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嚴四和徐靜之間的氣氛越發劍拔弩張,圍觀衆人原本還有些緊張,好些人還準備好了隨時勸架,聞言卻一臉荒唐地看向徐靜。
讓小東子在他們指定的時間自己掉進河裡?!
這天底下哪裡有這般神奇的殺人法子!
嚴四的臉色卻是隨着徐靜的話,微微一白,徐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這個法子,其實很簡單。方纔我驗屍的時候,看到小東子腰部靠上的地方有一圈明顯的勒痕,而且這圈勒痕很是怪異,在小東子的正面十分明顯,背面卻一下子淺了許多。
這簡直像是……小東子生前曾被什麼綁在了腰間,臉部往下地吊在了某個地方,而且吊了有一小段時間!”
衆人腦海中忍不住就浮現了這麼一個畫面。
如果是這樣的姿勢,確實會形成徐娘子方纔說的那種勒痕!
一些方纔圍觀了徐靜驗屍的村民立刻道:“確實!小東子身上確實有這麼一圈勒痕,我可以作證!”
陳老三這時候,一臉恍然大悟道:“徐娘子莫非是想說,兇犯提前把小東子吊在了河邊某處,讓他可以在某個時間,精準地掉進河裡!如果是這樣,望子河那邊能綁人的地方,也就那條橋了!”
而小東子落水的地方,就在那條橋附近!
徐靜點了點頭,道:“沒錯,兇犯就是如陳郎君所說,先把小東子綁在了橋上,只要在綁着小東子時給繩子打一個活結,這個活結自然會在某個時間散開,小東子也就能在兇犯想要的時間裡掉進河裡,給自己製造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只是,兇犯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一點——如今天氣寒涼,可憐的孩子早在掉進河裡前便撐不住,冷死了!”
嚴四的臉色已是越發難看,只是還是咬着牙惡狠狠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是才知道……如果東子真的是這樣被人害死的,那誰都可以做到,那個姜大一樣可以做到!”
“不。”
徐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種事自然誰都可以做到,但能那般精準地掌握孩子會在什麼時候掉進河裡的人,只有你!
我方纔已是問了每天都會去河邊洗衣挑水的幾個嫂子,她們都說,這段時間,你時常會去河邊釣魚,而且釣魚就算了,你那邊還會時不時發出什麼東西掉進河裡的噗通聲,那些嫂子離你有些距離,看不清你掉的是什麼,便以爲你是把好不容易釣上來的魚掉進河裡了。
然而,她們哪裡知道,你釣魚只是幌子,事實上,你是在試驗,用繫着活結的繩子綁住跟小東子差不多重量的東西,要用多長的繩子、以及系什麼樣的活結,才能讓小東子在你想要的時間掉進河裡!
你拿來綁着小東子的那根東西,便是你平時用來釣魚的藤條!用來做吊線的藤條一般會經過打磨,但上面有一些毛刺是很難打磨平整的,所以小東子身上那個勒痕纔會總體是光滑的,但時不時會出現幾個被毛刺刺出來的小血點!
而且,今晚最開始負責去望子河那邊搜尋的人是你,後來你回來後,在陳郎君的建議下,纔再次去到了望子河邊。
事實上,即便陳郎君不這麼建議,你也會掐準時間,找人陪你再去一趟,因爲你必須要讓人和你一起聽到小東子落水的聲音,好讓你得到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徐靜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邏輯嚴密,衆人心裡已是信了七八分,看着嚴四和王嫂子的眼神不禁越發詭異震驚。
虎毒尚不食子,這嚴四,怎麼就下得了手啊!
王嫂子早已是說不出話來了,嚴四緊緊握拳,神情兇狠道:“我說了,殺死東子的人不是我!我再不是個東西,也不會殺死自己的孩子!你說的這些,姜大也一樣能做到!望子河就在山林邊上,姜大晚上也可以去河邊做試驗!比我更方便,更不會引人注目!你憑什麼說兇犯就一定是我和我婆娘!”
王嫂子猛然回神,彷彿一下子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大聲道:“對啊!我……我雖然只是一個沒什麼學識的農婦,也知曉縣大爺查案都要講究那個什麼……證據!對,證據!你說我們是兇犯的證據呢!” 徐靜正要說什麼,陳老三就沉吟着道:“如果兇犯是用徐娘子說的法子殺死小東子的,那條橋上,應該還留着用來綁小東子的藤條……”
他話音未落,徐靜就見嚴四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下一息,就聽他高聲道:“那你們去找啊!看看那條橋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什麼藤條!如果沒有的話,你這女人是不是就要承認,方纔的一切都是你在瞎說八道,含血噴人?!”
好一些村民已是蠢蠢欲動,隨時準備跑去河邊查看了。
徐靜卻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道:“你和王嫂子爲了殺死小東子做了那麼多準備,怎麼可能會讓這麼一個明顯的漏洞存在?方纔王嫂子說你有東西掉在了河邊,你回去拿了,就是趁機去處理那根藤條了罷!
方纔我們在河邊急着救小東子,又是烏漆嘛黑的天,且橋兩邊長滿了亂七八糟的水草,按照小東子落水的位置推斷,你是把小東子懸掛在了那些水草旁邊,成功瞞過了所有人,等你事後再偷偷把藤條處理了,順利的話,這世上不會有人能發現你殺死小東子的手法!”
只是可惜,他遇到了她。
一衆村民不禁眉頭微蹙。
這麼說,他們現在去河邊也不可能找到什麼了!
唯一有可能的證據,就這麼沒了?
嚴四終是忍不住,嘴角眼眸都流露出了淡淡的得意,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反正,你就是沒證據是吧?沒證據你學什麼查案,說什麼抓人,還是回去奶孩子去吧……”
這污言穢語讓徐靜身旁的幾個護衛忍不住勃然變色。
徐靜卻揚了揚手,制止了他們站出來,冷笑着道:“誰說我沒證據?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驗屍的時候便覺得很奇怪,小東子身上除了腰部的勒痕,其他地方再沒有任何勒痕,甚至沒有掙扎打鬥的痕跡,正常人被那樣懸掛在橋上,定然都會掙扎,甚至想辦法逃脫罷?何況小東子雙手雙腳都是自由的,他完全有能力這麼做,但爲什麼,他就這樣乖乖地被吊在橋上,連一絲掙扎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