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虛谷繼續道:“人若是一心求死,就算老天不許,也是攔不住的。聖血之身,不死不滅,一代霸王卻就此隕落。”
趙昀問道:“霸王聖血到底有什麼用,刀槍不入嗎?”
“若僅是如此,大家也沒必要眼熱了。聖血珠的功效,可是能直接讓人安全渡過天劫,白日飛昇成仙的!”說到這裡,楊虛谷的語聲中早有一分火熱,似乎眼前就是無上聖寶的誘惑。
在場諸人亦是心頭突的一跳,他們當然知道這個傳說,而且他們就是爲了這傳說而來。無論如何,一定要奪到聖血珠!
楊虛谷平復了下心神,破扇輕搖道:“相傳項霸王死後一縷精魂不散,全身聖血匯聚成了五顆聖血珠,居然是‘百血歸一’的境界,竟比生前修爲層次還高。這五顆聖血珠,如流星一般,飛往東南西北中五個方向。劉邦手下高手爲了爭奪聖血珠自相殘殺,光是大乘高手死了的就超過百人。”
“大乘高手?”趙昀實在難以想象,數百個大乘高手生死拼鬥時的壯觀奇景。這飛昇成仙的誘惑竟然如此之大?
修真九境界是:開光、築基、胎息、辟穀、修神、金丹、元嬰、大乘、渡劫。繼承了師祖青蓮八招的劍意之後,外加冰火真氣的輔助,認真算起來,趙昀的綜合修爲大概也只在修神境界左右。
“相傳留侯張良就是從仙人赤松子手上得到了一枚聖血珠,才得以成仙而去。”關爍突然插了一句,掩飾不住的熱切之意,與其所是告訴趙昀遺密,還不如說是堅定他內心的渴望。
真的可以成仙嗎?趙昀心頭一片迷惘。照紫慧與凌夜來所說,所謂仙人也就是凡人,都是人界與妖族的頂尖高手突破重重魔障之後一舉飛昇到另一個更高層次的世界之上。
但是封神之役之後,以肉身成仙成聖的真是屈指可數,這一千年來已沒有人能夠做出白日飛昇的奇觀了。十大門派的長老雖然能活到數百年之久,但終究未得長生久視之術,依然難逃生死之劫,只是早晚而已。
如果聖血珠的真的能夠有傳說中那麼神奇,那麼得到聖血珠者就有可能突破天人桎梏,再度飛昇,這對於所有修真者來說都是莫大的誘惑。無怪乎以十大門派的勢力與資源,對於這只是傳說而未得驗證的奇物也是眼紅無比,勢在必得了。
胡嵐靈巧的慧眸滴溜溜的轉動着,掃視着山洞四圈:“莫不是這聖血珠就在這山洞之內?”
楊虛谷搖了搖頭,苦笑道:“這等奇物,若真的在山洞內,我等哪還能如此氣定神閒的端坐着?只怕早已動上手了。縱然不是生死之搏,也必是竭盡全力。”
趙昀對楊虛谷好感又增了一層。這邋遢書生雖然嬉皮笑臉,眼神又很不老實的總瞥向胡晴姐妹,但心胸頗爲坦蕩,絲毫不覺其僞飾之處。
天師道的張雲龍忽然問道:“趙兄弟來此北寒之地,又是爲了什麼?”
一衆人的眼光頓時集中到了趙昀身上。他們一羣人是一起上路的,凌雲觀無塵卻選擇孤身前行,這個青蓮宗的趙昀卻爲什麼又好巧不巧的現身山洞。
是否真的如他所說,不是爲了聖血珠?
趙昀自然感覺到空氣中的異樣,也知自己難免嫌疑,只是許多情由不足爲外人道,他自然不會和盤托出。他也懶得多加解釋,硬邦邦道:“隨便你們信不信,我也沒必要和你們解釋。”
諸人皆是一愣,心中各有判斷,也不追問。只有唐休哼了一聲,顯然是根本不相信。
楊虛谷忽然皺了皺眉,對趙昀道:“說起來,凌大美人,哦,也就是你的師父,那日來歸墟谷給我掌門師伯王亞聖祝壽,曾向師伯問起過牽機劇毒的解法。師伯言道,此毒一般人不能解,也不敢解,若遇不上萬手毒仙,也不必枉費心力徒勞。”
趙昀心內忽然暖洋洋的一陣暖流襲過:“師父對自己真是關懷備至。她什麼也不說,卻時刻記掛着我的牽機奇毒,爲救我的性命多番奔波。”
“牽機奇毒?萬手毒仙?你沒聽錯?”關爍差點便要跳起來,手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張大紅拜帖:“那凌宗主怎麼沒有代表凌雲觀前來,而讓無塵老道前來?趙小弟,這麼說,你來北海荒原是爲了找萬手毒仙解牽機毒?”
趙昀不明白關爍爲何如此激動,一張紅臉簡直成了只大醉蝦,搖了搖頭,卻是向楊虛谷問道:“楊先生,那師父現在何處呢?是回凌雲觀了嗎?”
