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同一晚上沒睡好。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首發)
昨天晚上,吳永盛失蹤一案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公安局根據吳永盛最後打出的幾個電話號碼鎖定了人民醫院的一對醫生夫婦,已經派人把人帶回刑警隊進行詢問。
由於案件非同一般,加上曾春許諾的四十八小時的期限將至,劉大同本想等審訊結果出來,好做出應對之策,所以在家裡等至深夜,沒曾想等到了凌晨兩點多,公安局那邊依舊沒有結果出來。
劉大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濃茶,最後心煩意燥,本想上牀休息,也不知道是情緒問題還是茶喝得太多,在牀上翻來覆去煎烙餅一樣,睡意就像個頑皮不肯回家的孩子,怎麼哄都哄不回來。
現在讓他最爲擔心的是,吳永盛那裡到底會查出些什麼事情來,吳永盛到底現在人在哪裡。
如果是外逃,劉大同就必須做好他被抓住歸案的心理準備,他甚至將這麼多年,吳永盛逢年過節到自己家中送禮的情形一一梳理了一遍,甚至在心裡敲了敲賬,看看總計送了多少錢。
一算,倒是嚇了一跳,吳永盛這些年前前後後給他送了幾十萬元之多。這麼一算,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決定睡覺之前,他忐忑不安地給曾春打了個電話,詢問一下案情。
曾春在電話裡說,吳永盛的失蹤看來跟女人有關,估計跟那對夫婦裡的女主人有關係。
劉大同覺得這個判斷是準確的,吳永盛身上有什麼毛病他是清楚的,做事到時四平八穩,可是唯一的弱點就是好色,見到漂亮女人眼睛就挪不開,尤其是那種半老徐娘又風韻猶存的女人,是吳永盛的最愛。
如果吳永盛真的東窗事發,曾春估計也要受到一點牽連,但劉大同對曾春是放心的。在他衆多的黨羽和心腹中,而馬海文則貪財,王增明又心胸狹隘,成不了大器。曾春卻是他最欣賞的一個,做事縝密,作風又嚴謹,手段更是高明。
劉大同覺得,曾春能夠如此淡定地處理吳永盛的事情,肯定與其牽連不大,這一點讓他稍稍放心,否則吳永盛出事,把曾春都拖下水,自己連損兩員大將,將會元氣大傷。
聽完曾春的電話,劉大同不由暗歎,如果自己手下多幾個像曾春這樣的人才,也不至於鬧到如今這種地步。
迷迷糊糊在牀上翻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劉大同總算沉沉睡去,早上到了辦公室裡,覺得腰痠背痛,哪都不舒服。
讓秘書泡了一杯參茶過來,剛呷了一口,隨手翻開報紙,卻被省報上第三版一則新聞給吸引住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省報的第三版一般不是什麼重要新聞,劉大同極少關注,可是今天卻鬼使神差,偏偏順手翻開了第三版,無意中看到這個新聞。
新聞裡說,濱海市老城區的法國舊建築今日迎來了一位特殊法國客人,此人是法國dsb財團的董事長,其曾祖輩曾經在濱海市被法國殖民期間當過一任公使,如今法蘭西友人慕名而來,尋找當年祖上的足跡,並且將自己保存多年的一些珍貴的老照片、公使署舊文書和瓷器、傢俱等等極有歷史參考價值的文物捐贈給濱海市文化局,指定放置在法國舊公使館和警察署兩個地方保存。
照片配圖更是讓劉大同大吃一驚,照片上,張文遠滿臉笑容,從一位法國人手裡接過一本大相冊,上面顯然是那些所謂的老照片。
劉大同敏感地意識到這事對舊改項目影響將會極大,馬上拿起電話打給馬海文,沒想到電話還沒撥完,秘書就領着馬海文過來。
“劉市長,我有些事情要向您彙報。”
劉大同放下電話,擺手讓秘書出去,等人走了,馬海文關上門,上前就一臉苦相說道:“劉市長,大事不好了。”
劉大同把報紙一扔,不悅道:“什麼大事不好?你先給我解釋下這件事。”
馬海文拿起報紙一看,臉皮皺得跟一隻曬了幾天的橘子沒兩樣:“劉市長,我來就是爲了這事。”
劉大同說:“你趕緊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張文遠怎麼忽然來了這麼一手?”
馬海文苦着臉說:“這……聽說這個法國人是林安然介紹的,張文遠起初只是陪同他去看看那些老建築,沒想到這法國人還存了那麼多東西,直接就捐了。”
劉大同說:“事前怎麼我一點都沒聽到風聲?你們是怎麼搞的,張文遠要給那些老建築申請文物保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趙副省長在的時候,就沒答應,我當市長他也來找過幾回,我都沒答應。你去問問文化局,爲什麼這種事情不先給我彙報彙報?”
馬海文道:“事出突然啊,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文化局的局長肖登青也是措手不及,況且人家要捐文物,又不是要拿什麼東西,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如果不答應,張文遠這老頭又會大吵大鬧,所以就答應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於是就趕過來向您彙報了。”
劉大同一拍桌子:“幼稚!愚蠢!一點大局觀念都沒有!一點敏感意識都沒有!這文物是隨便就能拿的?這法國人兩天時間就能拿出這麼多文物,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不然從法國運來也要幾天吧!?肖登青是個豬頭!?怎麼就看不出來?這肯定又是林安然的局!當年他在太平鎮就玩過這手!”
