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語塞。她居然變得如此豁達。我還在擔心他們倆個都想不開呢。反倒是我胡思亂想，瞎擔心了。“對了，我有些事情還弄得很清楚，擇日不如撞日，剛好有時間，天蓬，你不介意我問你幾個問題吧？”秋月裳一聽我向天蓬髮問，頓時也來了興致，道：“天蓬你快些把該說的都說了，我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的。”天蓬看向我的目光帶着十足的殺意，但我也不甘示弱，陰測測一笑，轉而向秋月裳道：“秋月裳，我覺得吧，男人如果有很多事情瞞着我們不說，不要他們也罷。若是哪一天你發現他揹着你做了許多不好的事情，就來找我，我們兩個丟下他們，私奔去！”天蓬忙急急拉過秋月裳，狠狠瞪了我一眼，道。“阿裳你別聽她的。”
秋月裳卻徑直掙開，氣鼓鼓道：“我爲什麼不能聽她的？很多事情你的確瞞着我，就算現在不追究，日後我也要追究。你先回答溫錦的問題，我們之間的事情，過後再說。”他眼中的殺意凌冽至極，我視若無睹，笑吟吟道：“你和北冥到底揹着我偷偷做了什麼？在狐狸窩的時候，我被嫦娥困住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話一出口，連秋月裳也愣怔了，她面上的表情逐漸消失，變得很是呆板。天蓬大約也知曉，今天若不將事情交代清楚，是沒有辦法過關的了。沉思了許久，方纔緩聲道：“你可還記得北冥仙君曾經拿靈骨救過你一次的事情？”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從前曾去北冥仙境請過他幾次，雖然沒能將他請出來，卻也因此同他有些交情。我那會兒時常在廣寒宮下仰望，恰逢你被設計墜入輪迴道前夕，我得知此事，卻無法正面阻止，只好去告訴了他。他爲了救你下界，便有許久沒回來。”他頓了頓，看了我一眼，陷入了沉思，似是在回憶那時發生的其他事情。“因爲不滿嫦娥那般做法，我便去質問她，誰知她惱羞成怒，說我對她有輕薄之舉，要大聲呼救。我心知可能會招人非議，索性狠狠地侮辱了她一番，因此被天后抓住，貶下凡間。”“你先停一下。”我打斷他的話，稍稍想了一下，又問：“你是怎麼侮辱她的，導致她一見到你，恨不能將你啖肉飲血？”天蓬額前青筋一跳，怒氣上涌，似要發作，礙於秋月裳極爲不滿地哼了一聲，立即乖乖地壓下怒氣，沉聲道：“我扇了她一巴掌，又撕碎了她的衣服，哎阿裳我沒對她做其他的事情了！真的你相信我！”望着秋月裳上前一巴掌便要甩在他的臉上，卻被他及時捉住了手，我不無遺憾地嘆氣。見他們鬧得差不多了，我才幽幽道：“天蓬，我相信你，若是你真對她做了什麼。她當場便已將你挫骨揚灰。”天蓬的臉卻是青一陣白一陣，大約是沒想到，我惹出來的事情，又開口裝好人。
秋月裳瞧着我，一雙眼亮晶晶的，很是討喜。“溫錦，真的嗎？”我笑了笑，道：“自然是
真的。而且天蓬那時那般氣憤，哪有心思做別的事？”“夠了！”天蓬面容冷峻，吼住我道：“我說實話便是，你別再給我添油加醋！”他狠狠剜了我一眼，道：“我被貶下界之後，受他所託，尋找阿裳，爲了到時候能夠利用玉佩使你重生。只是沒想到，拿回了玉佩，你卻已經沒有辦法控制它。我也不願讓阿裳就此消失，纔會繼續留在狐狸窩。”“那我被困住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爲何我一出來，見到的便是晏懷與嫦娥聯手攻擊他，而且，就連追尋蘇若貽紹也回了來？”他面色竟似有一瞬的忐忑，而後咬牙道：“我出現之時，已經知曉蘇若便是暗中襲擊你之人。她與嫦娥一明一暗的事情，我也心中有數。就連貽紹，也是爲此纔會被我留下的線索指引着回了狐狸窩。”我如遭雷擊，喃喃問道：“爲什麼？”明知道她們想取我的命，他依舊要幫着她們，讓她們得償所願？“你本身有多特殊無須我多說，你該很清楚。你不能一輩子藉着豬妖的身體活着，而北冥知曉你身上存在的神力，就一直在想，如果你在死的時候，懷抱着足夠強大的信念，想要堅決地活下去，就能夠憑藉這一抹魂魄，產生確確實實的肉體！是以，他纔會放任，甚至幫着她們一起加速了你的死亡。”
