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初煩躁的扯了扯領帶,搖下了車窗。摸出打火機點燃了嘴裡叼着的香菸,迎面而來的清涼的晚風卻讓他感到愈加焦炙。
明明他親眼看見那個女人把安安推下了樓梯。都是因爲她,安安纔不得不出國治療,而她卻取代了蘇薇安成爲了他的韓太太。
可這個女人真的有那麼蛇蠍心腸麼?她可以做家教陪小孩子們一整天都沒有怨言,爲了唐家不惜一次次向自己低頭求援……
車內的煙火忽明忽暗。男人陷入沉思的臉龐隱約在街邊朦朧的燈光中。
片刻之後,韓景初打開了手機撥通了許銘的電話:“唐婉涼怎麼樣了?”
“總裁夫人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醫生說好好靜養就可以了。”
韓景初沉默了一會兒:“安排護工去照顧唐婉涼。一會兒我讓方姨做點清淡的食物,你送到醫院去。”
“好的。總裁。”
掛了電話,韓景初捻滅了香菸。黑色賓利啓動。向來的方向駛去,卻沒有了來時的急切。
韓景初回到了韓園,扯掉了領帶坐在沙發上。
“少爺,您不是去找少奶奶了嗎?少奶奶現在怎麼樣了?”方姨仍有些緊張的問。
“沒什麼大礙了。方姨,你一會兒做點清淡的食物給那個女人送過去,順便看看她怎麼樣了。我吩咐了許銘送你去醫院。”韓景初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走向了吧檯。
他從吧檯中拿出紅酒倒在高腳杯中。狠狠的抿了一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意起了這個女人——她在哪裡,在做什麼。是不是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韓景初的心彷彿被攪亂的湖水。漾起波瀾。
他走到窗臺邊,再一次點燃了香菸。看着天空中閃爍的星星。眼前浮現出唐婉涼高興時那雙亮晶晶的杏眼。
韓景初一拳捶在了牆壁上。
該死的,他爲什麼會想起唐婉涼高興時候的樣子。他什麼時候這麼注意她了!
他纔不在意她,不喜歡她,一點也不喜歡!
……
醫院的貴賓病房裡。
唐婉涼眨了眨如翼般的睫毛,幽幽轉醒。
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被韓景初丟在了馬路邊嗎?這裡是醫院嗎?是誰發現她把送過她來的?是韓景初嗎?
唐婉涼坐起身,被子從身上滑落。她掃視四周,壁鐘滴答作響,單人病房裡只有她一人。
她看向門口,而此時方姨正好推門而入。
“少奶奶,您醒了?”
“方姨……你怎麼會在這?我這是怎麼了?”唐婉涼攥緊了被子,進來的人不是韓景初。
“少奶奶您醒過來了就好,您的身體這麼差,少爺還把您一人丟在路邊,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向老爺交代!”方姨連忙坐到了牀邊,“是少爺吩咐許銘送我過來給少奶奶送粥的,順便看看少奶奶您怎麼樣了。”
“韓景初?他人呢?”唐婉涼的手攥的更緊了。
“總裁在韓園,他說夫人您沒事他就不過來了!”隨後進來的許銘回答,“總裁夫人您中暑暈倒在路邊了,是過路的人看見您暈倒,把您送到醫院來的。”
聞言,唐婉涼攥着被子的手緩緩鬆開了,原來不是他送她來醫院的……
韓景初這個大魔王,都怪他!要不是因爲他在那麼熱的天裡把她丟在了路邊,她怎麼會因爲中暑而被別人送到醫院。
“方姨、許銘,我現在沒什麼事了,你們先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唐婉涼悄悄低下頭,“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少奶奶,您先趁熱把粥喝了吧。您喝完了我再走,也不遲。”方姨打開牀頭櫃的食盒,把粥端給了唐婉涼。
“好的,謝謝方姨。”唐婉涼接過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那韓景初呢,他現在在做什麼?
……
韓園內。
韓景初倚坐在飄窗上,身旁已擺了一個空酒瓶。銀色的月光灑落男人的身上,拂過男人糾結而緊鎖的眉頭,韓景初深邃的眼眸緊盯着窗外。
汽車的聲音在韓園大門外響起。
“少爺,少奶奶已經醒了。粥也喝完了。”方姨走進大廳,“少奶奶讓我先回來了。”
韓景初皺了皺眉頭:“她就沒說其他的麼?”
“沒有,少爺。”
“把那女人的藥準備好,明天和粥一起送過去。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聞言韓景初眉頭皺的更深了,卻沒再多說什麼,只讓方姨回房休息。
這死女人,就沒有問問他在哪、做了什麼嗎?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哭鬧。難道她對他就這麼無動於衷嗎?
