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撫上顧音寧的耳後,指尖沒入她的發裡。
他看到她侷促不安地望着自己,緊張兮兮。
她總是怕他。
可即便他是個魔鬼,她也曾經對他死心塌地,不是麼?
“我愛你。”男人驀然間出聲。
從他的雙眸裡,看不到一點情深。
顧音寧先是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別開了頭,捂住自己的眼睛。
“阿城,你講的情話真好聽,可我,不相信你。”
她寧願相信這只是他又一個一時興起抓弄人的把戲。
風城安靜地看着她笑,看着她哭。
好一陣後他抓開顧音寧捂着眼睛的手:“哭什麼,這麼點小事,都能惹你傷心?”
他替她抹開了眼角的淚。
“晚晚,我不會跟你道歉,過去的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只能承諾,以後只有你,沒有別的女人了,可以嗎?”他在徵詢她的意見。
這一切對顧音寧而言比夢境還像夢境。
“阿城。”她的嗓音有些發啞:“我覺得,我像做了一個夢。人有時候願意生活在夢裡,因爲你可以成爲自己夢境的主宰。”
“但既然是夢,總有醒來的時刻。”她抽噎一下,眼眶暈紅:“阿城,過去我以爲我能夠爲了你不顧一切,但現在,我……”
顧音寧話音未落,風城已經打斷了她:“晚晚,說了這麼多,你是想告訴我,你已經喜歡上了現在的生活,不想離開了,是嗎?”
“女人的感情果然很脆弱,說變心就能變心。”風城靠在駕駛座上,仿若在和她說天氣不大好一般,“OK,現在你想去哪,都可以,我送你。”
他不高興。
顧音寧怎麼能不知道呢?
“阿城,你送我回司家主家吧,或者,你送我回前面的咖啡廳。”
風城一言不發地將車子掉轉了方向,往司家主家的方向開。
“弈宸。”曲怡夏拉了拉司弈宸的衣袖。
這男人這會的面色,可以說是毫無表情。但曲怡夏知道,越是生氣的時候他越是不會把情感外露。他這會,該是很生氣的吧?
監控器確實將顧音寧的去向記錄下來了。可也,記錄得太過清楚了,包括顧音寧和風城的……那個吻。
曲怡夏揣測着,司弈宸這會生氣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男性自尊心受挫,另一種,便是嫉妒。
她寧願相信是前一種。
因爲不愛,就不會在意,不在意,何來嫉妒一說。
司弈宸撥通了顧音寧的號碼。
劈頭一句:“你現在在哪?”
顧音寧這纔看了一眼窗外的路,想跟司弈宸說她要回爺爺那了。
可乍一看之下,她卻是發愣了。
這是……遊樂園?
“我……”顧音寧想着跟風城說他開錯路了。
然尚未出口,這男人已經招呼也不打地便奪走了她的手機,掐斷通話,關機,丟一邊。
“阿城……”顧音寧欲言又止,不知道他又整的哪一齣。
這男人忽然揚脣,淺淺一弧笑,“我從來沒陪你玩過這個,我們去玩吧。”
說着男人便解開了安全帶,想帶顧音寧下車。
顧音寧卻是拉住了他:“阿城,你不適合玩這些東西。”
“我們還是走吧,好不好?”
風城安靜地聽完她的話,之後想也不想地就道:“不好。”
他將顧音寧強行抱了下來。
兩人先是去玩了旋轉木馬。
這個時間來遊樂場玩的人並不多,位置空曠,風城偏偏要和顧音寧坐一隻木馬上。
伴隨着輕快的音樂聲,木馬起起落落地在場中旋轉。
“你還小一些的時候,總是羨慕其他小孩能到遊樂場玩。那時候也不知道哪隻小崽子告訴你,小孩子的童年不能沒有遊樂場。回家以後你就一直央着我帶你去。”
風城環住顧音寧的腰身,將腦袋抵在了她的肩頭。
顧音寧在他的講述中,漸漸走入了回憶裡。
“醫生說我不能玩太刺激的遊戲項目,爺爺也明令禁止我到遊樂場、遊戲廳這些地方。後來我就說,讓家裡的傭人帶你去。”
“很奇怪,原先你一直鬧着要去,我說讓傭人們帶你去了,你卻突然又說不想去了。後來再有人提及遊樂場,你也沒再想着要去。”
“所以我想,我始終欠着你一回遊樂場。”風很涼,風城的外套很長很暖,顧音寧的身子幾乎都被男人的外套包裹住了。
“阿城,其實你不用這樣的。”良久後顧音寧才喃喃:“有些東西你很想要,要命地想要,可一旦過了那個時間點,大概便是物是人非了。”
“是這樣嗎?”風城笑:“可對我而言,我想要的就會一直想要,得不到,我會搶。”
最後一個“搶”字,他是貼在顧音寧耳邊說的。
司弈宸先送了曲怡夏回紅塵,之後纔出去尋人。
曲怡夏原是想跟着的,但男人一句“家事”,讓她再插不進手。
你錯了嗎?還是……她錯了?
一路上,司弈宸腦中不停盤旋着這兩個問題。
他不知道。
雲霄飛車——
“阿宸,你不能玩這個。”顧音寧肯定、確定、一定地再度提醒他。
風城只是叩了下她的腦門,拉着她上去了:“我沒那麼脆弱。”
“這不是脆不脆弱的問題,你這是在玩命!”顧音寧死活不坐到飛車上,同時拉住了風城,不讓他坐。
“這是我的命。”風城驟然間謔笑,透着股看透世事的冷漠:“我不在乎。”
不在乎。他怎麼可以不在乎呢?
顧音寧憂慮又難過,“可我在乎。”
“我在乎,所以不要做這種事,好嗎?”她近乎哀求。
風城撫上她被冷風颳得發涼的臉:“晚晚。”
“如果你不一直在我身邊盯着我,管着我,那麼我會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地,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你怎麼能這樣?”顧音寧氣惱得吼了他。
“怎麼不能這樣?”這男人竟然透出幾分孩子氣的得意:“要麼你就一直管着我,要麼你就真的跟我一刀兩斷,不要再管我的死活。”
“晚晚,我說過,我想要的,就是搶,我也要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