他怒不可遏,臉色發青,罵得馬海文腦袋一縮一縮。
等他發完火,馬海文良久纔敢說話:“劉市長,聽說那個法國人叫雷諾,是個財團老總,文物之所以那麼快運到,是因爲他本身將文物就放在他一條叫做獅子號的復古帆船上,這船當時就停在香港遊艇碼頭,所以才這麼快就運到了我們濱海市。”
劉大同打斷他道:“我不管他什麼獅子號豹子號,如果我沒猜錯,現在張文遠得了這些文物,肯定已經到省裡去遞申請了,用不了幾天,肯定就到我這裡來了,要我簽字同意確認文物保護單位文件!”
正發着火,秘書翁建清過來敲門,說張文遠到了秘書辦,要見劉大同。
劉大同鐵青着臉,對馬海文道:“你看,說曹操曹操到!”
不見是不行了,張文遠歷來就以脾氣直,不懂看人臉色而著稱,以往哪一屆的領導都因爲那些法國建築的事情被他煩過,張文遠退休後,對申請法國舊建築成爲文物保護單位一事幾乎到達了執拗的地步,已經不是一兩次到市領導的辦公室裡鬧,可他畢竟是個老同志,又是南下幹部,市領導又不能不給兩分薄面,以至於往往被他弄得十分難看,只好用“缺乏文物資源”這個藉口來搪塞他。
如今張文遠是手握王牌來的,恐怕手裡都有了省文化廳的批示文件了,只待自己這個市長確認簽字了,躲,是絕對躲不過去了。
劉大同頹喪地坐在椅子裡,對翁建清說:“你讓老張局長過來吧。”
張文遠很快就出現在劉大同的辦公室門口,後者只好堆着一臉又苦又澀的笑,招呼道:“老張同志啊,請坐請坐。”
張文遠滿臉喜色,上來就直襬手說:“劉市長,我今天過來,是找你簽字來着。”
劉大同艱難得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心裡卻很清楚張文遠找自己所爲何事,道:“老張同志,籤什麼字啊?”
張文遠二話不說,上前就從手裡的牛皮紙袋裡抽出一份文件遞過去:“這是省文管會的批覆,已經答應將法國舊公署和警察局,還有附近的法國教堂、法國舊式建築都列爲文物保護單位,一共涉及建築七十八處,現在只需要劉市長你簽字確認,我就可以把文件交給市文化局,讓他們啓動文物保護程序了。”
劉大同接過文件,看着落款上大大的紅公章,忽然道:“老張同志,這種事,應該交給文化局在職的同志做,你退休老同志了,何必這麼辛苦跑來跑去?”
張文遠說:“我纔不辛苦,我今天是這十年來最高興的一天了。劉市長,還請你給我籤個字,我馬上送到文化局去。”
劉大同陰着臉,拿着文件不知道該批還是不批,張文遠這人是出了名的茅坑石頭,又臭又硬,身上都是老式幹部那種作風,對於認爲對的事情,即便見了省長,他都不會讓步半分。
正猶豫着,張文遠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劉市長,你該不是不想籤吧?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只要我拿到了省文管會的批覆,你二話不說一定就給我籤,今天這個樣子,到底怎麼回事?”
劉大同尷尬一笑,搪塞道:“我覺得,這事事關重大,是不是會同相關部門先研究一下,不要這麼急,籤是一定籤,但不一定非要今天籤嘛。”
張文遠可不吃劉大同這套,臉色一沉,毫不客氣說:“劉市長,我可是聽說了,你兒子跟人合夥想承包舊改項目,是不是我這些文物擋了你兒子的財路?你不想給我籤你就直說,我直接上省裡找領導討個公道去!”
馬海文在一旁沒好氣道:“老張同志,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沒憑沒據,就胡亂猜疑?你是黨員,說話要負責任的!”
張文遠側過頭,看了一眼馬海文,輕蔑道:“馬副市長,你別嚇唬我,我老頭子這輩子沒做什麼違背良心事,不怕你找我麻煩。我的確是黨員,我說話也要負責,如果劉市長不是因爲這事,給我簽了字,我立馬向他道歉,甚至你要文化局黨組開會研究處分我也行,但是如果不給我籤,我就得有我自己的想法!”
馬海文被他拿話一噎,頓時氣得臉都白了,這老頭子還真的是油鹽不進,而且人家的確是兩袖清風,不沾不拿,俗話說,無欲則剛,還真拿他這老頭子沒什麼辦法。
“你……”
沒等馬海文再次反駁,劉大同煩躁地一擺手,打斷馬海文道:“馬副市長,別說了!”
他轉向張文遠:“老張同志,既然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籤。”
他拿起桌上筆架上的簽字筆,覺得有千斤重,半天挪不動,忽然擡頭看了看張文遠,只見這老頭兒一雙老眼炯炯有神,盯着自己目不轉睛。
在心裡暗歎一聲,劉大同在落款上刷刷簽下了同意二字,又署上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