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皇朝的京城大街,繁花似錦,熱鬧喧譁。
金色絢爛的陽光映照在綠瓦紅牆之間,街道上百姓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這裡的女子不似書本上所言的那般足不出戶,至少周含煙放眼望去可見穿着錦衣羅裙的美婦與侍女穿梭在人羣中,也有少女低頭面帶羞怯出入於綢緞莊或玉器行。
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客棧和醫館等各類古建築物。街道兩旁的空地上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農商販。賣炒年糕的,賣刀削麪的,賣胭脂水粉兒的,賣摺扇首飾的,林林種種,看的人眼花繚亂。
周含煙興奮的左顧右盼,一張精緻的小臉兒上寫滿了對萬千事物的好奇。突兀的,她看到前面不遠處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老大爺。那一串串兒紅的耀眼,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看的周含煙直吞口水。
在現代不是沒吃過老北京的冰糖葫蘆,可是總覺得沒有書上形容的那麼好吃。來到古代了,又讓她碰上了賣冰糖葫蘆的,不嘗一嘗她如何能甘心啊?
可是.....
咬咬脣,周含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丫鬟服。
哎,她身上沒錢啊,一個銅板都沒有耶!
無奈之下,周含煙將目光定在身側的轎輦上。司馬逸此刻正坐在八擡大轎內,他身上肯定有銀子,如果跟他借一點點兒.....
“王爺!”周含煙打定主意,便湊到轎輦的小窗口處,衝裡面輕聲呼喚。
沒有應答聲。
周含煙皺皺眉,不死心的又喊了句,“王爺!王爺?”
還是沒有應答聲。
懊惱的垂下頭,周含煙有些沮喪。死螞蟻這是故意的,他肯定聽到自己在叫他卻不吭聲,哼!
氣呼呼的鼓着腮幫子,周含煙朝轎輦甩了個鄙視的大白眼。剛扭過頭,就看到她前面負責保護司馬逸安全的侍衛回過頭,目光狐疑的看向她。
那侍衛是司馬逸的貼身一等侍衛,七王府的普通侍衛都管他叫風大,而司馬逸喚他‘十一’。他的名字,叫風十一!
周含煙眸子一亮,一等侍衛啊!那他腰包裡肯定有錢嘍?
屁顛顛兒的湊上前,周含煙與風十一併肩行走,手肘輕輕地碰了一下風十一。
“風侍衛!”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風十一,不過想當然的,她這樣低等的賤婢是不能喚他名諱的。
風十一眉頭一緊,冷冷的掃了周含煙一眼,心道:這婢子光天化日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難怪她能做出設計王爺,爬上主子牀榻的事情,果真是厚顏無恥!
周含煙自是不知道風十一心中在這般鄙夷她,見風十一沒應聲,便又碰了他一下,“風侍衛,你身上有銀子嗎?”
風十一臉色依然冷漠,不作回答。
周含煙不死心,繼續追問道:“銅板呢?銅板也可以的!”
估摸着,一串冰糖葫蘆要不多少錢的吧?
風十一還是冷着臉,只是若細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眼中積聚了一抹嫌惡情緒。
周含煙撇撇嘴兒,心中暗暗腹誹。切,一個小小的侍衛拽什麼拽啊?比司馬逸還冷,頂着一張千年不變的冰山面癱臉,以爲你是南極冰山啊?
不過,這種話只在心中想想便可以了,嘴上萬萬不能說的。周含煙是個膽大,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兒。
她見風十一不點頭也不搖頭,便伸手抓住對方的胳膊,小聲商量道:“風侍衛,你能不能借我幾個銅板啊?我保證以後會還你的。”
她想,司馬逸那麼冷傲的一個人,還是堂堂王爺,應該不會不給她工錢的!
風十一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深了,這婢子竟然一開口就跟他借錢?呵,真是夠諷刺的。他們倆很熟嗎?他們之前認識嗎?
“拜託拜託啦,幾個銅板就好!”周含煙雙手合起,一臉乞求狀。
想了想,又在後面加上一段讚美的話。想着人都喜歡聽讚美之詞,亂誇一通準沒錯啦!
“風侍衛,借我幾個銅板吧!像您這樣英勇無敵,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山見山裂,水見倒流......”周含煙的腦子裡裝着現代網絡上暴強的誇張讚美之詞,不說張口就來,那也是略微思索便朗朗上口的。
風十一從來沒有遇見過這般話多的女人,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兒,口若懸河,唾沫星子橫飛,看的他眼角抽搐,聽的他嘴角抽搐。
“閉上你的嘴!”風十一敗了,被周含煙強大的語言攻擊力給打敗了。他寧願掏出一塊兒碎銀子買耳根子清淨,也不願再聽到周含煙說半個字。
他隨手自懷中摸出一小塊兒碎銀子,冷聲命令周含煙閉上嘴巴。周含煙乍看到銀光閃閃的銀子,雙眼放光,口水橫流。
她一把奪過碎銀子,哪裡還顧得上說話?
