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媚的陽光中，貨船緩緩駛入港口。
嗯，說是港口，其實就一條棧橋……
但即便面對如此寒酸的景象，山姆威爾依然心潮澎湃——
這可是自己親手從無到有，一點一滴，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領地！
當然還有那些可愛的投資人們，也給予了一些幫助，雖然微不足道，但山姆威爾始終銘記在心——
如果只有他自己記的就更好了。
“凱撒大人！歡迎回家！”
“加文！哈哈，你小子長胖了不少！”山姆威爾看到站在迎接隊伍最前排的領地總管，張開雙手，給了對方一個熊抱。
抱完之後，山姆威爾指着身後的貨船，叮囑道：
“安排人將船上的東西全部搬下來，記住，是全部！一件也不能少！”
“是，大人！我這就安排。”
這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座城堡。
其實這座城堡真的算不上雄偉，跟他剛離開的紅堡完全沒法比，也不如他見過的高庭那般美麗優雅，但山姆威爾還是在第一眼就愛上了她。
不一會兒，派出去的使者就匆匆返回彙報道：
“凱撒大人，契曼不願來，他說，鷹嘴嶼不歡迎他，如果您要見他，就出谷相見。”
他將喚醒石頭中的魔龍……
“大人，不是我有意要爲難他。而是他現在手下的士兵已經多達千人！谷中的軍隊卻只有五百人。我擔心……”
場面突然安靜下來。
陽光的映照下，他身上的白色鎧甲閃耀着絢麗的光澤。
契曼無數次對自己道。
這下氣氛更加凝滯。
“大概有五萬四千六百多人。”加文脫口而出。
……
山姆威爾·凱撒。
“是的，大人。城堡已經完工將近兩個月了，傢俱基本都配齊了，您隨時可以入住。”工匠首領維多笑呵呵道。
正是這一張臉，讓契曼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絕望的滋味。
山姆威爾在契曼跟前十來步的距離停下腳步，一手握住身後巨劍【黎明】的劍柄，緩緩拔出：
“過來，跪下。”
“契曼。”魔鬼在呼喚。
除非……
“他居然真的一個人來了……”契曼喃喃道，蒼白的眼眸中閃爍着奇異的微光。
他是預言中的……
舅舅臨死前的呼喊在耳邊縈繞。
“在外面？”山姆威爾眯起了眼睛，“什麼意思？我不是讓他停止行動了嗎？難道他沒聽我的命令？”
隨後，山姆威爾繼續巡視城堡，但氣氛明顯變得更加壓抑。
“想好你的家族名了嗎？”
“看，你的凱撒大人出來了。”
越來越近。
“我爲什麼要去？”
“是契曼給我搞了不少野人回來吧？”山姆威爾在隨行的家臣中搜尋着，卻沒有發現要找的人，“咦？怎麼沒見到他人？”
契曼用那雙冰冷蒼白的眼睛瞥了一眼身旁的野人，道：
山姆威爾反倒笑了起來：“架子挺大啊。”
“我知道了。”山姆威爾臉上看不出喜怒，“派人去告訴契曼我回來了，讓他立刻來城堡見我。”
愣神間，就聽契曼用一種莫名的口吻道：
“他可比你們有膽量多了。”
“凱撒大人召見，你爲什麼不去！”
“是啊。他們有幾個是真心追隨我的？”契曼嘆息一聲，“我也好想知道啊。”
契曼已經能看清那張他永遠也忘不了的面孔。
“城堡中沒有水源嗎？”山姆威爾忽然想到一個軍事上的問題，“一旦被長期圍困，沒有水源的話，守軍堅持不了多久。”
“弟弟，殺了我，然後有多遠逃多遠，不用想着爲我們報仇。他是玩弄人心的魔鬼！你永遠也鬥不過他！”
恍惚間，契曼彷彿回到了那個傍晚——
近了，更近了。
他將手持燃燒的紅劍……
聽着維多的介紹，山姆威爾滿意地點點頭。
“你現在就跟我進谷！”烏查怒道，“去給凱撒大人下跪道歉！他會原諒你的。”
“背叛？”契曼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是虎牙部落的野人？還是你覺得自己姐姐嫁給了那個總管，自己也就成了河灣人了？”
“不錯，我以前是虎牙部落的野人，但現在是凱撒大人的領民！他給我們吃給我們穿，照顧我們的老人和孩子，給了我們從未有過的美好生活！這樣的恩典，值得我誓死追隨！”
但劍上的火焰卻逐漸熄滅，只剩紅金色的玄奧紋路，瀰漫着來自遠古的蒼茫氣息。
“你來自虎牙部落，就以虎牙爲名吧。”
契曼蒼白的眼眸中印出紅金色的光芒。
火！
熾烈的火光瞬間充斥了整個世界，一切都彷彿在燃燒。
契曼卻站着沒動。
真的是他。
“這麼多！”山姆威爾有點被這個數字驚到了。
這座城堡最高有上百英尺，尖聳的塔頂飄揚着藍底的雙頭鷹旗，城牆依着兩面山崖而建，約有八十英尺高，全部用堅硬的岩石堆砌而成，厚度超過了十英尺，上面安置了四臺小型投石機。
山谷外，烏查憤怒地質問道。
“王。”契曼喃喃出聲，然後起身向前。
隨後，山姆威爾又跟自己的家臣們一一寒暄問候，向領民們揮手致意。
“大人放心，這個我們考慮到了。”維多胸有成竹地指着屋頂，“鷹嘴嶼臨海多雨且空氣溼潤，所以我在上面設置了很多蓄水管，可以收集露水雨水，再通過管道流入蓄水池，一般可以共七百人飲用，甚至節省一點能供應上千人。”
