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淺沫之歌(上)

淺沫之歌

戈薇很鬱悶,比先前的邪見還要鬱悶。

殺生丸已經整整兩天沒有說過一句話了,而且他好像在刻意避着自己。除了療傷時能與他距離近一點,其他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呆着,也沒有主動和她說過話。他就這麼討厭自己嗎?不,應該說,他一直都討厭自己,他是血統純正的大妖怪,一直都看不起人類,看不起半妖。更何況她是他最討厭的半妖身邊的人類,雖然她已經離開了犬夜叉,但還是一個他自始至終都討厭的人類。如果不是她身上有他的妖力,殺生丸是絕對不會與自己同行的,因爲她沒那個資格……

戈薇垂下眼眸,好煩,心裡好亂。看向不遠處站在礁石上面朝蔚藍的殺生丸,心中是五味陳雜。昨天他們又遇見妖怪了,是一條海蛇妖,很強大,最後的結果當然是贏了,海蛇妖在殺生丸凜冽的攻勢之下倉皇逃走,但代價卻是殺生丸爲了保護她,在戰鬥的時候牽動了傷口。

雖然瘴氣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但爲了防止殘留,他還是不能自愈,只能等着。想到他身上的血肉模糊,戈薇心中劃了一絲銳利的疼痛。她帶來的藥只能消炎,還是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能解毒的草藥吧。這樣想着,戈薇便拿起自己的弓箭,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海風很大,殺生丸的鼻尖被鹹鹹的味道籠罩,被混亂思緒纏繞的他,並沒有感覺到戈薇的氣息已經漸行漸遠,與此同時,礁石下一道靈動的藍光隨着水流劃過。

想到昨天的戰鬥,他的心情就更亂了,明明不管她的話,傷口就不會裂開,但他那時候的動作完全沒有猶豫一刻,即使她已經拉開了弓箭,有能力保護自己,但……他還是瞬移到她身邊爲她擋下那一擊。

原因呢……到底是什麼?爲什麼自己的目光會更加頻繁地追隨她,她也越來越容易能夠牽動自己的情緒?

殺生丸在活了幾百年的時間裡,從未像現在這樣迷茫,他搞不懂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護她的理由……

等等!保護?

“殺生丸,你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嗎?”

“那樣的東西,對我殺生丸來說根本不存在。”

那時,也是在這樣的海邊,只不過是在晚上罷了,自己與父親的最後一次對話。他記得很清楚,當時的他回答得是那麼地斬釘截鐵,但現在……那種東西,真的,不存在嗎?

殺生丸驚訝地發現,他對若干年前的那個答案居然有些……質疑。

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愈加複雜的心情,就在下一秒,海風間歇的那一刻,涌入鼻尖的血腥味讓他金眸猛地緊縮——戈薇血的味道!

光球驟然出現,迅速地飛向某個方向。

此刻的戈薇雖然因爲對方的偷襲左臂受傷了,但她心裡真的是哭笑不得,爲什麼出來採個藥散個心都會遇見妖怪啊?而且還是昨天與他們戰鬥過的那條海蛇妖。但有一點很詭異,那個妖怪身上好像有一絲靈力的氣息,還是巫女的靈力,這她昨天就很奇怪了。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將採到的草藥往裙子的口袋裡一塞,搭起弓箭,還是先把這傢伙放倒再說吧。

“嘶——”

海蛇妖探着猩紅的信子嘶鳴着,巨大的蛇嘴中凝聚出一個藍色的光球,對準戈薇的方向就射了過去。但在光球離開蛇嘴的那一刻,破魔箭也離開了弓弦,藍色的與紫色的光在兩者中間碰撞,彷彿時間靜止一般,兩股力量在空中相持着,勢均力敵。

戈薇驚到了,這個海蛇妖估計沒那麼簡單,再強大的妖氣團在受到巫女破魔箭的攻擊時都會出現裂痕,但這個藍色的光團居然一點損傷都沒有!

帶着疑惑,戈薇瞬移到兩股力量的上方,這樣近的距離才讓她找到了原因——那層藍色,分明就是巫女的靈力!妖氣團只是隱藏在那一層保護罩之下,所以破魔箭纔會被擋住。這條海蛇妖吞噬過巫女嗎?並且將對方的靈力也吸收了?

“啪!”蛇尾甩過來,打斷了戈薇的思緒。

站在地面上的她又重新搭起了箭,紫色的光芒纏繞着箭身,對準了向着她嘶鳴的海蛇妖,專心戰鬥的她,並沒有看見已經臨近的殺生丸,和他臉上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還是第一次用封印之箭,戈薇咬緊了嘴脣,心裡有些忐忑,這個辦法還要感謝桔梗,那天在用破魔箭無效之後,那個悲運的巫女所使用的,即使是背對着,她也能感覺出來箭上的靈力比破魔箭要柔和一些,那就是封印之箭。不論是神魔妖怪甚至是巫女,巫師都會被它奪去意識,陷入長眠。

空中的殺生丸,金眸中印着那一道紫色的身影,那個儘管經歷過傷痛卻依然如初的異世界巫女——日暮戈薇。堅強,勇敢,善良,還有那種讓他眷戀的感覺……溫暖。

“殺生丸,你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嗎?”

父親,我好像……

“去吧!”戈薇鬆手。

“嗖——!”

封印之箭射出,與破魔之箭一同被阻擋在了藍色光球的前方,戈薇身體一躍,跳到海蛇妖面前。

“啪!”紫色的光鞭甩出,血珠在空中飛揚,海蛇妖的左眼已經被廢掉了。它痛苦地扭動了兩下,之後是更加憤怒地攻擊,蛇尾對着空中的戈薇甩過去。對方是真的惱羞成怒了,這一擊可真的不輕,戈薇雖然護住了自己,但光鞭卻被暫時打散了!

被強大的衝擊力推向海面,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藥從口袋裡掉了出來。戈薇瞬間緊張了起來,那個草藥是要給殺生丸清毒的!奮力地朝着那一抹綠色伸出手,想要把它拿回來,但無奈距離太遠。而海蛇妖卻看準了這個機會,蛇尾上泛出一層藍光,它猛地朝着戈薇抽打過去!

上方的光被遮住了,戈薇吃力地轉過頭才發現那是海蛇妖的尾巴。完了,這回不死也會重傷了……但是,辛苦找到的草藥還沒用就這麼沒了,她真的很不甘心,更重要的是,她還沒有幫殺生丸淨化完瘴氣,那他的傷該怎麼辦啊?

一想到殺生丸會慢慢被瘴氣侵蝕,戈薇就心痛得無以復加,他那樣完美的妖怪是不該染上瘴氣的味道的,最適合他的還是那種淡淡的櫻花香味……

腦子裡走馬燈似的回放出了殺生丸的種種,不捨的感情排山倒海地涌出來,讓戈薇覺得心臟好難受。

好想再見你一次啊,殺生丸……

我好像……對你……

不過現在,已經……

嘴角揚起一絲苦笑,戈薇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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