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燈還亮着。已經前前後後等了六個小時的凱恩坐不住了,繼續回來的走,心裡跟有小貓在撓似的。
相反,最重要的當事人舒愉卻一直很冷靜,她就站在手術室門口一直看着手術室的門,呆呆的看着,不說不動,甚至連廁所都不上!
再看看蘇景安,也很冷靜。
好像從頭到尾坐不住的只有他一個!
凱恩納悶的撓撓頭,幾次想出聲問問,又沒有那個勇氣——銘的老婆可不一般哪,不愧是罌粟的後人,光那着板着臉一站,都憑生出一股咄咄逼的人氣勢來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紅燈終於變成了綠燈,再然後門便打開了,史密斯醫生一面摘口罩一面說:“凱恩啊,銘他……”
才張了嘴,便看到跟前站着一個陌生女人,而且這女人像個女幗國一樣冷凜,把史密斯醫生給嚇了一跳:“你,你是……”然後目光越過她落到她身後的凱恩身上,“凱恩,我的醫院什麼時候向外人敞開了?”
“我是江銘的妻子。”舒愉開了口,強撐多時的冷靜終於撐不住,緊張的捉住史密斯醫生的手,“醫生,我老公怎麼樣?”
“原來是銘的老婆。”史密斯拍拍胸口,“手術還算成功,如果三天內能醒來就好了,如果沒醒過來……”
他的聲音漸次低沉,顯然後果很不好。
舒愉咬咬脣,對史密斯道:“辛苦了,我想去看看他。”
“去吧!”史密斯晗首,一連做了八個小時的手術,他已是累極,額上全是汗。
病牀上,江銘身上插着許多管子,手上腳上都夾着奇怪的夾子,他的身邊放着好幾臺機器,每一臺機器都在顯示着他的血壓等生命特徵。身上纏着許許多多的白紗布,一眼看上去都可以和木乃伊媲美了。
儘管已經做了無數次心理準備,但看到他這個樣子,舒愉還是震驚極了,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她用力捂住嘴巴纔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現在已經是進行過十一次手術後的樣子了,剛開始的時候比現在還嚇人。”蘇景安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用力攬攬她的肩給她無聲的安慰。
舒愉簡直無法想像,最先從爆炸現場逃出來的時候他會是什麼樣!
太殘忍了……
“史密斯醫生盡了最大的努力留下他的性命,但他很有可能成爲殘廢,或者再也醒不過來。所以他不想讓你知道……”
“別說了……”
舒愉打斷了蘇景安的話,顫魏魏的走向病牀,在他身邊站定。
“別太擔心了,最危險的時候他都挺過來了,他一定會醒的……”
“恩。”舒愉勉強點點頭,“秋林,你出去吧,我想和他呆一會兒。就我和他。”
蘇景安闇然的點點頭,擔心的勸:“不要衝動,你還有我,無論你想作什麼我都會幫你。”
這句話大概是十年來她惟一覺得他還能給她溫暖感的一次了。她背對着他點了點頭。
蘇景安默默的退了出去。
舒愉不敢碰牀,怕影響到那些機器的動作。只能站在一邊看着他流淚。病房裡靜得只剩下機器的聲音。
心裡有千言萬語,很想撲進他懷裡大哭一場,可是,她不能,此時此刻脖子硬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銘啊,你爲什麼要自己去冒險?你爲什麼不相信我,不讓我跟你一起?
銘啊,你一定要好起來啊,爺爺還在等着我們回家,你還欠我一場婚禮……
……
病房外,凱恩和傑克看到蘇景安一個人出來,焦急的問:“怎麼樣?”
“她想單獨呆一會兒。”蘇景安道。
“你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在裡面……”傑克還是覺得不放心,舒小姐瘋狂起來不亞於蘇少!
“沒事,她會挺過來的。”蘇景安道,“比現在嚴重的場面她都給經歷過。”
“啊?”
凱恩和傑克面面相視,都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還能比現在更嚴重?
窗外電閃雷鳴,壓了半天的烏雲終於有要化成雨的趨勢。他慢慢走向窗邊,看着外面的風雨,思緒漸漸飄遠……
十年前父親生死劫,她的身體也受到重創。十年後丈夫生死劫,倒是保了她安然無恙,就不知道哪一個更傷她?
經歷了這次的事,他對江銘沒有絲毫忌妒之心,只是心疼舒愉。她痛,他也跟着痛啊!恨不能以身代之。
如果可以,他寧願和江銘作交換,只要能幫助到她,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蒼天若有眼,就成全了她吧!不要再折磨她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的門纔再度打開,舒愉面色蒼白的走出來,臉上猶有淚痕。
“歡歡……”蘇景安一見她就迎上來,喚着她的乳名。
“麻煩給我加張牀,我想在裡面陪他,但我也需要休息,不然他醒來會生氣的。”舒愉輕聲道。
蘇景安暗暗鬆口氣,慶幸在見過江銘的慘狀她還能保持冷靜。果然啊,大昀的公主就是一樣啊!可惜他已經錯失了她。
“好。”不等凱恩說話,蘇景安已經同意了,“傑克,你去安排,加兩張。”
“兩張?”凱恩快要暴走了,“那是重症監護病房,你們兩個以爲自己家呢?一個都不許加,銘現在虛弱着呢,萬一把細菌帶進去怎麼辦?”
對重症病人來說,細菌一樣可怕。
舒愉猶豫了。
蘇景安徵求她的意見:“歡歡,你說呢?我聽你的。”
“不加了。”舒愉咬牙放棄,轉身去推開另一個重症室的門,“不過,我睡這邊!”
她指了指重症病房的隔壁,原來這兩個房病是獨立的,但中間是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兩個房間的情況。
“不加牀也可以,我站着看也行。”舒愉走進去趴在玻璃上,戀戀不捨的看着被包成糉子樣的江銘。
“來人,挪牀!”蘇景安立刻道。
開玩笑,站上三天?她受得了他也受不了這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