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下午便要乘船視察水師,倒要看看水師是不是真的如此頹唐。”李藎忱徑直說道。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姜先鄭重頷首,要真的說拉出來練練,他並不害怕,水師縱然近來有些頹廢,但是操練上卻從來沒有落後過,最近更是在加強操練,更重要的是水師路過建康府的時候,就已經換裝了新式火器,在五牙大艦上安裝了少則一門,多則四五門的火炮。
由此水師船炮的威力,不一定就在他人之後,對此姜先還是有信心的。
本來大漢水師在融合了南陳水師之後便獨步天下,就算比不上海軍,但是軍隊的整體素質和器械之利,卻依舊是別人難以匹敵的。
吳興郡守林景將李藎忱迎入城中,吳興雖然是沈家的地盤,但是沈家在此爲官的人倒不多,主要都集中在吏員一層,當然了對於一個重新振興的家族來說,現在要做的主要還是低調,吳興的郡守是萬萬做不得的。
林景出身晉安林氏,是不折不扣的南方人,雖然並沒有什麼大功勞,但是政績還算不錯,更重要的是林氏因爲南方海上的貿易,早就已經被牢牢的捆綁在了大漢的戰車上,因此吳興這種江南重鎮,當然還是要掌握在這種對朝廷忠誠度可以保證的人手中。
李藎忱該說的實際上在吳郡就已經都說的差不多了,具體的事宜自然由背後隨行的官員們進行協調,而沈婺華更是直接從吳興放舟前往武康去了,吳興沈氏並不在吳興的郡治烏程縣,而是在遠在南側,甚至已經靠近錢唐(今杭州)的武康。
李藎忱雖然算得上沈家的女婿,但是沈婺華的身份這麼敏感,李藎忱當然是不會傻乎乎的跟着一起去的,雖然沈婺華現在已經搖身一變變成了沈君高的小侄女——原來應該算是大侄女纔對,但是背後聰明點的人都知道沈君高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小侄女是怎麼回事,只不過大家都不點破而已。
畢竟納前朝的皇后,哪怕是這個皇后十年之前就已經被打入冷宮、是人盡皆知的有名無實,那也是不合禮法的事情,縱觀整個南北朝時期,也就只有前趙的劉曜曾經納了作爲戰俘的晉皇后羊獻容,但是劉曜那是什麼人,那是匈奴,是胡人,李藎忱是華夏漢人,做出來這種事情,自然不可能和劉曜那樣大張旗鼓。
社會上的風氣,在歷史上要一直到唐代纔會變得開放一些,當然主要還是李二同志的帶動效果來得好,之後自家兒子納武則天、李隆基納楊玉環,倒是都有向李二同志學習的意思。
不過這種社會風氣,李藎忱還是不要鼓勵的好,甚至這一次沈婺華隨他南下,都沒有公開宣揚,沿途的州府甚至都不知道還有後妃隨在李藎忱身邊,否則肯定會讓家中內眷前來拜見。
而沈婺華這一次還鄉也不僅僅只是回家省親,內府現在已經開始爲來年的北上做準備了,沈婺華也是來動員沈家乃至於江南各個家族的女眷的,當然不能奢求這些女眷能夠出面加入到北上的隊伍之中,但是隨着內府從各地抽調義學、慈善堂之中的骨幹北上,本地的這些義學之類的總是需要有人來頂替維持的,另外新的醫院也打算選擇吳郡或者吳興爲落腳點,自然需要鄉土中人的支援。
沈婺華之前不好藉着李藎忱的名頭行事,但是藉着吳興沈家的名頭卻是可以的。
李藎忱倒是並不管她,後宮之中的女子裡,沈婺華應該是比較有主見的那個,而且也有耐心,否則十年冷宮是怎麼也堅持不下來的,所以她做事李藎忱自然放心,大漢義學之濫觴,便是開啓於沈婺華和李藎忱一起的那一次北上淮南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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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在寬闊的太湖上,波光粼粼。
一艘艘戰艦劈波斬浪,向前推進。
李藎忱不顧姜先和李平等人的勸阻,執意站在了旗艦的船樓,而不是水邊的望臺上,看着大漢水師演練。
並不是只有實戰才能磨練出來一支強大的軍隊,在更多的情況下,軍隊想要變得對戰陣熟稔、想要多一些拼殺的經驗,演練是必不可少的,時至今日,大漢也已經建立起來了完善的軍隊演練制度。
每隔一段時間,通常是兩三個月,相鄰的大漢軍隊便會進行操演,或是攻城和防守,或是野外大規模會戰,甚至還有斥候之間的較量。而操演的方式也非常直接,每名士卒手中或是長棍或是短棍和盾牌,用棍子來模擬長槍短劍,棍子頂端沾有特製的白色粉末——實際上就是比較粗糙的麪粉——一旦人的衣甲上落了白點,就代表此人受傷或者陣亡,具體由隨時騎馬跟在旁邊的吏員判斷。
這些吏員也都是從本地州府或者其餘軍中抽調來的,爲的就是能夠保證公平公正。
士卒個人如此,而軍中其餘的器械也都做類似的處理,箭矢去掉箭頭,多以蘆管制成,一端捆綁模擬箭頭的小布袋,布袋中爲土,但是頂端沾了麪粉,蘆管相比於箭矢所用的箭桿更輕,蘆管加布袋,擊打在人身上也最多隻是有點疼,除非有真的倒黴的被打中脆弱的地方,比如眼睛。
至於投石機也是作此處理,投石機拋射出來的是用牛皮包裹的水彈,砸在人身上只是溼乎乎一片,不過被砸中的人也就可以宣告陣亡了,同樣處理的還有牀子弩等等,以工部現在的技術積攢,弄出來這些東西,或許效果比不上真刀實槍,但是也相差無幾了。
這種已經接近於真刀實槍的演練,固然每次耗費頗多,但是也讓大漢軍隊能夠在和平時期也感受到戰爭的味道,一來將士們時刻都不能鬆懈,二來一些新入軍伍的將士們,還是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體會真正的戰鬥是什麼樣子的,否則到時候在戰場上驟然真刀實槍的拼殺起來,這些士卒保不齊會臨陣膽怯。
而眼前的水師操演,實際上也是採用了類似的方法,遠遠地就能看到岸邊上的連綿水寨。對於現在的漢軍水師來說,主要的敵人當然不是來自於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