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任承澤看着江子笙許久吐出了這四個字。
“嗯……應該是好一會不見。”江子笙盯着他淺色的眼眸,回以一個真誠的微笑。
自從任承澤閉上雙眼之後,他便到了一個黑暗的地方,那裡沒有任何的事物,唯一剩下的就是江子笙的淡淡呼吸聲。
他跟隨着她的呼吸,想要尋找她,可她卻始終未曾出現。
無邊的黑暗將他禁錮住,就像是過了無比漫長的一段歲月,這漫長的歲月,足以讓老樹開花。
無力感將他整個身體慢慢的包圍,任承澤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跡象,他都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那個時候他什麼也不想想,他只是無比渴望的想要見江子笙一面。
直到生命湮滅的那一刻,任承澤才意識到,心中那個自信張揚的聰明的女子,早在無聲無息間霸佔了他的整個身心,成爲他的生命。
突然這種無力感消失,任承澤的身體又恢復了力量,他猛地衝破黑暗的牢籠,睜開了雙眼,終於看到了那個女子。
一句好久不見,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只是伊人不知……
任承澤轉頭看向依舊昏迷不醒的任承霖,“承霖身體怎麼樣了?”
江子笙聳了聳肩,眼中並沒有多少玩笑的意味,“現在一切都看他的造化了,換血其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挺過來就是重生,若是後勁不足,一輩子也就只能這樣了。”
任承澤手指微微緊了緊,看着江子笙眸子帶着幾分不確定,“什麼叫只能這樣?”
“就是活死人啊,能呼吸,甚至能感受到外界的事物,卻永遠都無法真正的醒來。”江子笙看到任承澤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立即拿了一顆補氣血的藥丸給他。
幸好她之前有先見之明,從百里星華那裡弄了各式各樣的藥丸,不然光是煉藥就得花她十天半個月的時間。
百里星華的醫術比江子笙的要高明不少,藥丸也是奇效。任承澤才服下沒多久,蒼白的臉色便有了幾分血色。
只不過現在任承澤關心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與他一同長大的同胞兄弟,任承霖。
“他如果挺過來的話,最快什麼時候可以甦醒?”任承澤平緩的語氣帶着一絲矛盾的焦急。
江子笙算了算,又重新的把了任承霖的脈,而後看向任承澤,“最快,今晚就能醒過來。”
“他會醒的,我相信他。”任承澤想伸出手去探任承霖的額頭,可是他身體似乎還不允許他做這麼大弧度的事情。
他的血液流失過多,雖然不危及生命,但是四肢暫時不會有太大的知覺。
此時的任承澤相當於一個高位癱瘓的病人,若是任承恩挑在這個時候刺殺的話,一定會成功。
任承澤本就有些無奈,看到江子笙眼中那絲頑劣的笑意,不由皺了皺眉,“怎麼笑的這麼奸詐?”
江子笙連忙捂住嘴巴,連忙搖了搖頭,“沒有啊,哪有笑,我這是擔心。”
任承澤可一點也沒看出江子笙有哪些擔心,悠悠地嘆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子很可笑?”
江子笙連忙否認,將話題轉移,“我看今日華都城的流民都已經陸陸續續的走了,想必那些法子奏效了吧。”
任承澤點了點頭,看着江子笙毫不掩飾眼中的讚賞,“你說的很對,流民其實並不可怕,他們也不過是想要過安生的日子。江子笙,謝謝你。”
江子笙摸了摸鼻子,不解地看着他,“你謝我做什麼。”
“若不是你,這事不會這麼快就平定下來,百姓也不會安居樂業……”
“停停停……”江子笙連忙止住任承澤的一番慷慨陳詞,自嘲地笑道,“被你這麼誇的,我都感覺自己要拿個終生成就獎了。”
“什麼獎?”任承澤雙眸微微眯了眯,疑惑地看着江子笙。
江子笙意識自己又口不擇言連忙吐了吐舌頭,乖乖地閉上了嘴。
任承澤見他不願意說,眉毛挑的高高的,眼中多了幾分興致,這就是江子笙,永遠都是這麼古靈精怪,讓人摸不着頭腦,卻又格外的討喜。
江子笙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侷促的站起身子,“那個,你在這好好休息下,我去辦點事,有事記得大聲叫。”
大聲叫嗎?
這一點也不符合他的性子啊……
任承澤眉頭稍皺,勉爲其難地看着她,“記得快點回來。”
江子笙從屋內出來,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烏有,整個人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
她面無表情地走到酒窖,直接打開一個酒罈,舀了一大勺酒便朝着昏迷不醒的江彩蝶門面潑過去。
“咳咳……”江彩蝶被酒的冷意凍醒,一個哆嗦便睜開了雙眼。
當她目光落到江子笙那張陰戾無比的臉,頓時張大了嘴巴,想要叫卻一個字都喊不出。
江子笙冷冽的勾起嘴角,如同看小丑一般盯着江彩蝶,語氣毫無一絲溫度,“想要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麼對嗎?”
