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非 戰

“很好……九月初七,我會在紫檀山下,浣花溪畔的梨林中等你。”

“謝謝。”

葉浪已經坐了下來,坐在堂前,坐在桌邊。

韓鐵衣伸手端起一杯茶,將飲未飲,卻突然一聲冷哼,冷冷地道:“你以爲,你今天還能活着走出天機堂嗎?”

葉浪緩緩地斟滿了一杯酒,舉起杯送至鼻前,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酒!”

他扭過頭盯着韓鐵衣,似笑非笑,“這麼好的酒,實在可謂世間罕有,即使有錢也並不容易買得到……你說,我又怎麼會捨得離開呢?”

韓鐵衣卻真的在笑,笑得甚至有些殘忍,“這是五十年陳的古城燒,是我們特地爲葉少準備的餞行酒……”

一頓接道:“既然你喜歡喝,那就儘管先喝個痛快吧。”

葉浪輕輕地搖着頭,道:“有先自然就有後……喝完了這壺中的酒,你是不是就打算送我上路?”

韓鐵衣尚未答話,龍太子卻連着乾咳了幾聲,打斷了他。

他朝葉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癡於劍者向來很少貪戀杯中之物,想不到葉大莊主卻是個品酒的行家。”

“像這樣的好酒,就連我也只喝過一次,我敢保證,這壺酒裡絕對沒有毒。”

龍太子的話還沒有說完,葉浪手中的酒杯就已空了。

他雙眼微閉,舌面自兩側向中間捲起,酒在舌尖打着轉兒。

滿口醇香,潤澤喉頭。

良久,葉浪才緩緩睜開眼,衝着龍太子微微頷首,說道:“我雖然並非真的癡情於酒,卻總算還能夠分辨得出好壞來。”

微微一笑,接着道:“若是有人竟然在這麼珍貴的酒裡下毒,那他簡直就是一頭豬,一頭只會暴殄天物的大蠢豬。”

龍太子大笑,笑着道:“絕對是!”

他與葉浪之間,也絕對不能算是朋友,非但不能算是朋友,甚至只能是敵人。

他們已註定生死相搏,而別無選擇。

然而,在他們各自的心裡,卻已經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情。這種感情,不但超越了倫理,甚至超越了生死。

人在江湖,生逢亂世,真正的朋友其實並不多,真正的敵人則更少。敵人之間的這種感情無疑是偉大的,比友情更偉大,甚至比愛情更偉大。

龍太子揚起手,擡了擡衣袖,正要拉開椅子坐下來陪葉浪好好地喝兩杯,卻突然聽到了“咔嚓”的一聲響,他的臉色頓時大變。

韓鐵衣手裡的茶杯已粉碎,碎成千萬片,每一片都利如刀鋒,都足以致人死命。

碎裂聲響起的同時,千萬片利如刀鋒的碎片已完全籠罩住了葉浪的胸腹、手臂、咽喉、頭顱。

龍太子眉頭微皺,卻隨即作出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

無論如何,他與葉浪並不是朋友……

他已準備拔劍。事關大局,他的計劃絕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

在內行人眼裡,拔劍不僅是一門學問,更是練劍者必過的一道坎。學劍者的第一堂課就是拔劍。

業精於勤,十年苦練,三年曆練,而在劍術有成之時,真正的高手往往一定會再回過頭去苦練拔劍。

拔劍的姿勢雖然有很多種,但其中最快的方式卻只有一種。

大象無形,殊途同歸。

無論是從劍法中悟道,或是自棋藝裡悟道,道卻只有一種。

意先行,劍出無痕,心到劍到。

龍太子當然已找出了最快的那種方式。然而,就在他一皺眉間,心念卻無疑已慢了半拍。

突然,一道寒冷的劍光自堂下閃起,閃電般飛至前廳,在半空中激盪起一圈迴旋的氣流,卷向橫空飛擊的碎片。

一閃而沒,刀鋒般的碎片也跟着瞬間消散,灑落了一地。

一名持長劍、着勁裝的中年漢子,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廳前。

龍太子瞪着韓鐵衣,一臉的不屑,連目光中都充滿了輕蔑。隨即一翻白眼,將頭扭向一邊,似乎不願再與韓鐵衣爲伍。

葉浪一直垂着頭,執壺斟酒,剛剛一時間所發生的變故,竟彷彿跟他連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已斟滿兩杯,其中一杯原本是倒給龍太子的。此刻,他卻端起這杯酒,送到了中年漢子的面前,道:“我敬你!”