正想找人打聽凌雲觀與師父的最新情況,這些十大門派之人消息最是靈通,剛好問個究竟,也好決斷是先報仇還是先找師父示警。
楊虛谷眉目間也是迷惘之色,似乎有着滿腹疑竇:“沒幾日,你師父就匆忙告辭,說是身有要事,不能久待。小生可從來沒見過凌大美人如此焦急之色,當真是滿心憐惜,真想抱她一抱,讓她丟掉所有煩惱。”
眼見趙昀神色不善,他似乎才醒悟過來趙昀是凌夜來的徒弟,這話實在有些說過,當即咳嗽了一聲,繼續道:“小生本以爲這次萬手毒仙廣發英雄帖,凌大美人總該與我們一起來北海荒原,卻沒想到師父沒來,反而來了徒弟。”
趙昀聽的雲裡霧裡,急忙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們來找萬手毒仙?那我師父呢,爲何沒來?”
華霓裳的眼睛早已閉上,耳中這些人的對話卻是一字不漏的到了心上,忽然幽幽嘆了一聲:“凌夜來啊凌夜來,我還道你這麼驕傲的人居然改了性子,卻原來爲了這個小徒弟。呵,牽機奇毒嗎?你低眉順眼的模樣,瞧的我可真開心。”
楊虛穀道:“似乎是天元宗宋少宗主死亡的事,紫微道長急召凌大美人回凌雲觀了吧。其他倒也沒聽說什麼,怎麼?趙兄弟反而不知道自己師父的情況?”
趙昀劍眉一擰,本以爲可以知道師父情況,沒想還是一窩黑,說道:“我真是不知,實不相瞞,我方從妖界回來。”
無塵點了點頭,目光如有深意的在胡晴姐妹臉上頓了一頓,插嘴道:“貧僧倒是聽說,凌宗主似乎是着急趕路,惹了點風寒,居然一病纏綿,所以沒有前來北海荒原。”
師父生病了?趙昀只覺眼前驚雷乍響,莫名的心裡一疼:“師父修爲通天徹地,區區風寒怎會讓她生病?難不成是血跡之法的不良影響還未消退,所以身體也變的嬌弱?還是說因爲宋浪雲那畜生的死,讓她心痛不已?還是說因爲我的失蹤,所以師父心焦意亂?”
對於最後一種猜測,趙昀自覺是可能性不大。他雖然不願承認,但他還是可以感覺得到:“就算師父對我這麼好,可在師父心中,宋浪雲總是比我要重要一點的。”這讓他擔憂師父身體狀況的同時,心底忽的又涌動起一絲嫉妒之情。
胡晴注意力亦是時刻不離如意郎君,自然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指甲尖不覺已掐進指肉之中:“難道郎君心中的女子竟是他的師父不成?難怪他對我們姐妹毫不留戀,一心着急着趕回仙林。我原以爲他說的師父是男人,可聽這楊虛谷所說,竟是個大美人。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楊虛谷一拍大腿,大聲道:“不錯。萬手毒仙行蹤難定,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她卻沒來,也只有生病這一個解釋,才能說的通了。只不知凌大美人現在怎麼樣了?”
趙昀的思緒亦不由回到青蓮宗君子居的那一間小小房間之中,似乎看到師父臉色蒼白的躺在牀榻之上,冰蓮香損,雪肌憂亂,恨不能會飛天遁地之術,立時趕到師父面前,替她承擔苦痛。
似乎見趙昀愁思如雲,楊虛谷搖一搖摺扇,轉了話題道:“凌大美人走後十餘日,各大門派都收到了萬手毒仙的英雄帖。一時間如同炸了鍋一樣,所有人都是興奮非常。我們奇儒門雖然自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終於還是忍不住成仙的誘惑,派我前來觀察一二。”
胡嵐問道:“這麼說,這聖血珠竟是在萬手毒仙手上了?”
“不錯,若是萬手毒仙沒妄言空語,那麼世上僅存的聖血珠真在他手上了!大美人,你看這英雄帖。”
胡嵐接過紅色請帖,卻是遞到胡晴手裡:“這都是文縐縐的,姐,你來念一下。”
胡晴清雅軟媚的語聲響起在山洞之內,聽之如聞仙樂,令人有心曠神怡之感:“古聞霸王之體,力拔山兮氣蓋世。今獲聖血之珠,仙之人兮列如麻。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故遍邀羣雄,北海一敘。北海程公道手書。”
“北海程公道就是萬手毒仙?”
張雲龍點頭道:“萬手毒仙此人,醫藥通神,號稱‘奪命追魂’,意思是說哪怕再怎麼生命垂危,也可以從閻王手上富奪回病人的性命。人在仙林飄,哪能不挨刀?所以他在仙林之中倍受尊崇,誰都不敢輕易得罪於他。”
無塵卻嘆了口氣道:“只是程施主脾氣怪異。哎,這‘萬手毒仙’的名號,除了說他一身毒功之外,更是說心腸狠硬,絕不肯輕易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