轉過身就朝後面跑,目標直朝着賣冰糖葫蘆的老大爺追尋而去。剛剛跟風十一嘮叨這麼久,賣冰糖葫蘆的老大也都被他們甩到後面去了捏!
司馬逸坐在轎內,將周含煙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畔。他覺得自己甚至都能想象到風十一黑沉冷冽的臉龐是何種模樣,呵呵!
那婢子,就是有讓人莫名氣急敗壞的本事。這,算是一種能耐嗎?
揚手,司馬逸挑開轎簾。周含煙已經風風火火的跟了上來,她的手上高舉着兩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腮幫子鼓鼓的,小嘴兒一張一合。
“嗯嗯,太好吃啦!風侍衛,這個給你,我請你吃的,算是答謝你肯借錢給我!”周含煙很大方的將一串冰糖葫蘆塞到風十一手中,無視風十一石化的表情。
就見周含煙一邊大口吃糖葫蘆,一邊讚歎出聲:“哇,又酸又甜,這纔是地道的冰糖葫蘆,比我家那邊打着老北京旗號的冰糖葫蘆好吃多了!”
風十一黑着一張俊顏,將冰糖葫蘆狠狠地塞到周含煙手中,然後前行了幾步,與周含煙保持開距離。
周含煙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蘆,訕訕的問道:“哎,你怎麼不吃啊?”
久久不見風十一回答,她就徒自哼道:“不吃拉倒,我自己個兒吃!”
話音剛落地,手中那串冰糖葫蘆就被人奪了去。
周含煙錯愕的看過去,原來竟是司馬逸掀開轎簾,探了手出來奪走她手上的冰糖葫蘆。
“王爺!”周含煙很怨念的低喚了一聲,明顯的在鄙視司馬逸的行爲。
堂堂一個王爺,富的流油,至於剝削她一個小婢女的吃食嗎?
司馬逸將那串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湊到自己脣畔,然後啓脣咬下一個。他大口的咀嚼,像是故意在氣周含煙似的。
“......”周含煙幽怨的垂下頭,憤憤的在自己的冰糖葫蘆上咬了一口。
混蛋,剝削者,過分!詛咒你吃糖葫蘆噎到,一會兒下轎子崴腳。周含煙在心中狠狠咒罵司馬逸,不,是死螞蟻!
“哎呦!”被咒罵之人沒有崴到腳,周含煙這個暗暗詛咒別人的主兒卻生生的崴了腳。
一瘸一拐的跟在轎輦後面,周含煙的小臉兒徹底垮了下去,寫滿痛楚之色。她怎麼這麼倒黴啊?老天爺到底有沒有聽到她的詛咒,是不是搞錯人了啦?
爲什麼是她崴到腳?爲什麼不是司馬逸崴到腳?爲什麼這麼不公平?爲什麼?爲什麼?
這個問題,直到司馬逸喊了一聲“停轎”,然後掀開轎簾召喚周含煙坐到轎子裡那一刻,她才得以明白爲什麼。
嘿嘿,爲什麼?因爲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她扭到了腳,司馬逸竟然大發善心,讓她坐到轎子裡。這樣她不用走路,真真是美死啦!
“王爺,您真好,謝謝您,您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您的大恩大德,奴婢銘記在心,奴婢感謝王爺八輩兒祖宗,奴婢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王爺,做鬼都不會放過王爺......”周含煙話嘮的毛病又犯了。
司馬逸直接將自己手中半串沒吃完的冰糖葫蘆塞到周含煙喋喋不休的小嘴兒前,迫使她生生的頓住話茬兒。
“呃?”周含煙愣了下,訕訕的接過冰糖葫蘆,然後有些嫌棄的嚷道:“哎,這是王爺你吃過的耶!”
司馬逸白了她一眼,冷聲哼道:“愛吃不吃,不吃扔掉!”
“我......不吃白不吃,想你堂堂一個王爺定是不會有什麼傳染病的!”周含煙一手揉着自己的腳踝,一手舉着冰糖葫蘆大口吃將起來。
很想苦逼的問一句,她周含煙什麼時候落魄到要吃人家剩下的東西來着?哎,苦逼的人生是不需要解釋的,她連死螞蟻的口水都吃過了,還懼一串沾了他一點點口水的冰糖葫蘆嗎?
有些事情鑽牛角尖就是悲劇,想通了就是喜劇。周含煙這不就想通了,所以多吃到半串冰糖葫蘆咩?
司馬逸側目凝視着身側一邊揉腳踝一邊吃冰糖葫蘆的周含煙,目光中閃過一抹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剛剛周含煙買了冰糖葫蘆回來時,貌似曾嘟囔過一句話。她說——‘這纔是地道的冰糖葫蘆,比我家那邊打着老北京旗號的冰糖葫蘆好吃多了!’
她說,她家那邊?她家在哪邊?她到底是個什麼人?
不曉得,今日帶她前去寧王府,會否能引出她背後的那雙黑手?
目光逐漸深邃,司馬逸的脣畔盡是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