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張鵬在單位集資買了房子,其他幾個朋友也差不多先後享受了這種待遇。我和他們來往得便少了些。
我翻着手機上的通訊錄,一個一個熟悉的名字跳了出來。每一個名字都能帶來一個熟悉的場景,這些場景好像就在眼前,但人卻已經生疏了。
迴避改變不了我潦倒的現狀,與其這樣,還不如主動聯繫他們,或許他們能帶給我一點兒幫助呢。
村小隻有兩個公辦教師,張鵬理所當然地當起了副校長。隔年他當了校長,再過兩年,又調到中心學校當副校長。
初中畢業後,張鵬考了個師範,他的未來是教師。但教師不是張鵬的理想,他考師範只是跳出農門的一種手段。
我對弟弟說:“我覺得我們現在還缺點什麼。”
要開闊眼界,就只有不斷學習,結交朋友。
後來,有幾個老鄉也調到了C市,圈子便大了些。但基本上,我和張鵬是這個圈子的中心。我租住的房間,就成了我們的俱樂部。
其時我的經濟狀況還可以,比張鵬他們幾個收入要高些,他們便變着法兒贏我的錢。有時,甚至明着耍賴。
但我們得有一個改變策略的意識,否則最終的結局一定不好。
山雞變成了金鳳凰。我至今都不覺得張鵬有什麼特別出衆的能力。口才嗎?他至今說話還有些口吃呢。但他就是混得好,比我還小几個月,都已經副處了。
就拿我現在來說,我對2007年的路怎麼走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思路
。走去年的路子嗎?去年的策略是別人要什麼就賣什麼,這樣的後果是我們必須瞭解客戶的所有需求,並且做到每一樣東西至少都要和客戶同樣瞭解,否則客戶就可能不相信你。
我突然覺得很需要朋友,這是一種精神需求。而在一年前,我不敢有這樣的需求。連飯都吃不飽,還敢有精神需求?扯淡。
弟弟笑,說:“我經常聽你說要大幹一番,可你現在連買廁所的錢都沒有。”
我是個打工者,而張鵬他們,要麼在政府機關,要麼在大型國企,聚在一起,除了談錢和女人,便是自己的未來。
現在的人有一個誤區,以爲通過網絡就能瞭解社會的全部,大錯特錯。
今年是什麼策略呢?記得去年和弟弟一起團年的時候我們也探討過,沒有探討出個眉目。
當你看朋友需要仰視的時候,你覺得他還是你的朋友嗎?
今天是正月初八,我們開始上班。
我也笑。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但我不這麼覺得,因爲命運從來沒有給過我們對等的機會。
的確,在我混得差的時候,我和很多朋友都疏遠了。有的是我刻意疏遠,有的是刻意疏遠我。總之,差不多都不聯繫了。
弟弟不以爲然地說:“那些酒肉朋友有什麼用?你以前不是朋友多嗎?你混得差的時候,你的那些朋友到哪裡去了?”
我的錢都是大家在安排,不過我很享受這種狀態。
而我們始終行走在迷宮中,沒有人給指明
方向,全得靠自己去闖。偶爾,有人會給你指一條路,結果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
他們可以看清未來的方向,然後不鹹不淡地排着隊,耐心地等待機會的降臨。即便沒有什麼提拔的機會,他們也不擔心餓飯,反正有國家養着。
當然,在有具體策略之前,還得像去年一樣,螞蟻搬家似的一點一點努力去掙。否則又會回到2005年的窘境。
我也拿出手機,忽然感到非常失落。
社會通過什麼來了解?不是網絡,不是文件,不是電視和報紙媒體,而是朋友。一羣朋友就是一個圈子,一個圈子就是一個小社會,透過小圈子看大社會,往往看得更真切。
我們都是年輕人,談論的話題無所不包。但錢和女人,是永遠陳舊而又新鮮的話題。
張鵬沒有回短信,在我意料之中,但我還是有些失望。
所以,我還是按下了發送鍵,把我對張鵬的祝福送了出去。
在準備給張鵬發短信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怕他認爲我想巴結他。但昨天和周媛他們那一大家親戚聚會過後,我覺得很多時候我是庸人自擾。
我從沒在乎過,我把朋友感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出門吃飯,也總是有人招呼着讓我請客。於是我便真的掏腰包付賬。
或者,聚衆打牌。“鬥地主”,便是我在那時學會的。
似乎他們都有很好的未來,至少他們可以憧憬。他們可以憧憬着將來當個局長,或者將來當個國企的總經理,
我能憧憬什麼?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最多,你會對另外的朋友介紹說:某某是我朋友。這是一種自豪,也是一種虛榮。
