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一通急促的腳步聲走入了朝陽樓內,竟是穆婉去而復還。
“小婉,爲何這麼快就回來了,莫非黃堯率軍已到?”折昭站起身來,沉聲發問。
“大都督。”穆婉抱拳拱手,正容言道,“時才末將遇到陳縣令,言及武侯已在城北的一戶人家中發現荷葉失蹤當日出門所提的提籃,故此末將特來稟告。”
“什麼?提籃?”崔文卿頓時色變,連忙又是一問,“那可有找到荷葉?”
穆婉搖了搖頭,言道:“提籃乃是那戶人家的孩童在一條小巷內撿到的,於昨日黃昏提回了家中,之所以能夠確認是荷葉所有,乃是因爲提籃內有振武軍大都督府的物件標示,以及繡着荷葉名字的錢袋,戶主當時未曾在意,待到武侯上前詢問,才記得此事,將提籃交給了武侯。”
崔文卿聽得心急如焚,猛然擊掌焦急言道:“以荷葉的小心翼翼,斷然不會隨意丟棄提籃,不用問她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穆將軍,那戶人家現在何處?我要見他們瞭解情況。”
“全都已經帶回了縣衙,陳縣令已經趕回去親自審問。”穆婉開口作答。
崔文卿點了點頭,對着折昭言道:“娘子,我現在就去縣衙,告辭。”說完,舉步欲走。
“等等……”折昭出言叫住了他,“還是我陪你一起前去吧,若是有什麼情況,也能夠及時處理。”
望着折昭美豔無匹的嬌靨,崔文卿心頭止不住一熱,頷首道:“好,就有勞娘子了。”
行得府門上得馬背,崔文卿和折昭飛馬趕至府谷縣縣衙。
沉沉黑夜已經來臨,衙門內燈燭煌煌,亮如白晝,身着綠色官袍的陳縣令正高坐公堂之上,兩排衙役手持殺威棒分列左右。
跪在臺下的,則是身穿布衣的一男一女,且還有一個頭梳總角,身穿花布衣衫的孩童。
“大都督,姑爺。”見到折昭崔文卿到來,陳縣令連忙終止了問話,站起身來快步來到門口相迎。
“陳縣令幸苦了。”崔文卿拱手致謝,問道,“不知現在情況如何?可有問出什麼關鍵線索?”
陳縣令搖了搖頭,輕嘆言道:“提籃是那個叫做王小虎的孩童所撿,又提回家中交給了父母,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發現。”
聞言,崔文卿面色一沉,望着那正跪在地上的孩童,沉聲言道:“帶上那孩子,我要到他發現提籃的那條小巷去看看。”
“好。”陳縣令滿口答應,連忙吩咐衙役帶上了那名叫王小虎的孩童,跟着崔文卿一道出門而去。
荷葉的提籃乃是在城北一條小巷內發現的。
這條小巷連接着鬧市長街,曲曲折折約莫百十丈,兩邊皆是府宅高高的圍牆,偏僻而又幽長。
漸行漸深,走得大概三四十丈,王小虎才指着左面的一處脆聲脆氣的嚷嚷道:“官爺,我就是在那裡發現提籃的。”
崔文卿順着他手指方向擡目望去,可見那裡是兩座府邸圍牆相連所形成的一個“凹”字形夾角,中間生長着一顆枝葉繁茂的梧桐樹,最裡面還有一口井沿砌得極高的水井。
霎那間,崔文卿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一個箭步衝到井邊,拿着火把便朝着井內細看,卻見其內黑鴉鴉一片,根本就看不到底。
折昭顯然也明白了崔文卿的猜想,連忙走來俏臉神色不知不覺也變得有些凝重:“這丫頭莫非是掉到井裡面去了?”
崔文卿只覺手足發涼,心頭亂跳,也沒有理睬折昭的詢問,對着陳縣令吩咐道:“速速準備一條繩索,我要下井看看。”
“什麼,姑爺你要下井?”陳縣令聞言色變,開口勸阻道,“據說這口井乃是百年老井,裡面水位也不知道會有多深,就這麼下去實在太過危險了。”
折昭黛眉深蹙,長吁一口氣言道:“夫君,現在已是深夜,就這麼下去非常不安全,還是待到天明之後,本帥令善水軍卒下井爲妥。”
“不,”崔文卿堅決的搖了搖頭,死死捏住井沿的雙手用力之下隱隱泛白,顫聲言道,“我等不及了……若是荷葉真的掉入了井中,那我……”說到這裡,心頭一酸,語氣也不禁有些哽咽。
折昭知道荷葉對崔文卿的重要性,當初,在崔文卿掉入水池幾乎快要死去的時候,是這個嬌憨可愛的小丫鬟將他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以崔文卿重情重義的秉性,自然願意爲荷葉捨身犯險。
折昭心知不能再勸,暗自一嘆下令道:“陳縣令,準備繩索。”
陳縣令抱拳領命,不消片刻就令衙役找來了一根粗長的繩子。
崔文卿拿起繩索一頭,在腰上圍了數圈緊緊繫上,另一頭則執在了兩名身強力壯的衙役手中。
待到一切準備妥當,崔文卿翻身上得井沿,作勢欲下。
“夫君……”折昭心頭一緊,忍不住喚出聲來,瞧見崔文卿對着她報以疑惑之色,這才輕聲叮囑道,“不要逞強,有什麼不對就儘快出來,一定注意安全。”
崔文卿微微頷首,身子一轉進入水井當中,兩名持繩衙役慢慢釋放着繩子,崔文卿也慢慢向着井內下墜。
水井內潮溼寒涼,透着一絲讓人不寒而慄的陰森之氣。
崔文卿手拿火把緩緩下墜,擡頭上望,便見圓形井口越來越小,愈來愈窄,在圍觀人們火把的照耀下,恰如黑夜中的明亮太陽。
足足下了五六丈,這才抵達水面。
崔文卿抖了抖繩索示意暫緩下降,將火把插入了旁邊的石縫當中,這才解開了系在腰上的繩子,一個猛子扎入了井水之內。
這片井水乃是由地下水浸透形成,隱隱有水流之聲傳來,不知道有多深,更不知道通向何處。
而井水更是寒涼入骨,使得崔文卿大感渾身上下冷冰冰一片,手腳幾乎都已經冷得麻木。
若是有人跌入井中,屍身必定上浮,心知此點的崔文卿便沿着周邊仔細摩挲着。
他一次又一次的浮出水面換氣,又一次又一次的潛入其中,整個人如墜冰窖,冷得哆嗦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