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在哪裡!”
林老太渾身一僵,對孫女的話感到驚恐。她握緊鑰匙,蒼老得血管盡現的手微微顫抖,目光復雜無比。
世界那麼小嗎?還是林悅藍記錯了?
林悅藍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她努力回想,可一下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見過,爲難的搖頭:“我……忘了。”
林老太重重鬆了口氣,緊繃的精神慢慢鬆懈下來,慈愛的笑道:“想不起就算了吧,只是奶奶想告訴你,如果……”
她微頓,似乎在猶豫什麼,隨後平靜的道:“如果以後,再看到帶有這個圖案的人,一定要離他們遠一點。千萬千萬,不要對那些人提起,奶奶也有這個東西,明白嗎?”
她說的平靜,可語氣裡的慎重還是流露出來。
林悅藍不明白這個圖案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過既然是奶奶的叮囑,她就好好記在心底。
林老太神色莫測,望向林悅藍的目光充滿憐惜。
她突然重重嘆息一聲,無比愛惜的摸着孫女清瘦的臉,“藍兒,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照顧好……”
活了幾十年,她本該了無牽掛的離開,可她卻放不下這個從小帶大的孫女。
如果她離開了,林悅藍就真的孤苦伶仃了。
她將盒子打開,也不知盒子用什麼木頭做的,置放十幾年,居然一點味道都沒有,裡面的東西也保存得很好。
盒子裡放着幾張泛舊的老照片,和一些首飾,有項鍊、耳環、玉鐲、還有一個玉佩。其它的就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
幾樣東西再簡單不過,可林悅藍的目光卻緊緊落在那個玉佩上,玉佩的圖案,和林老太手帕上的圖案是一樣的。
而那幾張老照片,都是林老太年輕時,與年幼時的林維山的合影。唯一一張特殊的,是那張老得不像樣子的黑白照。
黑白照上,有兩個人,一個是笑得無比燦爛的少年,一個是笑得比較溫柔的少女。兩人靠得很近,但總感覺有一種侷促在裡面。
林悅藍有些失神的拿起那張照片,對比了一下此時的林老太,感慨的道:“奶奶,這個是您?”
老太順着她的手望去,當看清那張照片時,她目光一黯,“嗯,是我。”
“那……這個是爺爺嗎?”
林悅藍見她臉色不好,還以爲她是因爲睹物思人,有些擔憂,不知該怎麼安慰。
林老太將照片取來,放在枕頭下,神色淡漠的道:“這個不是你爺爺。”
什麼?林悅藍一愣,這寥寥數幾的照片,居然還沒她的爺爺?那這個少年是誰。
她好奇不已,可林老太並不打算向她解釋,只是把盒子裡的玉佩和玉鐲取出,包裹在絲帕裡,將其它所剩的東西都推到林悅藍面前,“這些東西,是奶奶留給你的嫁妝,以後……”
“奶奶您什麼意思!”
林老太的行爲,讓林悅藍有很不好的預感,可看奶奶的精神面貌,一切都很好啊。
“傻孩子,奶奶只是想把這些東西留給你而已。以前本來打算留給你媽媽的,結果你爸爸還沒結婚,我們就離開這個城市了,東西也一直放在這裡沒取走。”
林老太拿起一張與林維山的合影,笑得很溫柔,“你爸爸小時候,真的好調皮。”
“陳阿婆也這樣說。”林悅藍接話,她壓下心中的不安,露出微笑。
不管奶奶想做什麼,只要能看到奶奶的笑容,她都順意去做。
提起陳阿婆,林老太又是一陣感慨,聽林悅藍說陳阿婆如今也是孤苦伶仃一人,她不由感傷的嘆息,“奶奶以前身體不好,你爸爸經常不在家,都是陳阿婆來照顧我的。”
陳老太與林老太之間的關係,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
如果關係不深,林老太也不會將房子贈給陳阿婆居住了,還沒有要回去的樣子。
“真想去看看原來的地方,看看家霖。”林老太語氣寂寥,或許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有種草葉歸根的念頭吧。
這輩子,林老太爲了林維山,爲了林悅藍,在外漂泊了大半輩子。臨老了,都無法享受應有的天年。
林悅藍有些心酸,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殘忍,爲了自己單方面的自私要求,將林老太留在這裡治療,卻不管老人開不開心。
她怕失去奶奶,卻不曾想過,奶奶在此或許過得或許很痛苦。
“奶奶,我們回家吧。”她拉着林老太的手,神色堅定。
“回家?”林老太望着她慈愛一笑,“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奶奶的家。”
聽到這話,林悅藍更加堅定心中的目標,她一定要帶奶奶逃離年錦堯!一定!
