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正道:“這個監臨官,是吳帥的意思。{頂點}[]o他在廣東官場要爲你造勢,自然要讓你多露些臉才行。香山開市這個事,錢是賺到了,但名聲呢?你的名聲,你自己心裡比我們清楚。所以監臨官,就是爲了讓你掙點名聲回來。這樣你既有實績,又有名聲,將來提拔你,誰還能說什麼?這也是吳帥的一番苦心,你得記住啊。等到府試結束,還要組織廣東幾位大員去你的學宮看一看,讓大家看看,香山縣是怎麼赤手空拳,不要上面一分錢支持,就把學宮蓋起來的。”
李炎卿聽了這話,面露難色道:“這……不必了吧。我這點功勞實在是拿不出手,哪敢勞動各位老大人大駕。”
“朝佐,你就別客氣了。這個事有大帥爲你安排,你有什麼可擔心的?只要安心做好接待工作,其他的事,不用你管。我們隨行的,還有本府幾位出名的文士,到時候給你寫幾篇文章,保證你到時候聲明鵲起,還怕不能飛黃騰達?”
“不是,林翁您是不知道啊,那個學宮實在是不大方便參觀。”
林守正哈哈一笑,毫不在意“你是赤手空拳,自籌資金蓋的學宮,縱然簡陋一些,也沒人會吹毛求疵的。誰要是在這個事上做文章,那就讓他自己蓋一個好了。”
“那倒不是,關鍵是現在學宮裡有東西……”李炎卿額頭見汗,只好實話實說。
“有東西?什麼東西?”
“也無非是瓷器、綢緞等物。您也知道,香山開市。各方商賈雲集,這倉庫雖然多。可還是不夠放的。只好把一些空置房屋拿出來,當作倉庫使用……”
林守正這才知道他剛纔爲什麼阻攔。搖頭道:“簡直是有辱斯文!你把學宮當倉庫,如果事情弄壞了,是要出大問題的。不過好在我們到時候也是在馬車上圍着學宮轉兩圈,不會進去看,這也出不了大問題。不過今後你一定要注意改正這個錯誤,不能再犯了。還有,那學宮裡給我騰個地方,我有個老鄉弄來些布匹,我正沒地方放呢。”
這府試不比縣試。廣州下轄各縣童生,都要來府裡應考。考票已經發了下去,李炎卿又出面包了間店房,專爲香山童生使用。可是到了住店時,卻還是有了麻煩。
南海、番禺、新會、東莞等縣都有童生把自己的籍貫掛在香山,以騰出自己縣的秀才名額。每年香山不出秀才的重要因素,就是自己的名額,被這些教育強大的鄰縣考試移民給搶了。這回不但是名額他們要搶,店房也要搶。哪有這個道理?
大家先是言語衝突,接着就是推搡,最後順利的發展到了鬥毆。李炎卿本來和柳葉青正在講着故事,聽了喧譁聲急忙跑出來。卻見幾十個人打成了一團。那樑滿倉有一身拳腳功夫,過去做無本生意時也是個闖將,衝鋒在前。所到之處無人可擋,將其他各縣的寄籍者打的東倒西歪。
李炎卿對柳葉青道:“過去。打翻幾個,把場子震住。”
柳葉青點點頭。從地上抄起一塊磚頭跳將過去,對着那些依籍學子連敲黑磚。一口氣放翻了五六個,又把一包石灰拍在了對面打的最兇的一個學子臉上,算是徹底奠定了香山學子大勝外地學子的大局。
那些被打翻的學子怒道:“這裡是香山縣的考點,我們籍貫就在香山,憑什麼不能住?”
“笑話。”李炎卿冷哼一聲“我們香山縣的名額,就是被你們這些依籍的給佔了。前任怎麼樣我不管,本官不喜歡依籍的,你們滾回自己的縣裡去考,再來佔我們的名額,見一次打一次。”
樑滿倉大喜道:“說的好。果然是咱們香山的父母官,知道給香山縣的人出頭。”
這些香山學子固然歡喜,那些依籍的學生,可沒有一個高興的。有人忍不住道:“家兄已經高中進士,正等着吏部選官,大老爺就不念一念這同僚情分麼?”
“若是你兄長肯念同僚情分,就不會讓你這個做兄弟的,到我們香山縣搶飯吃了。葉青,找些棍棒來,不是我們香山縣的,想要住這客棧,一律給我把腿打斷了。”
他拿了張自己的片子,從廣州守備營兵那借了一隊兵守在門口,不讓外籍考生進入。他把桌子下面的事擺到檯面上,且徹底不講鄰縣友誼的行爲,收穫了無數罵聲,但同時也收穫了香山縣內學子的稱讚。
這個時代,輿論是掌握在士紳讀書人手裡的,所謂民心,就是士紳的想法。讀書人引導輿論,完全不成問題。
別看李炎卿平日裡課稅甚重,天高三尺。但只要掌握了這批書生學子,就算掌握了一半士紳,自己哪怕再把稅定的高些,只要他們支持,自己就大可說,民心在手。
地域攻擊,這個手段雖然下作,卻是這個時代吸引民心最好用的手段之一。李炎卿通過柳葉青的黑磚加石灰,化身成了香山利益代言人,收穫了這些學子之心,將來這些人,就是他的王牌吹鼓手。
等回了臥房,李炎卿笑道:“我們的柳女俠,你這打人的手法,可與我們衙門口的公人類似,與你女俠的身份不相符吧。”
柳葉青滿不在乎的一搖頭“這算什麼?本來就是捕快的打法比江湖的打法有用的多,我爲什麼不學好的學壞的?要知道,江湖人動手講個好看,那是爲了賺錢。如果壞了名頭,誰還僱你幹活。沒了金主,我們都餓死啊。我現在有你養,要什麼有什麼,還用的着在乎名聲?”
李炎卿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娘子,這念頭真通達。”
柳葉青問道:“你答應我師姐那事沒忘吧。你說幫她找個男人的,這廣州城裡恁多官員,你可得幫着問問。不過人品你得選好了,我們江湖女子,都是被你們看輕的,總要找一個像你對我這麼好的,我才放心。”
“那可就難了,你想想,這天下間能像我對你這麼好的,還去哪找?”李炎卿笑着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柳葉青嘆息道:
“是啊,我也知道,像你這般對我的,怕是也難找第二個,不過總要找一個差不多的,否則就對不住師姐了。我們江湖上的女人就是命苦,要麼找個跑江湖的,吃苦受罪。要麼嫁給商人做側室,能嫁個官宦人家,還要不受罪的,難啊。要不你看看,這幫趕考的人裡要有不錯的也成,將來他們要是做了官,我師姐不也跟着沾光麼?”
李炎卿搖了搖頭“就這些貨色,哪個能做官?考個秀才就得算破天荒了,還是我慢慢在官場上找吧,他們,是沒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