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剛露出魚肚白時,讓年錦堯討厭的感覺終於被寒風吹散,而他的身體也快要支撐不住。
在寒風當中坐了一整晚,並且時刻保持清醒,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一點。
身體冰冷麻木得年錦堯無法自主站立,正當他苦惱時,院子裡突然竄進一個人影。
“先生!”是北的聲音。
北衝進房間,看到光身坐在窗邊的沙發上,臉色一變:“先生!”
他這個保鏢失職得還真是徹底。
“把門窗關上,給我……找條被子過來,越厚越好……”年錦堯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的,因爲嘴脣已經凍得粘住了。
北是個人高馬大的男子,長得比較憨實,他得到年錦堯的命令,立刻去實行,將門、窗一一關上,並打開暖氣,讓房間以最快的時間回暖,同時在衣櫃裡翻出一條備用被,將被子蓋在主人身上。
房間裡隔絕了外面的寒氣,溫度很快回升,年錦堯身體的溫度也在慢慢回升,讓他感到血液重新流動。
某一刻,他都覺得自己有可能凍死在這裡,手腳僵硬得都失去知覺了。
這種感覺,讓他有種回到部隊的錯覺。
“先生,對不起,我來遲了,您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北站在不遠處,自責而又害怕的低頭不敢看年錦堯。
暖氣讓年錦堯四肢都恢復知覺,他慢慢站了起來,並活動了一下筋骨。
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他緊抿薄脣,一個字也不提,只是問:“昨晚你去哪了。”
作爲一個保鏢,北的失職已經不能由懲罰來衡量輕重了。
北臉色很難看,他老實的道:“昨晚……老爺讓我和其它人陪查家的那些人好好喝一杯,並說您這邊沒什麼事需要我,讓我不要出現打擾您們喝酒。”
當時北就覺得這個命令有些奇怪,因爲居然不是年錦堯親自向他和其它保鏢下達的。
但葛東是年錦堯的義父,這是安保隊裡誰都知道的事實,所以北當時也沒有繼續追究。
結果一晚喝過了頭,等醒過來的時候,才隱約覺得不對勁,到處找年錦堯。
年錦堯在房間裡開始來回走動,活動被凍僵了的筋骨,同時冷哼一聲,“是嘛,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再提。”
“先生,您沒事吧。”北得到他的回答,纔敢擡頭,擔憂的看着他。
年錦堯扔下被子,向浴室走去,“還死不掉,不用擔心。”
明明該處罰的對象,他居然還去安慰人家不要擔心自己,昨晚的藥把他腦子燒壞了嗎!
年錦堯呼了口氣,向北冷聲命令:“這件事現在不追究你,等回z市再找你算賬。”
“是先生。”北立刻站直,目視前方,將焦點從年錦堯完美的後背轉移開。
到底發生了什麼,先生會一絲-不掛的坐在寒風當中?看樣子,恐怕一整晚都是這樣渡過的……
這個房間是先生的夫人的,那夫人呢?
“去給我準備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全身上下一整套都要。”年錦堯的聲音被浴室的門給阻斷,裡面依稀傳來花灑沖水的聲音。
北重重呼了口氣,向門恭敬的點頭:“是先生。”然後迅速退下。
年錦堯站在花灑下,將水溫從零度一點一點往上調,當身體適應之後,才調成熱水。
昨晚,真是赤果果的教訓。
爲了引他入局,查月影、葛東,簡直不惜浪費幾天時間,刻意製作了這樣一個圈套讓他跳,只爲了昨晚那一場春宵。
當查月影親自到林悅藍所在的別墅通知他,伯父要到年公館小住幾天那時,戲就已經開演了,而他居然蠢得相信了那個女人的話。
提前一夜回年公館,第二天一大早靜等葛東的到達,到達之後提議去爬雪山……
對啊,提議爬雪山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查月影和葛東一開始並不知道他會選擇這一條路,爲什麼會提前安排好一切?
那兩個表哥表妹,自然也是戲裡的一份子。
年錦堯伸手抹掉眼睛裡的水,突然想到一點,促成這一切的,是他自己。
昨天決定去爬山看雪景之後,葛東便提議到x市,而他安排飛機準備行程的時候,查月影曾說過打電話回家裡安排一番。
現在想來,這裡的好戲,應該就是那時候安排好的吧。
爲了他,還真是大動干戈呢。
只是年錦堯想不明白,明明都快事成了,查月影那女人爲什麼要逃跑,難不成異性恐懼症和性冷淡又犯了?
不過不管她爲了什麼而跑掉,都讓他逃過一劫。
年錦堯洗着洗着,突然咧嘴笑出了聲:真是可笑,他一個z市的土皇帝,向來是主宰別人命運的人,昨晚居然差點被反吃了?