除了震驚，我已經凌亂得沒有辦法思考了。這是什麼？對我置之死地而後生麼？非要我死了，才能好好地活着？天蓬已然接着道：“在地宮，其實北冥在看清了你的心意之後，早就想要醒來，可他比我們還要敏銳，在這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你身體的不對勁。腐朽的，沒有生氣的身體，就算有支配神力的意念支撐，最終卻仍舊免不了走向毀滅的命運。“他說，只有這天地間僅剩的一塊靈骨能夠救你，只不過，卻需要你親自去取。再後來的事情，你都知曉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亂成一團糟，一絲頭緒都理不出來。知曉北冥騙我之後，我憤怒無比，認爲自己的心意被他無情地踐踏着。可我卻從來都不知道，第一個察覺到我身體不對勁的人士他，也不知道，百年前的那次相救，並不是偶然。他特意趕來救我，可我卻不記得他。以後多年，我常常見不到他，卻又在冬天來臨之時，那般地期待他出現。我只是不知道，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罷了。可並不能證明它沒發生過，他對我的好，從來都不曾提過。而我，卻只知怨他，氣他。我不知道最後是怎麼離開的，反正腦子裡如同被漿糊灌滿，除了一片空白，依舊只剩空白。那種行走的感覺，就好像我剛學會騰雲駕霧之時，輕飄飄地踩在雲裡一樣。我走着走着，只覺得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名岑！”
我聽到有人在喚我從前的名字，心中大約是疑惑加迷糊，竟然掉轉頭去，瞧見了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他呆呆怔怔地看着我，一如我也呆呆怔怔地看着他。可是他卻猛地衝過來，一把將我抱
住。這懷抱好是陌生，他用的力道大得令人髮指，我就在險些要窒息的時候掙扎着緩緩清醒了過來。“放開！”我的聲音冷得猶如帶上了寒氣。可他兀自不肯放。“天界的人便都是這樣麼？身旁美貌仙子環繞，見着我卻這般飢渴？”他有片刻愣神，我趁機一拳揮過去，雖然沒把他打走，自己卻藉着反力，從他懷抱裡出了來，轉身便走。可是手腕驀然被他捏住，我想也想沒，火氣正盛，反手便是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臉上。“名岑”他目不轉睛地望着我，目光復雜極了。我看不懂，也不想懂。若是他果真對我心懷愧疚，爲何要對北冥下手，即便北冥並沒有真的死去。可當時的情形，他分明就是要北冥死！千年之前的那些場景好似仍舊曆歷在目，可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我愛的不是他，他身邊有另一個人。我跳得遠了些，雙手環抱，冷眼笑着：“對，我就是名岑。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做？爲千年之前的事情懺悔贖罪？”他張嘴欲辯解，我偏不給他任何機會，一口接着道：“你打算怎麼贖罪呢？當初的事情，是你母親與嫦娥聯手設計我，而你自己明知道你母親叫你接近我其實心懷不軌，依舊摻和進來不是麼？那麼”我望着九重宮闕之中的天宮，不由越發覺得有趣，勾起脣角，雙眸彎彎，莞爾不已：“晏懷，如今你也是要做天帝的人了。嫦娥那邊我會處置，你若是還想着再接近我，定然就要捨棄你那位崇高慈愛的母親呢。你捨得嗎？”
“我”他囁嚅着，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樣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他做的那些事情，打一開始就沒有一件事真心對我的，我自然字字珠璣，直刺他心中最爲陰暗之處。哼，當真以爲，我會被你們母子乖乖玩弄不成。我名岑，早已不是任人拿捏的名岑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我再不理睬他，轉身欲走。只是我不想他驀然發難，他的速度比之在狐狸窩之時大了不少，此時又由於我一時呆怔，遲鈍了一下，導致他居然將我狠狠綁縛住了。我低頭一瞅，不由冷笑道：“你們母子還真是一人一個樣兒，她竟然把縛仙索都給你了。原來是早就預料了，所以拿給你做完全準備麼？”“名兒，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輕易放開你。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終究會明白我這顆心的。”他的眸子看清來好似還想原來一般清澈，但我深知，那裡面，深深地埋藏了許多我不想見到的東西。他不再同我爭辯，攬上我便走。我本來還掙扎了一兩下，但我忽然一想，這麼着或許他會帶我回他的宮殿也不差，剛好可以趁機去看看，那個女人。如此一想，我便心安理得地乖乖任由他扛着走。不過這肩膀有些咯人呢，我想。我顯然沒有安什麼好心思，所以就算是他故意不與我鬥嘴，我也不會放過這個惹他生氣吃癟的機會。“晏懷，我倒不知，你何時也能講出那般肉麻的話來？來，再說兩句我聽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