看着他喝完,葉浪笑着道:“據說,武當山燃燈道人座下,有兩名不出世的俗家弟子……”

一頓問道:“你是徐子衝,還是徐子中?”

中年漢子略顯驚訝,連忙問道:“葉莊主單憑耳聞,就已聽出了我的劍法路數?”

葉浪卻微微搖頭,“你已深諳劍道,沒有人能聽得出你劍勢的走向。”

“我卻已知道,你行劍時所使用的身法,是武當山最正統的‘九天盤龍訣’。”

“你在劍法和輕功上的造詣,已不在現任武當掌教天玄子之下……”

“在下正是徐子衝。”說罷一聲嘆息,“我大哥子中絕不會像我這樣衝動。”

葉浪轉過頭望向堂下,問道:“列隊之中,最後一排還有位使劍的好手,難道他就是你大哥?”

徐子衝隨着葉浪的目光看了堂下衆人一眼,說道:“算上我,列隊中原本總共有一百二十個人,其中擅劍者的數目即使沒有一半,卻也差不多了。”

一頓問道:“你爲什麼偏偏就只看到了這個人?”

葉浪微笑,仍然在問:“是,還是不是?”

徐子衝只好搖頭,道:“不是,我幾乎已有一整年未曾見過我大哥了。我們兄弟二人平常本就很少呆在一起,更不會一起行動……”

葉浪一直微笑着,心緒寧靜,神色淡然。

龍太子的額角卻早已滲出了冷汗,韓鐵衣臉上的表情更是尷尬到了極點。

韓鐵衣握在手裡的茶杯碎裂開來的那一剎那,同時發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這件事的發生,徹底改變了大堂裡的氣氛。轉瞬之間,天機堂內已是劍拔弩張,殺氣升騰。

韓鐵衣捏碎瓷杯,其實並不是想要暗算葉浪。

每個人心裡都清楚葉浪是什麼人,每個人都知道葉浪決不是輕易就能殺得死的。

“神劍山莊”這塊招牌彷彿已被幽冥中的諸魔羣鬼詛咒過,一旦被掛上門楣,就必然犯血光大沖,註定永無寧日。

三教九流中,想殺葉浪的人何止千萬?

無論設計得多麼精妙的名門殺器,或是下五門裡多麼臭名昭著的毒藥暗器,卻沒有任何一件是能夠傷得了葉浪的。

死在他劍下的人反而更多,“你要殺我,我就殺你!”

“以殺止殺”,就是葉浪的原則。

用一隻小小的茶杯就想殺葉浪,當然只是一個笑話。

碎裂聲清脆悅耳,“咔嚓”的一聲,似乎已奏響了葉浪的死亡招魂曲。

那一刻,徐子衝的反應無疑是最快的。他拔劍飛縱,身形如電,動如脫兔。

不過,他揮劍擊落韓鐵衣擲出的碎片,卻並不是爲了要救葉浪。

韓鐵衣的出手一擊本就已是多餘,他若再出手相救,當然就更顯得毫無意義了。

沒有人需要誰來救,根本就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堂下只剩下了四個人——一柄劍,一把長刀,一把短刀,一對判官筆。

其餘的人,已合百人之力重重包圍住了前廳,把葉浪死死地困在了中間。

兵刃已在手,已出鞘。青光閃動,寒氣逼人。

長刀、短劍、板斧、鎖鏈……你能想得到的幾乎全有,你想象不到的其中也有。

甚至有人居然亮出了一張黑色的大網。精鐵所制,卻又柔若柳絲,韌性極佳。

據說,葉浪的輕功秘技同樣也是出自七殺古卷。

在江湖人眼裡,七殺古卷無疑是部奇書,這卷古籍不但價值連城,甚至比生命更寶貴。

七殺古卷究竟是在葉少手裡?還是在葉浪手裡?