年錦堯,不管那個男人在尋找什麼真相,她都要想辦法離開他,否則她會身陷萬劫不復之地!
林悅藍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心中暗下的決定,從來沒有不兌現過,只要想,她一定會努力去實現。
她將話題繞回陳阿婆說過的有關林維山的趣事,努力逗林老太高興,而另一邊,年錦堯正在莫藍天的辦公室,與王明軒商談有關那晚來劫林悅藍的劫匪。
莫藍天有事出去,辦公室裡只有年錦堯和王明軒。
年錦堯略顯疲倦的靠坐在莫藍天的辦公桌前,閉目養神。
“先生,已經將她控制起來,不過她死活不肯開口。”王明軒站在桌前,恭敬的垂首,“需要動刑嗎?”
年錦堯沒有吭聲,靠坐在椅子上,像睡着了。
沉默許久,才響起他懶散的聲音,“你看着辦,我只要結果。還有,適當的時候,可以放出一些風聲,我要等另一隻魚上鉤。”
提到這隻‘魚’,王明軒臉色微變,頭垂得更厲害了,“是先生。”
他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站在桌前。
年錦堯擡頭揉眉,“派人去調查老太婆的老家了嗎?”
“是的先生,已經派人去處理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王明軒有些爲難的擡頭看着主人,“先生,關於老太婆的要求,您打算怎麼做?”
年錦堯坐直身體,睜眼看着他,“明軒,你在擔心什麼。”
“沒有。”王明軒急忙垂首,恐慌的道:“先生,我只是……”
“我知道你什麼心思。”年錦堯打斷他,不快的冷哼,“我很清楚我該怎麼做,有些事,你別逾越。”
王明軒站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出,沒有接話。
他……只是想爲林老太爭取一點什麼,看來這個想法是天真的。
年錦堯心情有些煩躁,他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打着,目光左右掃視。
那個老太婆,很清楚他在調查林悅藍失憶前的事,竟用這個爲要求,命他放走林悅藍。
這種交易,他怎麼可能會答應。不過他倒可以此爲藉口先放林悅藍自由,把身邊的事處理好再把她給帶回來。
他對林悅藍的惡,連王明軒這個貼身特助都看不慣了嗎?
他壓下心中的躁動,轉口問道:“莫藍天還沒回來?!”他問着,目光突然落在桌上一疊文件上。
文件被一本書壓着,引起他注意的是文件上露出的‘親子’兩個字,將書移開,親子鑑定檢驗報告便顯在他面前。
取過來一看,當看到報告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時,他目光猛的一寒,冷聲命令:“快去把姓莫的給我找過來!”
王明軒不知道年錦堯看到了什麼,但他能感覺到老闆的臉色極差。
這種臉色,只有在林悅藍出事的時候纔會有!
他迅速退出去,命人去找莫藍天。
年錦堯坐在椅子裡,手指緊緊握着報告,指尖因太過用力而泛白。
鑑定報告上寫着兩個他熟悉的名字,林悅藍,與老太太林慧慈。
他回想起之前林悅藍昏迷時,莫藍天曾詢問過他有沒有懷疑過林悅藍和林老太的關係,他當時並沒有起疑心,如今想來,莫藍天當時欲言又止想說的,恐怕就是這件事吧。
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事後詢問莫藍天,他卻選擇了隱瞞事實。
那個男人……
年錦堯如深海般的眼眸泛着冷意,不太願意相信莫藍天居然爲了個女人,與他作對到這種地步。
算算時間,當時莫藍天向他交談之後的沒幾天,就有人來醫院劫持林悅藍,而當晚那個劫匪受了重傷之後卻成功逃脫鬼影門的追捕。
偌大個醫院,也只有莫藍天的辦公室沒有進入檢查,而當時的莫藍天也拒絕了他的人檢查,這其中有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從隱瞞親子鑑定一事、私藏劫匪的事來看,莫藍天爲那女人所做的一切,已再明顯不過。
這一鑑定結果,讓年錦堯陷入無限猜疑:林悅藍,難道不是林維山的女兒?
林維山當年背叛父親之後,便帶着母親林慧慈離開z市那座小縣城,去了千里之外的某個城市定居。他的結婚、生子,都無從查之,只知道他的妻子是一名教師。
自從十年前車禍發生,林維山夫婦雙雙死去,年錦堯心軟放過林悅藍之後,他便花費更多的心思去尋找她。
十年時間,他從年輕氣盛的少年,到如今的而立之年。他恨着、想着、念着,纔將這個曾遺失掉的真相給找回,然後將堆積了十年的恨,一絲不留的發泄出去。
可這一切纔多久,就被一張紙的存在把他給打入十八層地獄。
因爲,他費盡心思找回來的女人,有可能不是林維山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