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弓弩手固然是一塊肥肉,但是人數並不多,而且他們正在向後撤退,道路上突出的山坡遮擋了他們的視線,對於裴子烈那邊根本沒有多少影響。
而敵人的刀盾手和長矛手已經重新在這些弓弩手的後面集結,更多的敵人也從側翼包圍過來,顯然韋壽果斷的放棄了前鋒,而準備將陳智深這一支將自己的腹心地區攪動的天翻地覆的軍隊先解決掉。
陳智深呼了一口氣,如果繼續向前的話,陳智深在吃了肥肉之後肯定會撞在鐵板上,這買賣終歸是個賠本買賣,陳智深自問還是能掂量清楚的。
更何況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個方向,還有另外一塊肥肉。
“突破敵人後軍,把敵人的輜重給老子拿下!”陳智深一揮手,衆將轟然應諾。
“這個陳智深竟然沒有上當。”快步走上半山腰的一塊石頭,韋壽回頭正好看到戰場上的這一幕,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指揮中軍的副將他很熟悉,也是一個作戰風格大膽的傢伙,所以做出這樣以弓弩手爲誘餌誘敵深入的戰術並不在意料之外。
可是顯然陳智深識破了這個圈套,轉而將目標放在了北周後軍。此時後軍已經完全展開,所以正面的防線實際上有些單薄,如果陳智深能夠趕在左右兩翼合圍過來之前突破正面的防守,那麼不但跳出了北周軍隊的包圍圈,反而可以衝入輜重隊伍中。
相比於敵人的弓弩手,這些輜重又何嘗不是一塊肥肉?
“讓後軍不要戀戰,護衛輜重!”韋壽一揮手,扭頭看向山坡,微微皺眉。
“殺!”韋壽的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暴喝,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卻是一個藏身在樹上的巴人士卒,他趁着韋壽眼前的一名親衛猝不及防,手起刀落將他砍翻在地,轉身直撲向韋壽。
親衛隊長眼疾手快,將韋壽撲倒在地,兩個人有些狼狽的滾開。而另外幾個親衛飛快的趕過來,然而那巴人士卒也不戀戰,直接往旁邊的灌木叢中一竄。
幾名親衛剛想要衝上去,箭矢呼嘯着從天而降,讓他們狼狽撤退。
韋壽伸手推開親衛隊長,擡頭看向參天的樹木。剎那間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夠理解賀婁子乾和曹孝達的難處。這些在大樹之間來往移動跳躍的巴人着實讓人無計可施。
“有埋伏!”一名北周幢將驚慌的說道。
一張張大漁網從天而降,直接將衝在前面的十多名北周士卒罩在其中,旋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從樹上跳下來,手中都按着叉子或者長矛,一通胡亂突刺,那些北周士卒一開始還在掙扎,想要將漁網掀開,可是很快他們的呼喊聲就被慘叫聲取代,再之後就沒有了聲響。
“撤退!”韋壽當機立斷,自己把局勢想得太簡單了,既然裴子烈選定這個地方作爲埋伏地點,肯定早就已經安排了外圍的伏兵,尤其是這幾個主要的制高點,肯定早就安排了巴人來阻攔。
這些巴人直接衝鋒陷陣或許不行,但是讓他們在這密林之中埋伏作戰,卻不是韋壽能夠應付得了的。
韋壽通過這一交手就能夠判斷出來這些巴人不是好惹的,他身邊的親衛也不過百人,若是繼續向前的話,恐怕還不夠人家一口吃的。
“速速派人向崔弘度告急,現在就去!”韋壽伸手一推旁邊的親衛。
現在的戰況已經越來越糜爛,韋壽一時間都沒有信心自己能夠擊敗陳智深和裴子烈,當務之急還是催促援軍,這一支軍隊說什麼不能全軍覆沒。
“左翼和右翼收縮!”韋壽朗聲說道。
在援軍沒有到來的時候,還是隻能靠自己。
“殺!”眼見得韋壽不再繼續向前,無數的巴人從黑暗之中一躍而出,紛紛撲向距離最近的敵人。這些北周士卒收到了命令,也不再繼續向前,有些狼狽的撤退到山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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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弘度恨不得將自己一個人分成兩份用,本來蒼溪谷北面的戰事就已經足夠焦頭爛額了,現在韋壽竟然還被包圍在了蒼溪谷以北根本不足兩裡地的位置,也意味着崔弘度根本沒有理由見死不救。
崔弘度不知道李藎忱什麼時候就會發起進攻,更不知道韋壽到底能夠支撐多長時間,所以崔弘度非常想讓一個自己前去救援韋壽,一個自己留在這裡防備李藎忱。
當然這是不現實的,所以最終還是一名偏將帶着一千兵馬前去救援,而剩下的兵馬依舊固守。
因此現在崔弘度只能焦急的在議事堂上來回踱步,所有的將領都已經派出去了,所有的斥候都已經派出去了,可是到現在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傳回來。
“報!”一名斥候飛快的衝進來,“徐家溝的關卡受到敵人的突襲,發現李藎忱的將旗!”
“什麼?!”崔弘度一驚,飛快的走到輿圖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李藎忱將自己的將旗亮出來,說明他就是在明目張膽的進攻,而徐家溝這個地方和柳樹溝的地勢差不多。
只不過柳樹溝是向外突出,而徐家溝是向內凹進來的罷了。
但是這樣一來,就意味着李藎忱的觸手已經延伸到了蒼溪谷主幹道的邊緣,隨時都可以切斷蒼溪谷道路。
正因爲這徐家溝地形地勢的險要之地,所以北周在這裡有重兵把守,當然這重兵只是相對的其餘地方的防衛罷了,崔弘度知道在李藎忱的面前,這些設立在大山之中的關卡就是一層薄紙,隨時都可以伸手捅破。
“報,將軍,李藎忱正率軍進攻徐家溝北側的關卡!”又是一名傳令兵飛快衝進來。
“什麼?!”崔弘度驚訝的轉過頭,看向輿圖,臉色陰沉。
如果說徐家溝是靠近蒼溪谷的要道,那麼在徐家溝北側的關卡就是直接設立在了蒼溪谷主幹道旁邊的山上,如果李藎忱將這拿下來,就可以直接控制整個蒼溪谷主幹道。
“跟某來!”崔弘度臉色鐵青,李藎忱這是要在刀尖上跳舞啊,自己說什麼也不能讓李藎忱如此囂張。
現在韋孝寬和尉遲迥已經來到了蒼溪谷南側,如果李藎忱此時將北側道路切斷,那麼就是在赤果果的打崔弘度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