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暴力乞丐
從高空俯瞰,山坡山下遍地耀眼的綠跟萬紫千紅的山花,山花之間蜂蝶亂飛,青綠色的細細小蛇“跐溜”消失在草叢裡,樹葉在和風中柔潤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音。枝繁葉茂的山谷之間,冉冉瘴氣嫋嫋升起,整個山野,看起來像是一幅畫卷。
只是,這裡的瘴氣與毒蛇猛獸不是畫上去的,它們會嚎叫會行走、會張牙舞爪、。
會吃人。
山坡下的小鎮,像是一個規劃師潦草畫了一半的草圖便將它丟棄了一般,街道兩旁樓房參差不齊,斷壁殘垣上畫滿了塗鴉,有的地方還佈滿了深深淺淺的彈孔。
居民們看起來都無所事事,走在街上的男人女人的眼神中,都是兩種極端,一種充滿了麻木、那種深入骨髓的麻木,似乎對現在跟未來已經放棄了希望。
而另一種眼神,則出現在大多青壯年男子的眼底,那是殘忍、是暴力、是嗜血,是用一種恐懼來替代自己心內的另一種恐懼。他們大多數都攜帶着武器,或刀或槍,彼此之間都保持沉默,就算是仇人相見,大概也就是掏槍互射,很少看見有爭吵的事件在他們身上發生。
每個人都活着,每個人卻都不知道爲什麼要活着。
只是活着需要而已。
路上,有兩名軍裝警察雙手壓着腰帶,在街道正中慢步巡視,街道兩側的商店跟居民門口閒坐着的人只是用睥睨的眼神注視着,道路兩旁隨意地停着各種款式的汽車,它們唯一的共同之處,就像跟這個鎮子一樣的老舊、殘損,奄奄一息毫無生命力。就連街角的酒吧裡傳出的音樂聲都讓人垂頭喪氣。
在離鎮子不遠靠近河道的附近,有一座建築近乎精美的莊園,6層樓的底下大院佔地面積非常寬廣,用灰色的水泥跟砂子建造成的圍牆一側已經靠近了河道,大樓側邊有一棟員工宿舍,現在是空蕩蕩的。院子內除了道路兩旁修剪得低矮的大樹,其他區域則是光禿禿的空地,一個碩大的‘H’用黃色的油漆刷在院子的正中央,同樣的標識在頂樓也有一個,這是專門用來停放直升飛機的。
圍繞着這棟大樓的外圍,同樣開着幾間小酒吧,這個時間段還沒有營業,有幾位長期在這裡靠乞討爲生的乞丐,如往常一樣早早地躺在酒吧的臺階下曬太陽,他們有幾個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互相暢聊着人生。
只有那位向來都獨行獨往誰都不跟他說話的‘蓋爾’,仍舊是用一隻草帽遮擋住臉,一個人斜躺在他自己的地盤,呼吸輕微,連胸膛起伏都幾乎不可見,如果不走近點看,會讓人以爲那是一具衣衫襤褸的屍體。
當然,也很少有人願意走近,因爲‘蓋爾’是這附近最醜又最醜的乞丐,而且兇悍無比,隨時暴起傷人。連這裡的小混混也對他敬而遠之,他實在是太臭了,像是一個移動的茅坑。
下午四點左右,‘蓋爾’突然動了動,然伸出一隻手拿走蓋住臉龐的草帽,之後緩緩坐了起來,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跟滿臉的大鬍子,再慢慢站起身,朝鎮內一搖一擺地走去,那幾位原本正在閒聊着的乞丐,在‘蓋爾’開始動彈的同時便心有默契的全部住嘴,待‘蓋爾’消失在視線只內之後,纔再次開始了熱烈的討論。
‘蓋爾’在鎮裡七拐八彎的小路上拐進了自己的住處,他推開從來不需要上鎖的門,進到室內,彷彿就連他自己都忍受不了室內污糟的空氣一般,他屏住呼吸,突然間身體挺拔了許多,大步走進臥室裡,彎腰附身,從一張巨大的木牀下拖出一個捆綁得嚴嚴實實的人。
“累不累?”蓋爾認真地問了一句被捆綁的人,突然‘莞爾’一笑。
“你似乎不想說真話,我就讓你永遠消失”。蹲下身子,‘蓋爾’略帶沙啞的聲音寒入骨髓。