或許將來他會擁有更多更大更雄偉的城堡，但這一座，對山姆威爾來說有着特別的意義。
“是。”
“你爲什麼要做這種被諸神厭棄的事情！”
山姆威爾立刻想到了被自己派出去的契曼。
星墜城的軍隊前來攻打鷹嘴嶼的那一天。
“倒也不是。契曼確實停止了擴張，但……他現在駐紮在谷外……”
烏查連忙擡頭，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果然從谷口走出。
因爲我已經將靈魂獻給了魔鬼。
“契曼……”加文一咬牙，“他好像瘋了！”
烏查將握劍的手攥得更緊了。
契曼卻似乎對身邊的威脅毫不在意，他靜靜地注視着那個從山谷中走出的身影。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彷彿依然能品嚐到鮮血的味道——
哥哥臨終前的嘶吼在耳邊響起。
“千人？”山姆威爾眉頭一挑，“我只允許他招募五百人的吧？”
長夜將至，星辰泣血。
山姆威爾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聽到維多說人數，他便對加文問道：
“大人，這就是您的主堡，共有六層，裡面有三十八個房間，兩層地下室。此外，還有三處副堡，馬廄、倉庫、營房、花園……”
加文點點頭，然後生怕山姆威爾誤解，連忙又解釋道：
噗通。
“我的領地現在有多少人口了？”
“很好！”山姆威爾加快腳步，喜滋滋地開始巡視自己的城堡。
“那我告訴你！沒有！一個沒有！”
“怎麼？契曼難道還敢殺我？”
加文連忙道：“大人，您不能出去。”
“我……”烏查覺得自己在跟一個瘋子說話。
“谷內軍隊不是還沒契曼的手下人多嘛，帶上反而丟人。”山姆威爾呵呵一笑，拍了拍背在身後的巨劍【黎明】，“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爲什麼？是你不讓他進來的？”
無數次午夜夢迴，契曼的眼前浮現的，都是這一張臉。
那是他兄長們的血。
託德·佛花開口道：“大人，如果您真要出谷，我建議帶上軍隊。”
“瘋了？”山姆威爾笑道，“他不是早就瘋了。”
契曼已經能夠看清他那身白色鎧甲上的徽章，看清那張藍色披風上的紋路。
最後還是加文開口道：“大人，契曼他……他在外面……”
巨劍停在契曼肩頭。
“真的？那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另外，一直都有河灣流民不斷加入鷹嘴嶼，但即便如此，也距離五萬差得遠。
對，這傢伙早就瘋了！
就在烏查想着是不是找幾個信任的手下來將契曼制服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此人說道：
正是眼前這個男人，彷彿降世的魔神，用一把火葬送了所有敵人。
“請主人賜名。”
藍色，正是舅舅鮮血的顏色。
“是的，大人，我也一直按照這個份額供應糧食和武器，但……”
是的，魔鬼正向他走來。
城牆外圍引來海水做了一條護城河，山姆威爾通過河上的吊橋，再穿過巨大的鐵閘門，終於進入城堡內部。
“我的城堡終於建好了？”山姆威爾望着領地中巍然聳立的最大建築，臉上不禁露出興奮的笑容。
契曼的腦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現這段古老的預言。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彷彿重新活了過來。
近了，更近了。
聽到這話，衆人紛紛色變，連忙出言阻攔。
“真好。”契曼鼓了鼓掌，卻沒了下文。
山姆威爾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契曼，手中高舉的火焰巨劍緩緩揮出。
“你真的想背叛凱撒大人？”烏查將手握在了劍柄上，“我警告你！契曼！別看你手下人多，但你去問問他們，有幾個願意跟着你再回山林當野人的？你若是背叛凱撒大人，看看他們還願不願意追隨你！”
契曼沒有逃，而是選擇了接近魔鬼。
契曼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懼，那種讓他沉寂的心跳再次活躍的感覺。
“伱想背叛凱撒大人？”烏查愈發憤怒。
他記得走之前領地人口剛突破一萬大關，不過星墜城大戰後，戴恩家族的戰爭賠償條款中，有提到要派遣七千青壯來鷹嘴嶼勞作，再加上星墜城不允許阻止這些多恩青壯在此地定居生活的條款，這些人基本已經被山姆威爾視爲自己的領民了。
“契曼·虎牙，拜見主人！”
“我，山姆威爾·凱撒，在七神的見證下，以鷹嘴嶼男爵之名，冊封契曼·虎牙爲騎士。”
“我，契曼·虎牙，向主人凱撒獻上無與倫比的忠誠！”
契曼匍匐在地，親吻凱撒的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