳥兒,卻習慣了聽命於人,這也是一種悲哀。
從小生活在動物園中的老虎,被放歸自然後,就真的可以獨立生存嗎?
都說貓是老鼠的天敵,可被養在家裡的寵物貓,還有捕捉老鼠的能力嗎?
姜珝太瞭解白鳳此刻的心境了。
當年姜珝獨自一人上大學,去了陌生的城市,便是舉目茫然,不知所措。大學畢業後,又是不知人生路該如何走,茫然過一段時間。
人類離開了自己熟悉的環境,去了陌生的地方,總會茫然一段時間。
但人類的適應性很強,只要熟悉了環境,自然可以獨立生活。
白鳳的年紀太小,以前的他只需要聽命行事,生活上的事完全不需要考慮。
可離開了鳥籠,一時之間又該去何處覓食?
更何況,姬無夜絕對會派人追殺白鳳,此刻的白鳳,應該活的很狼狽吧!
鸚歌應該也接濟過白鳳。
這些雖然只是姜珝的推測,但卻未必不是事實。
原著中,嚮往自由的白鳳,爲何會一直跟隨衛莊,而不脫離流沙。
因爲孤獨,因爲茫然。
天地雖大,可一隻孤獨的鳥兒,總需要一個歸處。
墨鴉願意做被人握着手中的風箏,便是因爲他心性成熟,早已看穿了這一點。
數月前的白鳳,太過於天真。
墨鴉與白鳳,其實都早已習慣了聽命於人,嚮往自由,不過是青春期的叛逆罷了。他們就如同少年時期離家出走的孩子,最終總是要回到家裡的。
想到這些,姜珝笑道:“白鳳那邊,你過去一趟吧!農家……或許會收留他!”
墨鴉挑了挑眉,疑問道:“侯爺想在農家安插人手。”
墨鴉纔不信姜珝會對白鳳沒有想法,當日白鳳單飛,姜珝還遺憾了很久。
墨鴉相信,若姜珝此刻對白鳳拋出橄欖枝,即便白鳳還有些傲嬌,但只怕也會歸附於姜珝,最多不過鬧些小性子罷了。
“不錯!”姜珝坦然承認道:“農家是諸子百家中人數最多的門派,農家弟子雖然都是底層的農民,但民意既是天意,可別小看了他們。農家……於我有大用。”
墨鴉點點頭,道:“此事屬下會與白鳳細說。”
墨鴉知道,白鳳對他有一些依賴。
但現在的白鳳還有些任性,有些倔強,只怕未必會願意見到姜珝。
畢竟白鳳當初可是直接拒絕了姜珝的招攬,執意一個人去江湖闖蕩。
讓白鳳主動投靠姜珝,只怕以白鳳的性子,多少會鬧些變扭。但如果讓白鳳作爲耳目潛伏進農家,只怕白鳳會很樂意如此。
而且加入農家之後,也避免了姬無夜的追殺。
姜珝道:“農家六堂,讓白鳳在蚩尤堂和共工堂之中二選其一。白鳳的情報,農家早已獲悉,只怕農家早已盯上了白鳳,只是擔心白鳳暗中聽我命令,這纔沒有主動招攬。”
墨鴉問道:“那侯爺的意思是……”
姜珝笑道:“讓白鳳主動上門,先去墨家的地盤看看,而後再去農家。”
墨鴉拱手道:“屬下知道侯爺的意思了。”
農家俠魁田光,他在農家的地位太高了,高到很多在意農家的人都已經容不下他。
昌平君利用田光掌控農家,等昌平君在農家安插好了人手,只怕田光就礙了昌平君的眼。
這一點,對羅網來說也一樣。
至於農家內部的野心之輩,只怕也恨不得田光早死。
田光看似城府頗深,但謀略一般,而且心有顧忌,這樣的人做不了棋手。
即便作爲棋子,可擋一枚棋子可以影響到棋局時,他就成爲了所有人的關注焦點,在多方妥協之下,就只能淪爲棄子。
在這一點上,姜珝的命運其實與田光相似。
姜珝雖在佈局天下,可這天下有資格下棋的,也就只有那麼七個人。
只有秦國掀翻了名爲‘戰國’的棋盤,而後陳勝吳廣掀翻了名爲‘名義’的棋盤之後,姜珝纔有可能作爲棋手。
姜珝不想成爲棄子,就必須讓七個棋手認爲姜珝可以利用。
好在七個棋手之中,六個昏庸,只有一個英明。
曾經有人拿姜珝和甘羅相提並論,可甘羅死了,姜珝還活着。
在韓國,嬴政將姜珝與韓非同等看待,可韓非馬上就要死了,而姜珝依然活的好好的,甚至還能與嬴政掰一掰手腕。
如今,姜珝與田光同爲棋子,命運相似,可結果卻未必一樣。
爲何呢?
因爲姜珝手上的權利,名爲軍權。
軍隊與諸子百家是截然不同的,在姜珝的軍中,所有人都效忠姜珝,即便姜珝死了,他們也只能效忠於別人,而不是他們自己上位。
只要姜珝能夠給軍隊足夠的利益,他們就會擁護姜珝。
可諸子百家不一樣,底下的人隨時可以上位,田光如今看似風光,可農家內部盼望他死的人,恐怕有不少。
姜珝曾經一直想找人打入農家內部,而白鳳正是合適的人選。
白鳳與墨鴉的羈絆,是白鳳最在意的感情,只要墨鴉還在姜珝這邊,白鳳就是姜珝的人。
倦鳥歸林,即便遠遊在外,可墨鴉,就是白鳳的歸處。
瞭解了邯鄲和咸陽的情報,姜珝也無意在留墨鴉,想了想也沒有事情吩咐,便道:“先下去辦事吧,鸚歌和白鳳那邊費點心思,訓練人手的事情也需要儘快。”
“是!”
“順便讓緋煙過來一趟!”姜珝補充道。
墨鴉走後,姜珝點燃爐火燒水,水燒開後,焱妃正好敲門而入。
泡一壺清茶,姜珝爲焱妃和自己倒上一杯,笑道:“緋煙姑娘嚐嚐看,本侯曾與逍遙子道長品茶,道長說:‘茶’字,人在草木之間,意爲天人合一,不知陰陽家對茶道又有何看法?”
焱妃瞥了姜珝一眼,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姜珝此舉何意。
姜珝的意思當然不能說了。
我能告訴你,我正在施展美男計麼。
喝了口茶,焱妃淡淡道:“讓緋煙更好奇的是,侯爺對茶道如何看待?”
“解渴!”姜珝笑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茶就是茶,茶水就是喝來解渴的,我們爲茶講出那麼多道理,茶本身也未必知道,即便知道,也未必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