牀地下拖出來的那個人,近乎全身赤裸,臉上的鬍鬚像是剛刮過一般地露出青色的鬍渣子,他的嘴裡被塞着一團破布,淡黃色近乎跟眼白接近的眼球骨碌碌直轉,偶爾露出一絲兇戾之色,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
“想回答我了?嗯,那你聲音輕點,你只要敢大聲叫,我保證你的喉骨瞬間斷裂,讓後我會讓你看着你自己死去”。
‘蓋爾’眼裡兇惡的神色不輸於地上躺着的那個,他伸出骯髒但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的右手按在地下那人的脖子上,大拇指頂住那人的喉結。
地下的人點點頭。
‘蓋爾’左手伸出,拉掉了那人塞在嘴裡的破布。
“夥計,我說的沒有半句謊話,問題是,別人的行程變動了跟我有什麼關係?要知道我這兩天都被你塞在牀下,發生了什麼我都毫不知情。”
那人待口裡的破布拿出,便長大了嘴用力地呼吸了幾口,毫不在乎空氣中瀰漫的臭味、腐爛味混合在一起的某種氣味,“有煙嘛,給支菸抽?有大麻更好。”
‘蓋爾’厭惡地看着躺在地下的傢伙,下意識的將身體往後移了移,“沒有!你給我的說法是,我要找的兩個人每天12點離開,3點以前一定會回來,可是我接連兩天,都發現他們出入的時間非常隨意。”
“拜託,我怎麼能知道??啊?我怎麼會知道?”
地下的傢伙失望地炸了眨眼,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咧嘴笑了。
“哦夥計,這他媽難道不是你自己惹出來的問題?這幾天你的照片貼的大街小巷都是,我想你肯定是得罪了某些人吧?哈哈,我他媽的怎麼就現在纔想明白呢?他們這幾天的隨意進出,肯定是到處尋找你的蹤跡,哈哈,也好玩,沒想到你就在他們大門口……”
“你以爲你明白了就會對我是一個威脅?你認爲我會怎麼處理威脅呢?”蹲在地上的‘蓋爾’手指慢慢用力,另一隻手撕下了粘着臉上的大鬍子,露出莫磊瘦削硬朗的臉,那張臉在微笑着,但眼神裡卻毫無笑意。
“哦夥計,放手,我不會亂說的,我能跟誰說去?啊?放手,我快窒息了……”。
躺在地上的傢伙身軀拼命扭動,想離開眼前這個人的掌握,可獨勞無功,他眼神裡的兇戾變成了驚恐。
“蓋爾,你的真名是什麼呢?你的口音爲什麼不是本地口音呢?這大概也是你不願意多說話的原因吧?來這裡也是躲災的?看你行事的方式也知道你不是什麼好鳥,殺了你,我毫無心理負擔。”
莫磊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神直盯着躺在地上的真正的蓋爾。
“是……你先……放了我。”蓋爾驚慌失措地抖動着,當死亡離他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尿意越來越濃,小腹裡開始“咕嚕嚕”地直叫喚,大便也憋不住了。
眼看他憋不住了,莫磊才鬆開了自己鐵鉗一般的手指。
蓋爾狂咳幾聲之後,臉上恢復了習慣性的油滑,可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性命掌握在眼前這個恐怖的年輕人手裡,他看起來那麼年輕,卻又像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餘剩者。
腦海裡一瞬間轉過無數念頭,蓋爾便又趕緊掛着諂媚的笑容。