拿着乾淨衣服出現在房間裡的北聽到這個笑聲,嚇得站在門口不敢亂動。
年錦堯這個笑聲當中,有壓抑不住的殘酷和憤怒,讓北一下想到之前惹了禍被年錦堯親手處決掉的東,因爲處決東之前,年錦堯就曾這樣笑過。
“把衣服放在外面,守在院門口,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包括葛老爺,如果有誰非要闖進來,就說我在洗浴。”
明明不發出聲音,年錦堯依然清楚的知道北的出現,隔着門冷聲吩咐。
北不敢有誤,將衣服疊放在牀鋪中,轉身退到院門口去了,刺骨的寒風穿透他的衣服鑽入他的皮膚下,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麼冷的天,年錦堯居然什麼都沒穿的在風中坐了一晚上,還平安無事,真是個可怕的人類……
年錦堯洗乾淨,光着腳板走出浴室,找了塊乾淨的浴巾擦乾身體,來到牀邊坐下。
衣服整齊的疊放在被子上,等待盡它們的職,而年錦堯的心思卻不在這些衣服上面。
他先從底褲開始,一件件往身上穿,目光落在牀-中央的位置,突然變得凜冽起來,還有寒光閃爍。
他掀開被子站在牀-鋪中央,蹲下來看着昨晚本該落下花紅的位置。
如果查月影不跑,這裡的確該落有花紅,只是現在潔白一片。
在房間裡左右尋視一番,沒有發現有什麼利器,他下了牀,向浴室走去。
浴室裡有鏡子,僅此而已,但他不想破壞這些東西,他折回到房間,目光突然落在衣服旁邊的皮帶上。
這裡的東西都是查家的,如果他那樣做了,雖然能帶走被單,但還是會落下有關他的證據,他不會那麼傻。
皮帶是那種有扣丁的休閒款式,而那個扣丁,則是年錦堯需要的東西。
他將被子扯開,把被單從牀鋪0上扯了下來,找準中央位置,然後用不算利但也不算鈍的扣丁狠狠刺中他大腿上的肉,那裡的肉多,扎進去也傷不到骨頭。
血立刻從那個小洞口流了出來,灑在被單上,形成了一朵小花。
漂亮、美麗、妖豔、動人的人紅色小花。
年錦堯脣角露出一絲笑容,下一秒,他被院外的吵鬧聲驚到,目光一寒,迅速站起來,將衣服褲子一一穿好,同時拖着被單來到暖氣通風口氣,讓熱氣對準血紅的位置吹,讓血快速乾涸。
他得保證被單上的血不會沾到房間裡任何一樣東西上。
等他把被單剛好鋪回牀時,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向他詢問:“先生,查家的老管家派人來請先生,說早餐準備好了。”
“門口都有誰?”年錦堯好整以暇的站在窗前問。
北想了想,道:“有昨晚陪先生喝酒的那位姓查的小姐。”
“查文秀嗎……”年錦堯小聲嘀咕,然後道:“把那查小姐請進來吧,她應該是想看好戲。”
“先生……”北似乎有些擔憂,畢竟年錦堯在查家受到這樣的對待,他害怕主人會一怒之下失控殺人。
“放心吧,我沒事。”年錦堯向他轉過頭,“你身上有煙嗎。”
北立刻將自己的煙和打火機奉上。
“北,看到那裡沒有。”年錦堯邊點菸,邊指引北向牀鋪望去。
當看到剛纔都沒有而現在突然出現的血,北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但他忍着沒吭聲,等待主人下一步指示。
“一會,等那女人看到上面的血跡之後,搶在他們所有人面前,把牀單拿走,其它什麼都不要管、不要說、不要問。”
“是先生。”北雖然不明白年錦堯要做什麼,但他只需要接受命令。
年錦堯吐出一口煙霧,在林悅藍身邊他煙就抽得少了很多,連煙都要向手下人討要,真是丟人那。
他幽幽嘆息一聲,“還有,從今天開始,除了我,誰也不能命令你做什麼,不管是葛老爺,還是王明軒或周濤還是什麼年夫人,明白嗎?”
他手搭在北的肩上,小聲細語,“別忘了,你們東、南、西、北,是我年錦堯的直系保鏢,東死了,你們三個,多盡點心。” Wшw ●ttКan ●C〇
“是……是先生。”北深呼吸一口氣,立刻轉身衝向院門外,按年錦堯的吩咐去辦。
年錦堯的話其實再明顯不過,提醒他不要再出現昨晚那樣的情況。
如果他當時守在年錦堯身邊,主人發生異樣後,他能第一個照顧主人,並且想辦法改善事情的發展,可因他的愚蠢,害得年錦堯忍受了一夜寒風。
回z市之後,有怎樣的處罰,都不算過分吧。
現在,他只想將功補過,將年錦堯的吩咐辦好,也算彌補心中的愧疚,至於年錦堯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就不是他該過問的事了。
他腦子沒有其它三人厲害,就該多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