他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紅酒,覺得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很難受。擡手砸掉了手中的杯子,韓景初惱怒的回了主臥。
這注定是個難眠的夜晚,兩個人都心緒難安。
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韓景初走出臥室,發現方姨正在準備去醫院照顧唐婉涼要帶的東西。
“方姨,你今天不用去了……”韓景初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
“可是少爺,您昨晚——”方姨有些訝異韓景初的吩咐。
“你把粥和藥準備好,一會兒我帶去醫院就行了。”一整夜都沒睡,他決定去醫院看看那個因爲他一時脾氣而生病住院的小女人。
“好的,少爺。那您可要看着少奶奶把藥喝完,老爺還等着抱孫子呢!”聽見韓景初說他要去醫院看唐婉涼,方姨有些高興的說道。
“恩。”韓景初不耐煩的回答。
這女人,身體這麼差,不好好調理怎麼能生孩子——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思考關於孩子的事情,他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愉悅。她和他的孩子,他的心上,突然有些期待。
韓景初抓起鑰匙,拎着方姨準備好的食盒上了車。黑色賓利發動,向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到了醫院,韓景初從助理那裡詢問了房間號。他走到病房時,唐婉涼還沒有醒過來,黑色的髮絲鋪灑在潔白的枕頭上,映襯着她圓嫩的臉蛋。
唐婉涼睡得有些不安,被子下的身體微微蜷縮,雙手交疊在一起,顯示主人在睡夢中也沒有安全感。
他輕輕的放下食盒,走近她的病牀,認真的端詳着這睡着的小女人。
眉頭微微皺起,濃密的睫毛如羽翼覆蓋着眼瞼。平時清澈而明亮的杏眼此時並不能訴說主人的心情。
韓景初看着唐婉涼,忍不住伸出手想刮兩下她秀挺的鼻子,卻發現她小嘴微張,一滴晶瑩的口水掛在嘴邊。
這女人還是像以前一樣,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睡覺流口水。男人失笑。
本該刮向鼻子的手這時緩緩移了下來,小心卻又細緻的爲睡着的女人擦去嘴邊的口水。
“大哥哥……大哥哥……你不要走……別離開我……”睡夢中的女人發出幾聲囈語。
原本心情愉悅的韓景初聽見唐婉涼的囈語,頓時有些氣結。
又是大哥哥!又是那個男人!她可是他韓景初的女人的太太!就不能多想想他麼?
“大哥哥……我纔是,我纔是……”
安安……後面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唐婉涼的聲音就被男人的吼聲打斷了。“唐婉涼!你給我醒醒!”
聽見她在夢裡喊着另外一個男人,韓景初更加生氣,下一刻又想到這女人是因爲他才躺在病牀上,他的心倏的抽痛了一下——她的膝蓋原本就有傷,而他卻把她丟在了路邊。
他看似蠻橫卻不帶力道的推了推沉睡的小女人,就算她睡着了想着別的男人,他也能讓她醒來,忘記夢中的事情。
“唐婉涼,你是豬嗎?天都亮了你怎麼還在睡覺。”此刻,韓景初忽然有些得意的笑了,他纔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唐婉涼閉着眼睛,思緒有些迷糊,她好像聽見了韓景初那個大魔王在喊她起牀?怎麼可能!
昨天因爲和他吵架被他丟在路邊,中暑住進了醫院,他也只是讓方姨來看她,今天怎麼可能還會一大早專門到醫院來喊她起牀。
她可能是睡糊塗了吧……
模模糊糊的想着,唐婉涼決定忽視這聲音繼續睡覺。她翻了個身背對“噪音源”,忽視了韓景初的聲音。
韓景初看着唐婉涼,被她的動作氣笑了。
他轉到牀的另一頭,伸出手輕輕捏住了唐婉涼的鼻子,“唐婉涼,你還準備繼續睡嗎?這樣你還能睡得着嗎?”
被捏住鼻子而呼吸不暢的唐婉涼擡起手要拿掉捏住自己鼻子的手,卻在摸上去的一瞬間驚醒了過來。
這溫熱的男人的手,是韓景初……
她趕緊睜開眼,發現真的是韓景初站在她的牀前,頓時睡意全無。
“韓景初,你……你怎麼在這裡?”驚醒的唐婉涼此刻毫無睡意,瞪着圓圓的杏眼望着韓景初。
“我怎麼在這裡?妻子住院了丈夫來照顧,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韓太太?”韓景初收回手,低下頭湊近牀上衣衫不整的小女人。
“是,是理所當然……”唐婉涼悄悄低下了頭,心裡卻不爭氣的偷偷泛起了一絲絲甜蜜。
他這麼早就來醫院看她,是不是也是擔心她的?這是不是證明,他也是有那麼點在意她?
她鼓起勇氣擡起頭看着韓景初,男人一身黑色西服乾淨整潔,一如既往的俊朗帥氣,眼瞼下卻有些青黑。雙眼一如既往的深邃,卻爬上了絲絲紅色。
他難道因爲擔心她,而一.夜沒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