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樓下來,陸炎回到了車裡,眼睛看着大門,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
陶曼軍是去找唐玉山了,從他將車開進梧城市政府大院的那一刻陸炎心中就有了這樣的猜測,不過猜測總歸是猜測,陸炎一直不敢相信。直到剛纔孫強上去盯梢,回來之後確認了這個消息,陸炎纔不得不接受了這一事實。
任建軍跟唐玉山是一條線上的人,這一點陸炎早就知道了,自從任建軍升任梧城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之後,任建軍在梧城市委常委會裡一直就是旗幟鮮明地唐系人物,明刀實槍地和張國敬對着幹,任建軍是唐玉山線上的人,不僅是陸炎清楚,關心梧城市情況的人都知道這個情況。而陶曼軍從醫院裡出來,馬上來到唐玉山的辦公室,這肯定不僅僅是簡單的拜訪一下唐玉山,裡面一定有事。
這時候陸炎慢慢回想起剛纔來的時候陶曼軍在大街上轉悠的情景,剛纔跟蹤他時候心裡的疑惑也解開了,一定是唐玉山有事不方便接待陶曼軍,所以陶曼軍才四處晃悠的,等過了一段時間,唐玉山沒事了,陶曼軍這才直接上去見唐玉山。
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後,陸炎的心裡卻變得猶豫起來。有一種可能是他第一個想到的,那就是任建軍這條線上的人出了問題,最大的可能性是內訌,儘管陸炎心裡十分不願意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事實上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種情況了。
從現在陸炎知道的消息看,在梧城市常委會裡旗幟鮮明地站在唐玉山那邊的只有任建軍一個人,而且任建軍倒向唐玉山也是無奈之舉,因爲市委書記張國敬一直不是很看好任建軍,當初能升任梧城市委常委,後來更進一步到常務副市長的這個位置上,也是因爲任建軍當書記的紅川縣出了了四道溝鎮,當時的省委書記徐日成對他青眼有加,這才提拔了他。
而唐玉山在梧城市委常委會裡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他是個外來戶,張國敬卻已經在梧城市這一畝三分地上經營了好多年,要想撼動他張國敬的根基,並不是那麼容易。
以前陸炎知道的唐玉山的那個圈子裡只有任建軍和唐玉山兩個人,現在看來又多了陶曼軍一個,只不過陶曼軍是個商人,在政治上不可能給予唐玉山多少支持,在唐玉山的圈子裡還有誰,陸炎並不知道。
從陶曼軍剛從醫院出來就急急忙忙來見唐玉山的情況來看,他一定是跟唐玉山彙報任建軍的情況,再結合到這段時間任建軍身邊發生的事情,陸炎認爲陶曼軍這次來見唐玉山說出的最有價值的消息估計就是任建軍並沒有深究車禍這件事情。
不知道怎麼回事,陸炎心裡總是要把任建軍車禍這件事情和唐玉山、陶曼軍他們畫上等號。自從車禍發生之後,任建軍一直在跟警察繞圈子,既沒有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提出追究這個案子,而且即使自己想要追究這件事情,任建軍也是三鹹其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再聯想到今天發現的陶曼軍和唐玉山的事情,由不得陸炎不往這方面想。
不過這樣一推理之後陸炎又覺得這情況很不正常,既然任建軍和唐玉山是同盟關係,爲什麼任建軍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唐玉山卻不來探望?而是陶曼軍過來的呢?而且陶曼軍既然是任建軍這條線上的人,爲什麼他去看任建軍的時候又有點鬼鬼祟祟,任建軍見到他也很生氣,大聲斥責他呢?陸炎不想,也不敢追究下去。
陶曼軍的鬼鬼祟祟,唐玉山的若即若離,讓陸炎不敢深想下去,這背後的圈子和陰謀,讓陸炎頓時汗流浹背。唐玉山雖然是正廳級的官員,但是由於是在西州省的省會梧城市當市長,所以其權力之大,能力之強,在西州省的正廳級官員中並不多見。而且唐玉山還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是他年齡並不大,更是中央空降下來的幹部,按照唐玉山現在的發展軌跡來說,正部級的職位在向他招手,有朝一日達到徐日成和錢運昌們的高度也並不是什麼奢望。
西州省的正廳級官員不少,算起來唐玉山卻是最有前途的一個,不過能做到唐玉山這個職位上的人,上面沒人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站在唐玉山背後的是誰,陸炎就不知道了。不知道唐玉山背後的靠山,也就無從推測任建軍幕後的勢力有多大了。
正因爲看不清楚任建軍的幕後勢力,陸炎才變得猶豫起來,爲任建軍伸張正義是出於任建軍對他的賞識和密切配合,但是任建軍並不領情,而且似乎並不想讓他插手這件事情。
陸炎是很識趣的人,從這些情況來看他已經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任建軍肯定有什麼難言之隱,而且很有可能是涉及到梧城市高層的政治鬥爭了,這種情況下陸炎也不宜插手,任建軍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甚至如果自己繼續下去會破壞了任建軍的安排,好事變成了壞事,那就不需要了。
陸炎並不是一個笨蛋,官場上的關係錯綜複雜,稍不注意就會捲入鬥爭的漩渦,而這樣的漩渦是陸炎承受不起的,也無法跟這樣的圈子作鬥爭。
想到這裡之後陸炎的心裡有譜了點,他正要把車開出去,卻發現迎着車頭走過來一個人,端端地站在了他的車頭前面,擋住了去路。
這是一個年紀在四十**歲的男子,個頭不到一米七,胖乎乎的臉蛋,半禿頂,穿着一身休閒的衣服,在幾乎人人都西裝革履的市政府大院裡顯得有點格格不入,看樣子像是後勤人員。不過從這個人的表情看,很顯然是衝着陸炎來的。
陸炎的車子剛剛打着火,卻沒有起步,警惕地看着那個男子。這個男子真的是找陸炎的,走到車邊,輕輕敲了敲他的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