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夜晚,空氣清新宜人,微風輕拂着每一個人的面頰,擡頭癡癡仰望夜空,深藍色的天幕上點綴着一顆顆明亮的星星,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銀白色的光芒。
屯中早早燃起了雄雄的篝火,熾熱的火光把每一個人的臉照得通紅透亮。蕭芬老人站在屯中的木臺上,身着傳統的壯族女裝,頭上是由布包成的雙叉鬢角,從兩邊高高揚起(又叫束額,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戴法),銀線繡成的花邊則代表她的年齡已達高壽。口中急快有力的念着一大堆令蕭傑都聽不懂的東西,然後拜天、拜地、拜臺上大神,分別表示對上天和大地還有壯家主神的布洛陀的感謝。等一段長詞大調下來,便輪到阿英上場。
與下午不同,阿英換上了一身藍底彩邊的衣服,腰間繫着精緻的圍裙,顯得端莊得體,美麗大方。頭上戴着純銀製成的帽式髮箍,一排排如水滴般的墜子和銀花將頂頭妝扮得亮彩華貴。除此之外,另有項鍊、胸排、耳環、手鐲、戒指及腳環等九大件,顯示出壯家人對潔白的執着與銀飾的偏愛。
古多聞遠遠望着,小聲嘀咕:“誰說農村人沒錢,這一身下來沒有十幾萬也有七八萬。”
蕭傑在旁邊白了古多聞一眼:“也不是家家都有這身行頭,只有特殊的日子和婚嫁時纔會穿,否則累都累死你,不過壯家對銀器的喜愛的確到了癡狂的程度。”
倆人說着,阿英從奶奶蕭芬的手上接過一件類似於哨棒的銀器,上邊刻有精美的騰龍飛鳳及祥雲圖案,就算年代不夠久遠,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工藝品。
古多聞又向蕭傑小聲的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蕭傑忍不住暗暗打了古多聞的手臂一拳:“你才東西呢那是家法,外形是棒子用來打不聽話的人的,裡邊還藏着一把匕首,當需要執行三刀六洞的時候纔會拿出來用。”
古多聞猛然乍舌低聲叫道:“三刀六洞,你們這是黑社會啊!”
三刀六洞的意思是,在一個人的身上捅三刀,刀要刺透背部爲止抽出來時前後各有一個血洞才作數如此捅三刀自然就有六個洞。此法多爲懲治大奸大惡之人用的,在西方部份少數民族往往家法比國法看得還重。
好在整個儀式的過程並不算長,沒等到蕭傑不耐煩的時候就結束了。此後屯中的百多號人一起圍聚在篝火邊,談天說笑,共享美食,大杯飲酒。年輕人們則跳起了舞蹈,唱着歌兒歌聲清脆悠揚在羣山間來回激盪,久久不停。
蕭傑藉機先修理了古多聞一頓,讓他看看“黑社會”是什麼樣的,然後坐到劉婷和徐玲玲中間故意問兩位美女:“你們今天在後堂和婆婆聊些什麼。”(在壯族婆婆是丈夫母親的意思,讀音爲篾mie)
劉婷和徐玲玲還很不習慣婆婆這個叫法這表示她們已經完完全全成了蕭傑的人,臉色都微微一紅。
卻說蕭傑的母親在後堂用很含蓄的方法,再次向倆女確認是否都真的願意嫁給自己的兒子並終生作伴,畢竟這年頭兩女共伺一夫的情況基本沒有了。得到倆女肯定的回答,蕭傑的母親很高興的拿出些銀飾送給劉婷和徐玲玲倆人,按壯家習俗,嫁過門的媳婦只能得到少量的銀飾,而嫁出去的女兒則必須有相當的銀飾作爲彩禮。雖然得到的銀器不多,但表示蕭母願接納倆人進蕭家門。
這些事劉婷和徐玲玲不好意思在人前說,蕭傑也懶得多問看到她們手上帶的銀鐲子心裡早就明白了幾分,卻裝樣用怪里怪氣的語氣問:“是不是在說晚上怎麼分房睡,那今天晚上誰和我同房呢?”
