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程峰散播,上洛大火的消息就已經不脛而走,傳得滿天飛。
當然武關上的士卒暫時還只是以爲這是流言——畢竟大家也不相信現在還被堵在關門外的南蠻,會繞過武關進攻上洛。
但是已經收到情報的高熲和賀若弼卻清楚,這可不是開玩笑!
“混蛋,這個混蛋宇文溫!”高熲把戰報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隋王就不應該把這樣的飯桶派到上洛來!”
旁邊的賀若弼看上去更鎮定一些:“還好並不是所有的糧食都被焚燬了,至少還剩下足夠我們支撐半個月的,再加上武關內的存糧,省吃儉用一些,堅持一個月並非不可以。”
“但是一旦我們下令開始減餐,就等於證明那些流言蜚語都是真的了。”高熲苦惱的說道。
這一場大戰好好地怎麼就突然演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該死的宇文溫!
而賀若弼擺了擺手:“難道我們不下令,敵人就沒有點兒手段麼,他們既然可以這麼輕鬆的就把上洛糧倉燒了,那麼必然也在蠱惑人心上輕車熟路,到時候就算我們不說,大家也會逐漸相信這個事實。”
高熲跺了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好了,現在這不是我們要擔心的事情,”賀若弼淡淡說道,“今天能不能支撐下來纔是更重要的。”
這已經是武關之戰的第四天。
武關到底是武關,蕭世廉在第一天發動了試探性進攻,發現武關要遠遠比之前的任何一個城塞都要難對付,所以乾脆穩紮穩打的休整一天,在第三天才正式發動進攻,這是強攻的第二天。
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中間是高聳的雄關,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切的精妙戰術戰略似乎都變成了無稽之談,想要越過武關,只能通過實打實的強攻。
歷史上武關一直都是關中最重要的東南大門,尤其是在戰國時期,楚國和秦國在武關對峙了幾代人,最後楚國都沒有能叩關而入,反而倒是自己的國王——楚懷王——因爲聽信和秦國和約之事而入武關,自己當了階下囚。
傳聞當時楚懷王就是進入甕城之後,被四面包圍,最後無奈只能聽從秦國安排。而現在蕭世廉要攻破的第一道防線就是武關的甕城。
雖然進攻纔剛剛開始了兩天,但是雙方似乎都已經達成了默契。
現在正是大漢的霹靂車轟擊的時候,無數的石塊噼裡啪啦砸在城牆上。因爲周圍都是山地,所以製作石彈的石頭不缺,蕭世廉更是一點兒都不珍惜了。
一開始的時候,武關城內的投石車還想要和漢軍較量較量,但是很快他們就被教做人了,畢竟北周的投石車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沒有辦法和已經實現流水線生產的漢軍霹靂車相比。
所以守軍現在乾脆全都躲在城下藏兵洞之中,一動也不動了。
不管怎麼說,敵人總是要衝上來的嘛。
當然了,蕭世廉也不是死板的人。發現敵人都不露面,他也就直接下令弓弩手在盾牌的掩護下向前推進,不着急射箭,等到要上城的時候再射箭也不遲。
“情況如何?”高熲和賀若弼頂着敵人不時投入城中的石彈走到城門下。
藏兵洞中的偏將急忙走過來:“將軍,從現在來看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城牆上,尤其是甕城,已經出現了幾個缺口,如果任由敵人這麼狂轟,估計只需要一天的時間甕城就堅持不住了。”
“蕭世廉應該還沒有這個本錢。”賀若弼沉聲說道。
如果用投石機這樣不管不顧的轟上一天,對於後勤的壓力將會是災難性的,而且只要守軍能夠支撐住進攻,那麼之後等到漢軍撤下去之後還是有機會修補城牆的,不說讓漢軍一天的功夫全部白費,半天的努力付之東流還是差不多的。
相比之下蕭世廉必然會選擇出現缺口之後就抓緊發動進攻。
也就是說差不多快到時候了。
“蕭世廉是想要一舉拿下武關啊。”高熲皺了皺眉。站在這個地方已經能夠感受到石彈撞擊城牆發出的顫動,也能夠聽見石彈撕碎了風之後發出的呼嘯聲。
雖然對於武關的城牆還是有信心的,但是感受着這從大地上傳來的顫抖,聽着這似乎就連大自然都沒有辦法阻攔的聲音,就連高熲和賀若弼心中都有些發慌,就不要說其餘的普通將士了。現在這投石機砸擊的不僅僅是武關的城牆,更是每一個北周將士對於能不能守住武關的信心。
士氣,這樣下去士氣肯定會受到影響的。
賀若弼和高熲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擔心。
可是還不等他們之中的哪一個開口,城外驟然間響起咚咚鼓聲,緊接着便聽見如海浪一般從天邊席捲而來的呼喊聲。那是大漢軍隊鄭向前開拔的聲音。
賀若弼正想要下令,高熲伸手攔住他。
“會不會有詐?”
對於蕭世廉這樣的對手,他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如果蕭世廉只是虛張聲勢、引誘北周軍隊上城,然後再用投石機一通亂砸,那麼周人的損失可就大了。
賀若弼搖了搖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蕭世廉不會用士氣來冒險。漢軍作戰,一向講究的是雷霆犁穴之態勢,如果士氣下降,拖入持久戰的話,對於蕭世廉可不是什麼好事。另外這霹靂車真正威脅到的實際上還是我們的城牆,對人的殺傷實際上和箭矢沒有什麼區別,他不會做這種本末倒置的決定的。”
高熲微微頷首。而外面的殺聲已經愈發響亮,顯然漢軍已經越來越近。衝上城打探消息的士卒也跑下來:“南蠻距離城池還有五百步!”
“敵人要攻城了,準備上城!”賀若弼抽出自己的佩劍。
藏兵洞之中的將士呼嘯而出,沿着上城步道向城上跑去。他們早就已經在藏兵洞之中呆夠了,要是繼續待下去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畢竟人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盾牌!”賀若弼緊接着大喊道。
幾乎是衝上城頭的第一刻,前排的士卒就已經把盾牌豎了起來。
而幾名親衛也擋在了賀若弼的前面,顯然他們並不認爲盾牌就能夠起到足夠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