沒有人知道,即使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妄動。江湖中,幾乎已沒有人再敢找八方銀號和神劍山莊的麻煩。

然而,“幾乎沒有”卻並不是絕對沒有。

即使有,也決不會太多。即使有,也決不會是四海鏢局。四海鏢局非但沒有這個實力,韓鐵衣也沒有這個膽子。

“奔雷行動”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韓鐵衣和青龍會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韓鐵衣又在冷笑,憤憤地道:“一個人的輕功再好,卻也比不過一隻鳥,甚至比不過一隻蒼蠅。”

說着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這是人類的悲哀,還是你的悲哀。”

“無論如何,你今天已經插翅難飛,連只蒼蠅都休想從這裡飛出去。”

“不過,你也不能怪我們,我們要對付的本來並不是你,你卻偏偏自己撞了上來。”

說罷又是一聲嘆息,一邊嘆着氣,一邊搖着頭,似乎是爲葉浪的不幸遭遇感到非常難過。

然而轉眼之間,他就真的難過起來,甚至想哭都已有些哭不出來了。

“轟”的一聲巨響,瓦片、碎石、木屑飛濺。天機堂高大厚重的穹頂,突然被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硬生生掀了起來。

天光乍現,四壁空空的高牆之上,突然出現了百十位手持震天弓的銀裝武士。

銀光閃閃的震天弓,衍化自三國神相的諸葛神弩。

諸葛神弩又稱怒箭,怒如驚雷,快逾電光石火,威震天下。

葉浪卻仍嫌其威力不夠,所以命工匠將箭頭削去,用一種特製的金絲環扣在箭頭上安置了一枚江南霹靂堂出的轟天雷。

轟天雷附箭飛擊,迸射而出,一觸即爆,威力足以開山裂石,引發天崩地裂。

弩弓,遂取名“震天”。

天機堂內,暗潮涌動,形式急轉直下。

——龍太子的額角卻早已滲出了冷汗,韓鐵衣臉上的表情更是尷尬道了極點。

葉浪轉頭望向汪天正,道:“八方銀號各大錢莊、支號現在的情況如何?”

汪天正神色凝重,躬身答道“回大莊主,各地分號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

葉浪表情嚴肅,微微頷首,“說下去……”

汪天正再次躬身,答道:“是!”

“各地民衆紛紛爭相兌付銀票,各大分號人滿爲患,一夜之間總共提走的現銀已逾八百萬兩。”

“各路商賈銀貸到期者償款念想驟減,各自猶疑,作壁上觀。局部州省已出現銀金借貸帳冊被盜、帳目被焚燬的事件。”

“搶劫金庫銀兩的案子雖尚未發生,卻已有綠林山鬼蠢蠢欲動……”

葉浪神色鬥地一凝,突然打斷了他,怒道:“那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你爲什麼還不趕快回去?”

汪天正遲疑着,不知如何是好,拿眼角瞟着韓鐵衣。

葉浪重重一拍桌子,大喝一聲:“滾!”

眼看着汪天正慢慢走遠,背影逐漸消失,葉浪的臉上卻突然露出了一抹苦笑,“看來,我也該走了。”

一頓又道:“我今天根本就不該來……”

百十弦震天弓,箭已在弦,弓已引滿。

韓鐵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很奇怪,似乎是想笑,卻又實在笑不出。

葉浪盯着他,冷冷地道:“你很好,我今天竟然上了你的當!”

韓鐵衣故意裝出一臉的疑惑狀。此時此刻,這種表情卻只會讓人覺得充滿了譏誚之意。

葉浪冷冷地道:“於公於私我都該殺了你,但我知道有人一定比我更想要你的命……葉少一定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說罷,微一揚手,百十位銀衣弓弩手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來得突然,去得更快。

韓鐵衣長長地出了一口大氣,龍太子伸手拭去了額角汗珠,圍住葉浪的衆武士也很快退了下去。

葉浪接道:“你調過來的這百十號人,除了最後那五個之外,其餘的人只怕是來湊數的。”

韓鐵衣但笑不語,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葉浪隨即轉向徐子衝,問道:“冒名替我約戰龍太子的人,是不是你?”

徐子衝抱拳道:“正是!”

葉浪點點頭,“這樣的對手並不容易找,我其實該謝謝你的……”

徐子衝頗有些惶恐,連忙應道:“不敢,你不殺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葉浪道:“我已看過你出手,練劍者能達到你這種火候已着實不易。但你若是上來找我決戰的,我希望你三年之後再來……”

這句話裡並沒有譏誚之意,他只是在述說着一個事實。

所以,徐子衝心中只有感激,眼神裡只有尊敬。

葉浪緩緩站起身,他已準備離開,卻突然問:“你們的主力人馬究竟去了哪裡?”

韓鐵衣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告訴他:“你若是現在趕過去,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他不說,龍太子當然就更不會說。然而,龍太子卻不但說了出來,而且嘴還特別的快。

他只說出了三個字——“青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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