劉婷和徐玲玲臉色頓時紅得更厲害,紅得可以滴出血來徐玲玲偷偷的在蕭傑腰間軟肉猛捏了一把:“我纔不要陪你睡呢,我晚上和婷姐睡。”
蕭傑故意一聲長嘆:“那我晚上還是抱枕頭的命。”
劉婷不忍心讓蕭傑失望卻又覺得很不好意思主動應下,微低着頭,用細如蚊蠅的聲音說:“等拜過堂,我們自然會陪你。”
蕭傑聞言心中大喜,立刻說道:“那我們馬上拜堂。”
蕭傑的母親坐在三人不遠,聽到蕭傑的話,面色一沉,罵道:“你這像什麼樣,回來不先說一聲,連拜堂也想這麼草率,這事得等我們選定日子再說。”
雖說大事已定,只差拜堂,蕭傑並不是真的那麼急,但還是有些小小的失落,都二十七的人了,還沒圈圈叉叉過說出去都怪丟人的。
“哦,那你們可選快些。”
蕭母見到兒子的????表情,無奈的淡淡一笑,兒子長大了,等不及要“裝窯”了。(裝窯就是製造新生命,這個大家懂的。)
晚會持續得很晚,年紀大一些的都陸陸續續回家休息,只留下一羣年輕人在那鬧。韋廣才見時間也不早了,和木離、猴哥說了兩句先行起身離開,來到蕭傑身邊,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跟我來。”
常說知子莫若父,可作爲一個兒子,那又不懂父親心裡在想什麼。
韋廣才白天什麼都沒說,這會兒肯定是要問蕭傑這十二年來發生的事。蕭傑明白的輕嗯了聲,隨着起身慢慢離開。
因爲蕭傑家在龍屯的身份及地位,所建的木屋共有三層,最下邊是圈養牲口的,第二層則是大堂和擺放神龕、主先靈牌的位置,也供衆人商議事情用,三樓纔是住人的地方。
韋廣才的房間在最裡邊一間,面積大約有三十平左右,裡邊擺設非常簡單,除了張木牀和桌子、書櫃還有兩把椅子便別無其它大物件,倒是三面牆上掛了些古樸的刀盾和兩把土槍比較有意思。
韋廣才讓蕭傑和自己面對而坐,細細的瞧了兒子半天,才緩緩開口問道:“說說吧,你這十二年都幹嘛去了,有沒有丟我們蕭家的臉。”
望着父親那張逾顯蒼老的臉,蕭傑心中隱隱責痛,自己絕對算不上一個孝順的兒子。當下把在六處的事情挑選了些,大致講了出來,不過隱去了去金三角期間發生的事。
聽兒子慢慢把話說完,韋廣才的心高低起伏,波瀾不定,原來兒子在六處受了這麼多苦,暗歎一聲,自己算不上是個好父親,沒能好好的照顧兒子。
“你最後一次出任務,結果怎麼樣,爲什麼拖了這麼多年纔回來?”
蕭傑只跟韋廣才說最後一次出任務,卻沒說具體是什麼任務,韋廣才也沒多問,這是國家機密,心裡知道就行,瞭解太深也沒用。
“任務失敗了,犧牲了七個戰友,傷殘一人,最後只有我和另外一人平安回來。”
見兒子說得簡單,但韋廣才那會猜不出任務的難度,十人去三人回,還殘了一個,足可見蕭傑參與的最後一次任務有多危險。幸好老天保佑,讓兒子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說到傷心往事蕭傑忍不住微微哽咽,停了一下又說道:“我懷疑六處裡有內鬼,暴露了我們的行蹤,導致任務失敗,所以回來後我花了幾年的時間來查誰是內鬼。可惜兒子沒用,查不出結果,就這麼一拖,直到現在纔回來。”
韋廣才低頭沉思了會,然後對蕭傑說道:“查不出就算了,什麼六處七處的,我們不屑去,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就行,難怪早些年武裝部總有錢轉進來,三年前卻突然轉了一大筆給我們,然後便再也沒有動靜,害得我們還以爲你······”韋廣纔沒有說完,神情有些激動,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兒子真的死過一回,不曉得會驚訝成什麼樣。頓了頓接又說道:“再說了你也不是毫無作用,最少帶了媳婦回來,不過是倆個,你都給我好好解釋,你是怎麼把那倆個閨女騙到手的,我讓你到六處可不是爲了讓你學這些本事,你這倒好,任務完不成,拐了兩個閨女回來。”
說到這韋廣才的氣便不打一處來,連聲大罵,罵這個不懂事的兒子。
蕭傑那叫一冤枉,比竇娥還冤,真要論起來還是倆女倒追的自己,不過蕭傑也是真心喜歡劉婷和徐玲玲,否則也不會犯天下之大不違,要同時娶兩位美女爲妻。
蕭傑沒有回答也沒有解釋,因爲不知道該如何說,索性裝傻充楞,由着你老人家慢慢罵去。
韋廣才罵了半天漸漸停了下來,這些年他比誰都想兒子,只是作爲男人,作爲家族的頭面人物,他不得不壓下自己的感情,裝出一副嚴肅冷漠的樣子。又想到兒子這些年所受到的苦,算了,倆個就倆個吧,一起拜堂而以,沒去多領張結婚證,便算不上重婚罪。
“拜堂的事也不必太急,我們先幫你選個好日子。”
纔沒多少時間蕭傑就聽到了兩次這句話,略有不滿的催促:“那你們可要選快些啊,你兒媳婦說不拜堂不同房。”
韋廣才腳下一個踉蹌,除些摔倒在地,禁不住大罵道:“兔仔子,這種事你也說得出口,等不急裝窯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