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弈宸半蹲在顧音寧身前，微仰頭看她。
在今天以前，顧音寧很少會喊他的‘弈宸’。這是他的名字沒錯，可從她嘴裡喊出來，他總歸不習慣。
“除了我錢包裡的兩千來塊錢現金，這些是我目前所有的財產。我想留下你，不論用什麼方式。”
顧音寧先有幾分哭笑不得，往後則只有酸澀了。
將手頭的卡片和文件都推回給他，顧音寧突然不知道要怎麼道別纔好。
“大少爺，你只是有些習慣了我的存在而已，但你沒有非我不可，對不對？這些東西，我都不要，我也不能要。不論你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想留下我，我都謝謝你。”
“夠了。”司弈宸看看顧音寧，再看看自己，忽而冷冷一笑：“所以你是無論如何都想走是嗎？那個男人叫什麼，風城？他比我好，好很多，好到能讓你這樣輕易地背叛我們的婚姻？”
“顧音寧，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了，啊？我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可以甩開的玩偶嗎？我他-媽哪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折磨人？”
他的感情內斂，極少有這樣爆發出來的時候。
顧音寧不能傷心和生氣，她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也許等他氣夠了，就好了呢？
顧音寧的肩頭被他按得生疼。
“說啊，你不是很能說的嗎？我給你時間說。離婚？我早和你說過了，我司弈宸他-媽只接受喪偶！你就這麼蠢，總是學不乖？我說的哪句話難理解你聽不懂了？”
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顧音寧的視線有些朦朧，她說不出話來。
未幾男人將她一把推牀上，拳頭緊緊收了起來。
背過身，他一拳砸到了牆上，用上了十二萬分的力氣。
想要和平離婚，看情況已再不可能。
顧音寧好久後才問：“弈宸，你想從這段婚姻裡得到什麼呢？”
他想得到什麼？
“你能給我什麼呢？”他啞着聲，嘲諷。
他圖她什麼呢？他稀罕她什麼呢？他是個商人啊，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原來和江語心聯姻，不就是出於利益的考量麼？
論既得利益，這個是他妻子的女人，能帶給他什麼？
“我可以把我的嫁妝賠給你。”顧音寧想，她也沒什麼能給他了。
“弈宸，我不會要你任何東西，你的所有財產，都與我無關，我會淨身出戶。如果出於公司方面的考慮，不能公開你離婚的消息的話，我們也可以私下解決。”
顧音寧拿出手機，用手機網銀查了下風城給她的嫁妝。
這是她唯一一次查那裡頭的數額。
結果讓她心驚。
兩個億的嫁妝，稱之爲天價也不爲過了。
顧音寧的心一瞬間柔軟，下一瞬頑強。
“你覺得，我缺錢花？”司弈宸想，她可真是夠冷血冷靜的啊。
“不是，我只是想補償你。”顧音寧的聲音低了下去。司弈宸眼底的問責讓她失去底氣。
“補償？好一個補償。”司弈宸抽走她手頭的銀行卡，突然覺得極爲可笑。
他想用錢留下她，而她，想用錢買斷他們的婚姻。
他們多相像，這樣一對禍害，爲什麼還要去禍害別人呢？
“明知道要對不起我，你爲什麼就不能對得起我一點呢？風城對你好，對你好他讓你嫁給我？還是他原來看不上你，現在給你點甜頭了，你就眼巴巴要跟他走了？”
“還有什麼，嗯？跟我在一起讓你很難受，我是你的備胎？還是說，連備胎都沒排上號？你以爲和我離婚就能跟那個男人雙宿雙棲了，你怎麼不想想你要是成了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人家憑什麼得把你當寶啊？你想去他身邊當什麼，他情-人，他愛寵，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傀儡？”
這男人不留情面起來，原來也可以這樣毒舌的。
顧音寧沒有反駁，只是聽。聽他發泄，聽他一股腦往外倒着話。
“對不起。”顧音寧沒哭，唯有麻木地道歉。
“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什麼？”司弈宸冷嗤。
顧音寧凝視着他，好久後撫了撫他的頰側：“大少爺，你才犯了胃病，氣夠了，就休息好不好？湯嬸給煮了吃了，你要吃嗎，我去幫你拿。”
司弈宸一把甩開她的手：“不用你假好心！顧音寧，你就這麼沒原則嗎？外頭的男人隨意招招手你就哈巴狗一樣湊上去搖尾巴？你給我忘掉他！”
最後一句，司弈宸吼得過了，嗓音都啞了下來。
顧音寧一句對不起才說了個‘對’字，司弈宸已經打斷她：“不准你再說這三個字！”
顧音寧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閉了眼，再睜開時，眼神清醒清晰。
“弈宸，你知道多少呢？風城，他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深愛的男人。”
“從我擁有生命的第一天，我和他就認識了。”
“你說的都對，是我犯賤，看到他就搖尾巴。可我這一生，也只能這樣了，我寧願跟他一起墜入地獄，也不要孤獨地生活在所謂的人間。”
“弈宸，我不是沒有原則，我的原則，就是風城。”
“我是風晚，我不是顧音寧。”說出這句話，顧音寧忽然如釋重負。
“跟你有婚姻關係的人，不是我。”說着說着就笑了。
顧音寧起身：“我去給你拿吃的。”
她再也不想，以顧音寧的身份活下去了。即便她也憐惜，那個叫顧音寧的女孩。
她和阿城一樣，有着先天性心臟病。這是不是阿城那時會說他愛上了顧音寧的理由呢？
她不在乎了。
“少夫人，剛剛你和少爺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的事，只是你們少爺因爲公事心情不好，自己發了下脾氣。”
“是嗎？怪不得剛剛聽到樓上好像有點吵，就不知是在鬧什麼。不過少爺以前可成熟穩重了，他結婚以後，湯嬸才覺得他越來越有人煙氣了，這纔對嘛，本來多年輕一個人，整天那麼穩重，讓人看着怪心疼的。”湯嬸說着領顧音寧到了廚房。
“小米粥，水煮蛋，還有蒸餃，都是我喜歡吃的。”顧音寧嘴甜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