江彩蝶立即點頭,突然又猛地搖頭,眼中盡是哀求,要多可憐便多可憐。
可惜江子笙從來便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她本就打算收拾江彩蝶了,只不過因爲這段時間太忙,便想讓她多過幾天好日子,可惜……江彩蝶偏要撞到她的槍口上。
江子笙從江彩蝶的頭中,將金針拔出,雙眸冰冷地盯着她,“說,你是怎麼跟蹤到我的?”
江彩蝶啊啊兩下發現自己能夠說話,立即大叫起來,“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啊……”
江子笙看她不識好歹直接又是一巴掌甩上去。
她用的力道很大,江彩蝶哇的一下便吐出了兩顆帶血的門牙,一半臉高高的腫起,猙獰可怖。
“給臉不要臉?”江子笙捏住她發腫的半邊臉,目光陰鷙無比。
“我說……我說……”江彩蝶此刻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哪還敢生出別的心思,“是二哥讓我去勾引回春堂的江大夫,我去回春堂結果沒有發現江大夫,聽他們說這裡是江大夫的家,便偷偷的溜進來,誰知道,誰知道……”
“呵,誰知道這個江大夫就是我?”江子笙替她將沒說出口的話說完。
江彩蝶連忙搖頭,苦聲哀求道:“大姐,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別人,求求你放了我,,我就當從沒看見過,好不好?”
“你認爲我會信你嗎?”江子笙從懷中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放到江彩蝶的脣邊,輕輕的比劃着,“你這張嘴容易惹事,你說我割了它好不好?”
“不……”江彩蝶恐懼地看着江子笙,想要後退才發現自己被綁着,根本無法動彈。
江子笙沒有理會她的驚恐,她對江彩蝶的隱忍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還有你這雙多事的眼睛,你說我該剮掉一隻,還是一雙?”
江彩蝶三番兩次想要毀她的聲譽,害她性命……她不是白蓮花,更不是聖母,相反,她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
她是個大夫,救過無數人的性命,同樣,她也弄死過不少對她心懷不軌的人。
“哦,還有這耳朵,聽了太多不該聽的話了。”
江子笙每一句話都讓江彩蝶如在刀尖上起舞,她恐懼死亡,更恐懼在死亡之前痛不欲生的折磨。
她知道江子笙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此刻她只能哀求江子笙能夠念及姐妹情分,放她一條生路。
她是真的後悔了,如果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招惹江子笙。
江子笙看着她裙底流出一大片液體,眸子閃過一絲厭惡。
江彩蝶竟然這麼沒用,竟然被直接嚇的尿失禁。
“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江彩蝶淚水跟鼻涕都黏在一起,很是噁心。
江子笙不爲所動,匕首在她臉上微微用力,便陷入了她的臉頰之中,鮮紅的液體瞬間便從皮膚中伸出。
江彩蝶此刻已經完全不在乎容貌了,她只想單純的活着,她放棄了所有的自尊朝着江子笙用力地磕頭,“大姐……”
“別叫我大姐,你不配。”江子笙收起了匕首,此刻她看着江彩蝶只有無盡的厭惡。
看着連自尊都捨棄的江彩蝶,江子笙甚至都不願去殺她,因爲會髒了她的手。
江彩蝶本來還算秀美的臉在鮮血和污垢之下變得格外的猙獰,她那雙黑漆漆的手直接抓住江子笙去裙襬,身體微微地發着顫。
“求求你,讓我活下來……”
江子笙直接將她踢到一邊,脣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我不會殺你,竟然你在這裡發現了我的秘密,那就在這自生自滅吧。”
江子笙說罷便直接關上了酒窖的門。
江子笙再進屋子的時候,發現任承澤已經可以坐起來了,他半靠着牀,一隻手撥拉着炭盆,看到江子笙進來,眼瞼微微擡起。
“天冷,過來。”
江子笙聽言走到他身邊,任承澤便握住她發涼的手指,看着她的指甲上,沾染了未乾的鮮血,俊眉微微挑起。
江子笙想要將手抽回,任承澤卻稍稍的用了力,手指輕輕的將上面的血跡拭去。
“以後這樣的事,我來替你做。”
江子笙微愣,不知所以地看着他那雙淺灰的眸:“什麼樣的事?”
任承澤輕挑起脣角,“你不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