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照身記錄着使用者的姓名、相貌、籍貫、身份等內容,相當於後世的身份證般。
王縣令接過一看,果見上面寫着大佑八年賜秀才出身,斷然不會作假。
王縣令無可奈何,只得把照身吩咐人遞迴,甚是不情願的言道:“既是秀才,本官允許你站着答話。”
“謝大人。”崔文卿抱拳致謝,還不忘挑釁的看了跪在他旁邊的鮑和貴一眼。
見狀,鮑和貴鼻子都差點氣歪了,暗道:狗秀才,權且讓你先得意一下,待會大爺就要讓你吃盡苦頭。
升堂之後,程縣尉首先稟告了成事非,鮑和貴雙方打鬥的情況,末了言道:“大人,光天化日大打出手,實乃有辱律法,請大人你一定嚴格處理,以儆效尤!”
王縣令微微頷首,一拍驚堂木沉聲言道:“鮑和貴,你再將你們雙方打鬥的經過說來聽聽。”
鮑和貴擡起頭來,目光與王縣令一接,待到後者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後,他這才徹徹底底放下心來,將剛纔對程大志所講的話又原原本本重複了一次。
聞言,王縣令頷首言道:“鮑和貴乃本縣知名鄉紳,一直奉公守法,知書達理,多行善舉,不意竟遭到歹人欺凌,實乃本官之失啊!”
此話落點,鮑和貴喜上眉梢,反觀成事非,卻猛然色變,顯然沒料到王縣令居然這樣明目張膽的袒護鮑和貴。
這時已有不少百姓前來縣衙圍觀審案,聽到王縣令之話,頓時響起了一片噓聲,顯然大是不滿。
王縣令老臉一沉,拍案喝斥道:“公堂之上豈容喧譁!倘若再有人膽敢隨意出言,本官必定賞他一頓板子。”
此話落點,百姓們的喧譁聲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崔文卿輕輕一哼,拱手言道:“明府大人,在下對你剛纔的話不服。”
“有何不服之處,你說!”王縣令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擡手示意讓崔文卿開口。
“大人,鮑和貴是府谷縣內鄉紳不假,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人披着一身光鮮外衣,背後卻幹着陰謀勾當,強買強賣,霸佔一方,若有人膽敢違揹他的意思,便拳腳相加,實乃府谷縣的第一惡霸!”
“放屁!”崔文卿的話音落點,鮑和貴就怒了,“大人說我是良民,難道還有假不成?你這狗秀才休要在這裡危言聳聽,顛倒是非。”
崔文卿面色一沉,拱手道:“明府大人,鮑和貴污言穢語,干擾審案,還請大人處罰。”
王縣令猛然醒悟,頓時責怪的瞪了鮑和貴一眼,連聲言道:“鮑和貴也只是無意失言而已,崔秀才你用不着大驚小怪。”
崔文卿聞言冷笑不止,暗忖道:果然是官官相衛,這府谷縣的吏治還不是一般的黑啊!
成事非跪在地上開口道:“啓稟明府大人,長期以來,鮑和貴欺行霸市,對騾馬市多有打壓,許多商人都慘遭他的剝削欺壓,草民前不久在城東開了幾間店鋪,也因搶了鮑和貴些許生意,而被他整日派人上門騷擾經營,不得不含恨關門,這事草民也向縣衙舉報過幾次,但卻一直是石沉大海,縣衙也沒有半分說法。”
話音落點,王縣令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這些事王縣令自然是知情的,但他拿了鮑和貴送來的不少孝敬,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成事非在此時提及,實乃有些不給他面子,故而心頭頓時生出了一股惡氣。
成事非耿耿直言,卻沒有意識到剛纔那番話已是冒犯了縣令,繼續開口言道:“前些天在下有名幫衆前去鮑和貴的平樂賭坊玩樂,因手氣太好贏了不少銀子,賭坊掌事王二狗就污衊他出千作弊,不僅將我那手下痛揍了一頓,還搶了他贏來的錢,這件事有不少人在場,相信他們都可以作證,我成事非雖然粗鄙無文,但還懂得什麼叫做義氣,故而才令人前去砸了那間坑蒙害人的賭坊。”
“至於今日我們雙方在騾馬市鬥毆一事,乃因鮑和貴氣不過之下,帶領百餘手下前來報仇雪恨,若非草民早有準備,說不定已是被他痛毆於市前,故而響馬幫也是自保而已,還請大人你明鑑。”
未等王縣令開口,鮑和貴立即怒聲言道:“胡說!明明是我前去響馬幫理論,而你們卻埋伏山腰進行偷襲,是你們率先動手的。”
崔文卿冷笑道:“鮑和貴,你領着百餘打手氣勢洶洶前來,豈會是理論?不要以爲有人撐腰,就可以在公堂上胡作非爲!”
一句“有人撐腰”立即就讓鮑和貴和王縣令臉色一沉,暗自生怒。
特別是王縣令,他知道自己時才袒護鮑和貴已被這秀才看出了端倪。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
一個小小的秀才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在府谷縣他可是縣太爺,弄死一個人實在是輕而易舉之事,要怪就怪這崔秀才不長眼睛,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死了亦是活該。
心念及此,王縣令已經打定了主意,重重一拍驚堂木喝斥道:“大膽崔文卿,本官問案何須你多嘴插言!現在此案的具體經過已經非常清楚了,成事非、崔文卿有錯在先,派人打砸平樂賭坊,其後又毆打前來理論的鮑和貴,實乃罪大惡極,爲維持本縣良好持續,現本官判成事非、崔文卿各五十大板,當場執行,以儆效尤!”
王縣令的話音剛落,堂外的百姓登時就議論開了:
“噢呀,五十大板?!”
“尋常人連三十大板都受不了,這五十大板不是要人命麼!”
“誰不知道王縣令與鮑和貴交好,這明顯是公報私仇啊!”
“完了完了,成大當家這樣好的一個人,居然受如此冤枉,實在可惜啊。”
“那有什麼辦法,咱老百姓要與官鬥,肯定就是一個死字!”
……
嗡嗡哄哄議論不決,崔文卿卻是忍不住笑了。
見狀,王縣令老臉一沉,怒聲言道:“崔文卿,你笑什麼笑,莫非是對本官的判罰不服?”
崔文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陡然正色言道:“對,不服!你這昏庸官兒斷昏案,將惡霸說成了好人,顛倒是非黑白,一點對錯不分,你如何對得起你頭上的這頂烏紗帽!”
話音落點,王縣令勃然色變,起身怒斥道:“好你個崔秀才,竟敢污衊本官,實乃可惡之憂!現本官就革去你的秀才身份,將你貶爲平民,另在加罰杖責三十,以正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