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胡晉南不甘寂寞
滕文韜知道副省長之前在省裡各地沒有佈下自己的人，如今要對懷才市說三道四、要插手這邊的工作，自然要找一個人來說事，馮書儀自己主動去省裡露面、彙報、表心意，讓省裡接受也是一拍即合，雙方有利的美事。
但目前對馮書儀的行蹤並不確知，熊定君這話就不好答，如果馮書儀真到省裡去，意圖也很容易推算出來。說，“如果真是去省裡，估計找劉瀟然的可能性大些。馮書儀會給那位看中？”確實，按照馮書儀之前在市裡的表現看，確實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慎重當初爬到副市長的位子都很偶然，完全是基於兩陣營爭執不下，上面要平衡，纔將這個餡餅砸在他頭上，馮書儀真要是在省裡或市裡有更強一些的後勁，也不至於這幾年分管工業。懷才市不論是市裡還是下面區縣，工業這一塊最糟糕也最沒有油水。而之前破落的舊廠、老廠雖關閉一二十年了，但麻煩事還在那裡糾纏個沒完，馮書儀這個副市長一年總有兩三回要跟那些老工人見面，是市裡最頭痛的事。
這樣一個副市長要說給楊衝鋒看中，可能性確實小，之前雖有劉瀟然因爲兩篇文章給啓用，熊定君等人確實不相信省裡會看中馮書儀的。但目前市裡工作也出在爭執中，市委、市政府兩邊爲誰來抓市裡經濟建設這一攤子還沒有完全平衡好，才讓馮書儀先來做招商引資方案。市裡的緊僅僅是工作，不進有唐國懷這個市長要抓，常務副市長主要工作就是做經濟建設的。熊定君雖說在大方面掌控懷才市的全面工作，對於省裡即將要做的重點工作，他也會直接出面來擔任組長或顧問。
在市裡不論怎麼着都論不上馮書儀來擔任經濟方面的工作。
不過，滕文韜可不敢肯定，這樣一句話將問題踢回去讓書記來定論，見仁見智都是書記說了算的。
“劉瀟然跟張浩的關係可不錯，劉瀟然到省裡去，張浩沒少出力氣幫他辦事。”“張浩做這些事不也是市裡安排的？劉瀟然私下跟張浩的關係是不差，但他纔到省裡幾天，這種事也輪不上他來做。書記，馮書儀如果真去了省裡，會不會是省裡有人給他支招？當初馮書儀看着似乎佔了便宜，這樣的便宜恰巧落在他頭上可不容易。”
“也是，馮書儀這幾年不顯山不露水的，讓大家都忽視他了。”
滕文韜聽出一些味道來，領導對馮書儀雖說有自己的看法，但也不是完全排斥。如果說馮書儀在省裡另有路子，讓他在這個時候到省裡去見楊衝鋒，市裡這邊的態度自然會有所不同。有根子在省裡的人，就算想要壓制，只要他沒有原則性的錯誤，就難以抑制壓制着。機會成熟就會往上舒展，摘或一個好果子。這時，市委這邊如果先察覺到這一點，馮書儀從省裡回來後，定然會有表現的。
有準備應對會更得體而有分寸。
說了這話，熊定君的情緒一下子穩定下來，滕文韜在他身邊體會到這樣的變化，心裡也安定了，思路一下子明晰起來，“書記，馮書儀到省裡去，也就是爲方案而已。這方案怎麼把握，關鍵還在那邊……”
“說得不錯，省裡的最新精神說敢說完全吃透領悟？唐國懷在懷才市很牛，我看他是沒看清最新形勢吶。”熊定君說着對滕文韜笑，在辦公室裡跟滕文韜討論這些問題，說得比較透，也不擔心唐國懷會知道什麼。
熊定君跟滕文韜討論之時，唐國懷跟陳明超也在市長辦公室裡討論，馮書儀和張浩離開市裡消失了，不難推測出他們是到省裡去。到省裡的意圖也不難揣摩出來。
“明超，馮書儀自作主張到省裡去？這個投機風險太大了吧，不符合馮書儀的性格。”唐國懷覺得馮書儀去省裡，極有可能是市委那邊支招，對市裡始作俑者工作，市委那邊不好直接指手畫腳又不甘心讓這樣的事落在市政府這邊給完全把持，給馮書儀一定許諾，支出這樣的招數，再借用省裡的大帽子蓋下來，確實會讓市政府這邊被動退讓。
要說對省裡最新的緊僅僅是工作指導意見，唐國懷覺得自己理解得透徹，就是各地方要根據實際情況，以最大的主動性、熱情周到、服務高效、打破以往的就思路、老框架，激發全部活力來做好經濟建設工作。
陳明超作爲常務副市長、市政府第二把手，也是唐國懷最得力的助手，對唐國懷這話也不好怎麼說。
