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錢財之道,不外乎開源節流,陛下節流已然是表率,要做的自然就是開源。”楊麗華恭聲說道。
“這是自然。”李藎忱皺了皺眉。這個道理他也明白,但是現在又如何才能創造出來更多的財富呢?
現在的大漢可以說是站在南北朝三百年拉鋸的廢墟上,真的可以用百廢待興四個字來形容,處處都需要用錢,處處都需要朝廷的支持,可是朝廷本身也不沒有三頭六臂,更沒有無底洞一樣的金庫,李藎忱不得不面臨越來越大的財政壓力。
他當然知道開源要比節流來的更重要,可是現在處處都在要錢的大漢,哪裡還能夠開源?
“減少戰爭,增加貿易,”楊麗華正色說道,“大漢相比於他人,有着很多精美的商品,發展新的買家,自然也就能夠從他們的手中換來更多的錢財。”
頓了一下,楊麗華緊接着說道:“而且貨物的流動本來就是錢財的流動,陛下只要能夠進一步促進貨物在大漢國土上的來往貿易,自然也就能夠促進更多的人掏腰包購買,這樣民間的財富自然而然的也就再一次回到了陛下的手中。”
“貨通天下,此言不假。”李藎忱凝神道。
他沒有想到楊麗華竟然對貿易還有這麼深的瞭解,顯然自己也是看過書下過功夫的。她說的話實際上也非常好理解,歸根結底就是增加外貿和內部商品流動,從而在商品流動的過程中回收錢財,畢竟對於很多自己從未見過的商品,只要家中有閒錢的人,肯定也會忍不住自掏腰包。
天下的財富數量實際上是恆定不變的,只不過在常年的戰亂之中,人們已經傾向於在家中儲存足夠數量的錢財以應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亂世,而李藎忱之前設立錢莊的目的,自然就是鼓勵人們把這些錢財拿出來,通過存款和貸款讓國家從中盈利。
但是錢莊畢竟還在發展,並且這其中還有一個信任的問題在,信任不可能是一時半會兒就養成的,因此人們也不可能一股腦的把所有的錢財都拿出來。
而剩下的錢財,自然就可以通過商品貿易的方式誘導他們拿出來,畢竟用錢財買來的貨物是貨真價實的。
朝廷作爲幕後的掌控者,自然也就能夠從中牟利。
但是這也就需要大漢營造出來一個相對和平的國內外環境。
對內商貿對象尚且好說,對外商貿對象自然也就需要李藎忱好好的安排佈置一下了。
對外貿易對象自然也就要求對方有一定的購買能力和市場容納能力,並且雙方也都願意維持這種大家一起賺錢的關係。
宇文憲那邊能夠繼續爲李藎忱打開大門的可能性並不大,雙方能夠在淮水一線保持通商,李藎忱就已經很是欣慰了,自然不能強求宇文憲真的放下心來和大漢全面貿易。
那剩下的選擇實際上也不多,南方的林邑等國和大漢有摩擦,並且一些巴掌大的國家甚至是部落,也沒有多少購買能力,因此李藎忱最需要關注的自然就是西北的吐谷渾,這應該是和大漢接壤的衆多國家之中唯一符合標準的。
現在大漢並沒有餘力對吐谷渾下手,雙方如果可以一起維持絲綢之路的運行,並且作爲中間商從中牟利的話,必然也是皆大歡喜。
“說得好。”李藎忱笑着握了握楊麗華的手,算是鼓勵。
楊麗華的嬌軀輕輕顫抖了一下,低下頭去。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和除了宇文贇之外的男人親密接觸,所以讓她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愧疚,卻又有幾分期待。
“朕之前倒是隻是把目光放在如何節流上,倒是忘了如何開源。”李藎忱感慨道。
而楊麗華淺笑一聲,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李平大步走進來:“陛下,陛下!”
聽到腳步聲,楊麗華就已經閃電一般抽出手,而李藎忱輕輕咳嗽一聲;“什麼事大驚小怪?”
李平正想要開口,看到楊麗華也坐在李藎忱旁邊,頓時明白自己來的好像不是時候,不過手中的消息顯然很是重要,他欲言又止,伸手徑直遞給李藎忱。
李藎忱打開一看,不由得苦笑道:“沒有想到朕的這位岳父老丈人也夠命大的。”
楊麗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驚訝的看過來,李藎忱倒是也並沒有想要欺瞞她的意思,把奏章遞給她:“車騎將軍的奏報,你爹爹不但還活着,並且已經抵達了銀州,和樑睿在一起,現在銀州以及宇文盛所在的延州都已經換上了隋王的旗號,明顯是要服從於你爹爹的直接領導了。”
楊麗華的手有些顫抖,她沒有想到父親竟然還真的活着,甚至還逃出生天。
而李藎忱皺了皺眉,楊堅沒死,自然他的心頭大患就沒有解開。
尤其是現在楊堅盤踞在關中北方,自然也就等於重新對李藎忱的北側形成了威脅。之前李藎忱雖然並不打算相信宇文盛和樑睿等人會心甘情願的投降,但是也沒有將這兩股相互之間還有些不對付的勢力放在眼裡,畢竟他們加起來也不過就是五六萬兵馬,很難對漢軍形成威脅。
可是有了楊堅自然不一樣了,北方的敵人自然也就等於有了一個領導者和主心骨,這樣一來他們無論是和宇文憲聯合,還是自成一體,李藎忱都不可能忽視他們。
楊麗華把奏章捧在懷中,不知道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尤其是李藎忱的神情看上去並不對勁,讓她更是不敢多說什麼。
“楊堅沒死,你應該高興的。”李藎忱淡淡說道,徑直起身,“倒是朕,可能又有麻煩了啊。”
楊麗華重新捧起來奏章看了一遍,去頂上面的每個字都是真的,方纔放心的放下奏章。
不過她擡起頭,看到李藎忱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又是一痛。
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被夾在中間的感受,可是自己的小妹,難道也要承受這種丈夫和父親爲敵的痛苦麼?
老天爺,爲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楊家?
難道這些戰爭,就真的不可能避免麼?
楊麗華渾渾噩噩的起身,向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