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裡面隱隱有些高興,但寧貞還是繃着臉故作冷然的言道:“此行乃是奉官家之令,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而已,實在當不得一個謝字。”
折昭嫣然笑道:“即便是奉令而行,也是我們夫妻的恩人。”
說完,她這纔將目光轉向了依舊被振武軍士卒困在陣中的蕭陌,冷笑言道:“蕭樞密使,閣下強援已走,還是認輸投降爲好,我折昭必定會奉爲上賓,不會有絲毫怠慢,不知你意下如何?”
蕭陌黑着臉思忖有傾,驀然一聲長嘆丟掉了手中武器,顯然是不準備繼續負隅頑抗了。
折昭微微頷首,對着黃堯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立即會意,親自上前將蕭陌綁得嚴嚴實實的。
在這過程中,蕭陌臉上絲毫沒有害怕的表情,反倒是一臉冷笑的望着折昭,也不知道心裡面究竟在盤算什麼。
此刻,東方欲曉,被冰雪所覆蓋的山川大地已經漸漸亮堂開來。
勞累廝殺了一夜,折昭並沒有下令大家離開,而是紮下了營寨休息到明日再作打算。
折惟本與易左使一爲通敵亂臣,一爲明教賊人,自當要押回洛陽聽候朝廷審問,折昭吩咐黃堯將這二人關入大帳中好生看押。
至於蕭陌,對於折昭卻是一個非常大的難題。
主要是因目前大齊與遼國尚在和談休兵時期,蕭陌身爲南院樞密使擅入大齊境內有過失不假,且對崔文卿意圖不軌,然從兩國休戰的層面上來考慮衡量,卻是罪不至死。
說不定朝廷迫於遼國的壓力,還會直接將其釋放,當作休兵罷戰的條件也有可能。
待折昭將心頭的這些煩惱對崔文卿一說,崔文卿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娘子,按道理來講,我們的確沒有權力處置蕭陌,不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難道你就不懂得想點辦法麼?”
折昭一怔,驚訝笑問:“夫君智計了得,莫非有什麼好的辦法?”
崔文卿嘿嘿一笑:“咱們的確不能動他不得,然若他被擒之後卻不老實,妄想逃脫亦或刺殺娘子,不慎死在了亂軍當中,即便是官家知曉,也無可奈何吧。”
折昭立即明白了崔文卿的意思,盯着他沉聲道:“夫君,此乃欺君大罪!”
崔文卿正容道:“成大事不拘小節,將這大遼軍神扼殺,乃我大齊境內百姓之福,雖罪在一人,卻利在千秋萬民。”
折昭恍然一笑,點頭道:“也對。”
“況且娘子啊,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有誰知道是我們故意讓那蕭陌去死得呢?”
“不是還有一個寧貞嗎?她可是官家的心腹。”
“呵呵,若是寧貞,倒不用擔心了,那丫頭的確武功高強,對官家忠心耿耿,卻非是食古不化之人,況且只要是我崔文卿設謀,瞞過她還不是輕而易舉。”
聽崔文卿這麼說,折昭立即下定了決心,肅然點頭道:“那好吧,爲了大齊百姓,我就甘冒天下之大不韙。還請夫君一定要謹慎待之,不要被別人看出了端倪。”
崔文卿舒心笑道:“放心吧,我省得。”
便在這時候,一員武將匆匆來報:“大都督,蕭陌想要見你一面。”
折昭柳眉微微一挑,冷笑道:“此人只怕不知道自己快要死到臨頭,夫君,你且先去休息,容我去聽聽蕭陌還有什麼遺言。”
崔文卿點點頭,待折昭離帳而去之後,這才蹬掉了鞋子爬上了臥榻,倒在榻上準備入睡。
然而半醒半睡之間,腦海中卻全是荷葉的影子,竟是迷迷糊糊非常難受,也不知道多久方纔睡去。
另一頭,折昭步履輕捷的向着關押蕭陌的那間帳篷走去,一路上心情大好。
此役,不僅擒拿了通敵叛國的折惟本與明教妖人易左使,更是抓獲了遼國南院樞密使蕭陌。
折惟本和易左使且不先提,光是蕭陌,對摺昭來說便是一個非常大的勝利。
蕭陌是誰?那可是大遼繼耶律休哥之後的又一戰神,與大齊軍隊作戰鮮少敗績,即便是折昭她自己,與蕭陌對戰交手數次,也是互有勝負誰也奈何不了誰。
特別是當年崔文卿落水病危快要死去,她焦急而回的時候,更是中了蕭陌的包圍,好不容易纔殺出了一條血路,然卻還是身負重傷。
如今能夠生擒蕭陌,不論是對振武軍還是朝廷來說,都是一場了不得的勝利了。
不消片刻,折昭就來到了帳篷之外,中軍主將黃堯深知此人的重要性,親自護衛在此。
“末將見過大都督。”
“不必多禮。”
折昭大手一揮,輕笑問道:“蕭陌在帳內如何了?”
黃堯也是一笑,言道:“此人不吃不喝不睡,只是想要見大都督當面。”
折昭瞭然頷首,沒有半點遲疑,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帳內不大,且因臨時搭建的關係,佈設極其簡單粗糙。
一身黑衣的蕭陌正盤腿坐在帳內唯一的一張案几後,一動不動愣怔發呆,待折昭入內腳步聲響,他才擡起頭來淡淡笑道:“折昭,你來了?”
“是,我來了。”折昭大步走來,極其瀟灑的坐在了他的對案,瞄了瞄案上早已經冷掉的食物,揶揄笑道,“怎麼,被俘之後胃口不佳吃不下?”
蕭陌喟然一聲長嘆,悶悶言道:“說起來,這次敗在你的手中,不對……應是崔文卿手中,實乃我蕭陌大意輕敵了。”
折昭單手提起案頭上放着的銅壺,傾斜壺口濃濃的牛骨茶水龍般疾射而出,注滿擺在她面前的兩隻陶杯,將一杯放在蕭陌面前之後,她纔好整以暇的端起了另一杯,言道:“夫君藏兵於無形,別說是你,就連我如果事先不知道地道藏兵,說不定也會落入圈套。”
蕭陌愣怔了一下,喃喃道:“他說那叫地道戰,也不知道是如何想出來的。”
折昭頷首笑言:“是啊,凡是挖地道而戰,幾乎都是用在了攻城戰當中,何能想到還能埋伏伏兵之用,且爲藏這千餘軍士,我部更是挖掘了足足五天時間,好在也算全都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