蓋爾是莫磊花了一天一晚時間、化妝之後在酒吧以及周邊調查之後獲得的一個替身,無論身形、姿態,連他孃的兩人腦袋都是一般大小,最合適的是,蓋爾是一個行走在衆人眼裡的‘隱形人’,這點太適合現在的莫磊了,唯一痛苦的就是,這孫子的確是太臭了,就連莫磊自以爲經過考驗的味覺都受不了。
可當這也能成爲掩護,那就忍受一下也沒什麼。
但兩天下來,莫磊還在沒達成自己的目標:活捉尼爾遜或者皮杜,查清楚這個環球公司究竟是何來頭,然後再做打算。
他仔細查看過了那棟大樓,明哨跟暗哨的安防佈置將大樓整的跟碉堡一般,就算是調動一小支軍隊能攻打進去,但樓上的人也會大大方方地乘坐直升飛機離開。
當然,這裡泛指的軍隊是普通的部隊,莫磊想,如果自己哥幾個在一起,三個人的小組就可以將裡面清理得乾乾淨淨。
可現在就是自己一個人,也只是束手無策。
“你跟我說說,你得罪了什麼人?”蓋爾在地上動了動,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躺着。
“我會認爲你是在打探我的隱私?畢竟像你這樣囂張的乞丐沒死在經常性的羣毆裡面,我懷疑你是他們安放在外面的眼線。”莫磊麻木地盯了蓋爾一眼,那種眼神裡的沉沉死氣,即使是蓋爾也算是心黑手辣之人,也感覺膽寒。
蓋爾訕笑一聲,用一個巨完美的理由解釋了自己的身份,“那得給人多少錢,纔可以滿身臭氣地長年累月?我啊,真如你所說,不過是一個躲避在這裡的亡命之人。”
“你見過樓裡的其他人?”莫磊也不跟他糾纏關於身份的話題。
“從來沒有,那麼大的空間停飛機,他跑出外面來幹嘛?這個地方除了毒品就是軍火,方圓幾百裡除了那些不怕死的華人,還有那些武裝到牙齒的‘種植者’跟‘運貨人’,外地人誰敢在這裡呆?何況裡邊那種養尊處優的傢伙。”
“那我留着你有什麼用呢?”莫磊若有所思地看着蓋爾,眼神裡再次露出那種麻木而毫無感情的氣息。
蓋爾急促地說了一連串莫磊沒聽懂的語言,莫磊嘴角裂了裂,露出滿口白牙,像是吃人的野獸。
“我可以給你提供武器,甚至可以給你提供身份證明,你肯定需要這些東西。”蓋爾趕緊改口說回英語。
“你的意思是難道要從你家鄉墨西哥給我弄來這些?”莫磊譏嘲地搖搖頭,放在身邊的手又伸了出來。
“不是不是不是,武器我現在就有,你明白的,我亡命天涯怎麼可能會沒武器呢,就在我房間內,至於護照之類的,真個稍微有一點複雜,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找那個人,就一定幫你辦好,無非是一點點錢而已。”
蓋爾嚇了一大跳,看起來自己的生死就在一線間。
“你明白的,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是一個多麼愛惜自己生命的人,爲了活命我都成這樣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你這樣的獨行殺手,我惹不起的。”
莫磊將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心頭苦笑,他媽的,自己都成了別人眼中的獨行殺手了,不過,他也覺得蓋爾不至於會對自己有傷害,畢竟,自己做完這件事情,所有的危險也應該就解除了吧。
“武器呢?”
“在廚房的冰箱下面,不用移動冰箱的,只要打開下面的那一層板就行,殺手兄弟,我跟你說啊,其實河道那一側,是他們脆弱的地方,大概他們也覺得沒人可以從河道那裡直接攀上三米高的帶電網的圍牆。”
“哦?你還有什麼好建議啊?”莫磊饒有興趣地盤腿坐在了地上,讓蓋爾繼續說他所看到的東西。
“嘿嘿,殺手兄弟,你能不能先把我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