到省部級後，要說在京城裡沒有一點根基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是關係硬不硬而已。這種硬是指兩種情況，一是京城那位的根子硬不硬，如果攀在那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從省部級往上還有點可能，但如果是一般的存在，確實定不上那個維持不往下掉就算巔峰存在了。另一種是與京城根子之間的關係是不是牢靠，是不是給納入核心圈子。按說到省部級後，無論是哪一家陣營都會珍惜這樣的存在，也必然是核心之一。不過，也有不少情況不是這樣。
對胡晉南而言兩種情況都不硬，之前，他在京城確實有較厚實的根子，後來爲一點小事或說誤會讓彼此之間出現隔離。再後來京城那位老爺子退下去，離開圈子當閒人也幫不了胡晉南，胡晉南曾到過京城幾次，但老爺子的後輩對胡晉南已經存有交惡，不肯在接受他的善意。等胡晉南到常務副省長後，京城那邊的關係基本脫離，他想在京城再找一家靠過去，但又有誰還能夠給他足夠的支持再往前挪？每一家的資源都有限，都是僧多粥少的狀況，誰肯集所有資源堆積到胡晉南這種人身上？
能夠走到省級高官，都是歷經千軍萬馬拼殺而擠進來的，每一個都了不得。胡晉南自然清楚自己的處境，在江北省跟在李雷聯盟，自然是穩穩地佔據一席之位，利益上也不會誰給搶奪。但今年出現異狀了，之前甘居李雷之下不僅是在權威上低於李雷，更主要的是李雷在京城隱隱跟某大家之間的關係緊密，最明顯的就是華英市那邊幾次大波動都給保下來、平安過關，機會沒有什麼損失，讓胡晉南等人自有感觸，也自甘擁戴李雷爲他所用。
跟在李雷身後固然讓出不少利益，但也不是沒有好處。在省裡的紛爭中，李雷會像一顆大樹一般擋住更多的風沙，而他則能夠得到蔭護從而安然自在。哪一種利益最大化，確實沒有比較過也沒法再去嘗試。在江北省，胡晉南也感覺自己無法撐起一片天地，無法將自己的陣營獨立出去。
作爲一個代表性人物，需要更多的資源不說，也要有性格、能力、機緣、脈絡等種種因素，特別是一個人的魅力非常重要，有點人天生是首領的料，站在哪裡都輕易成爲衆人的核心。胡晉南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魅力，也擔當不了陣營核心的份量。相比，靠在李雷身邊反而安心自己的一切。
不做中心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可以另作選擇，留有退路。生死之際如果另作選擇，到他這樣的地位其他陣營的人也會用相應的資源來吸納，至少不會讓自己的利益受損，這一點上胡晉南最看重的。
這一次，劉明新書記在省裡決策對華英市重拳出擊之前，先給胡晉南打電話，在電話裡直接攤牌。胡晉南還沒有提到李雷，劉明新已經要求他先表態，從劉明新的語氣和提到華英市血案累累的事實面前，胡晉南一下子想到了李雷面臨的最大危機。
胡晉南直接做了選擇，將李雷丟開不顧，使得李雷在進省委開常委會之前，還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機。如今看來，自己的敏感是對的，對於華英市那邊這些年來一直就覺得不對，也一直用曖昧不明的態度來應付高開善和來至華英市的人，甚至面對李雷的暗示也不肯表態，胡晉南此時覺得自己的敏感準確而可貴。
要不是自己迴避了華英市的利益讓李雷獨佔，那這一次即使自己在最後關頭選擇丟掉華英市，都不一定會如此乾淨地劃清界限。
但胡晉南的慶幸才過兩三天，就感覺不對勁了。最初劉明新直接給他打電話，討論華英市的問題之後對華英市黑惡勢力進行剷除，雖說高開善目前還沒有消息，李雷給巡視組帶走也沒有下文，但胡晉南如今也覺得給擱置在半空。劉明新那邊沒有後繼的表現，是江北省的形勢還沒有明朗抑或是劉明新壓根就沒有對他這樣的存在感興趣？
確實，江北省裡衣李雷爲核心的大陣營徹底破解，自己跟樑爲民之間要像之前那樣攜手合作已經不太可能，彼此之間相互再難信任之外，新的合作誰來唱主角也是一大阻遏，這樣的阻遏讓他和樑爲民之間不成爲對手已經是非常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