張鵬他們那一批出來的師範生,只有很少的人在教書。其他的大都進了機關,混了個一官半職。
正月初一就這麼過去了,我參加了一場歡樂祥和的聚會。今天,我找了個藉口,離開家到了弟弟那裡,去看他春節過得怎麼樣。
朋友之間,是需要平視的。別人在不斷地進步,不斷地提高,而你還是老樣子,甚至不如以前。你看朋友,需仰視才見。
再說,朋友多了,對社會也會有更深的瞭解。
我心裡這麼想,別人未必就這麼看。
所以,我覺得我們的見識不夠,還要開闊眼界。
我承認我很虛榮,我的虛榮是用來掩飾自卑的。
原本幾條平行運行的軌道,在某個地方不經意拉開了差距,一經拉開,差距越來越大。
以後的發展軌跡我沒特別留意,據說他在縣裡面換了幾個單位,直到調到C市。
當然這是廢話,與我的現狀無關。
因爲自卑,花錢才大方,花錢買面子。
但張鵬仍然當了一名教師,師範畢業後,他被分配到我們鄉的一個村小裡。
弟弟的話噎了我一下。頓了一下,我才說:“你不能這麼說。很多情況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能輕易賴別人。”
按去年的做法,就是希望做盡天下所有的生意。
我和弟弟坐在辦公室中,規劃着2007年
的目標。
這顯然是不現實的。
人家有房子,你有嗎?你比人家還早到C市呢。
今年我們必須改變策略,不然人累死了,錢還不一定掙得到。
他的身份已經不是農民了,但仍然生活在農民堆裡。
我決定去恢復和我的那些老朋友們的關係,不爲其他,權當精神需要吧。
有一年,張鵬和我,還有另外一個朋友一起喝酒,我們兩個都沒喝贏他。據他自己講,白酒喝一斤他不會醉。
這個春節,除了趙均和小玉,沒有一個朋友給我發新年祝福的短信。而趙均和小玉都只能算是新朋友。
初來乍到,我們在C市都沒幾個朋友。到了週末,常常擠在一張牀上,不是在我的出租房,就是在他的宿舍。
想了想,我決定給張鵬發一個短信。
弟弟說:“缺的可多了,尤其缺錢。”
張鵬的人生大躍進就開始於當這個中心學校的副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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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見識始終是有限的,而有幾個朋友幫忙參謀,見識就提高了。
弟弟坐在那裡發短信,短信音時不時地響起。
後來,我和張鵬他們的聯繫就漸漸少了。有幾次張鵬約我,我都避而不見,最終,便不再聯繫。
所以,即便被認爲是巴結,也沒什麼大不了,天下誰人不巴結?
但是,一個人要在社會立足,離不開朋友。
我剛到C市的時候,張鵬還在區縣;我到C市的第二年,他就調上來了。
我說:“我已經想好了,今年想大幹一番,掙一套房子,在過春節的時候就有自己的自由空間了。”
這就是所謂的白領,光鮮着,迷茫着,也自卑着。
再說,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思考,我覺得我必須恢復和那些老朋友的聯繫。
這個社會,沒有朋友,就意味着你沒有團隊。一個沒有團隊的人是幹不成什麼事的。
這樣,張鵬就被調到縣教委去做了一名辦事員。
所以,和張鵬他們在一起,骨子裡我是自卑的。
我笑,我說:“我們現在還缺朋友。朋友少,圈子就窄,圈子窄,就變成了井底之蛙。”
有一次,縣委的一個領導到鄉里面檢查工作,順便到中心學校去看了看,發現了張鵬這個人才。說張鵬是人才,是因爲領導覺得張鵬年輕,更重要的是張鵬能喝酒。
但是,我已經決定要和這些老朋友恢復聯繫了。這不僅僅是精神需求,還有,如果我真的要混出個人模狗樣,我回避不了他們。
我的那些老朋友,都已經把我忘記了。
當你自豪地宣稱你和某某是朋友的時候,就已經巴結了。
那時我們都沒有女朋友,生活簡單而快樂。
衆星捧月是一種虛榮,和明星的感覺一樣。
張鵬是我的初中校友,現在是C市一個局的副處長。
當時我們學校一個年級有四個班,張鵬和我沒在同一個班,但因爲家庭條件等各方面都相近,又都喜歡打球,所以關係一直很不錯。
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但註定不是坦途。你現在拿着高薪,說不定明天你就失業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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