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蕭石竹應了一聲後,轉頭對巫支祁悄聲問到:“綃衣是什麼東西?”。
“鮫人能織水成綃。”巫支祁擡手攔住自己的嘴,俯身在蕭石竹耳邊說到:“綃衣就是用綃做成的,任何魂魄穿上它後潛入海中能換氣自如;且綃布隔水,能保證你身體不溼不冷。但離開海水一個時辰,這綃衣便會又化爲水珠。”。
“哦。”蕭石竹聞言,點頭道:“這麼神奇?”。
“嗯。”巫支祁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不一會後,幾個鮫人捧着不少像極了薄紗衣服的東西遊了過來,交給了蕭石竹他們。蕭石竹擡在手上展開一開,只見這衣物與圓領大袖衫幾乎無異,唯一不一樣的就是薄了點透了點而已。
隨即他和英招巫支祁,還有十個護衛換上這些所謂綃衣後,蕭石竹走到船邊,深吸一口氣,朝着海里跳了下去。
別的沒有,膽子他卻多的是,因此也沒懷疑過這衣服是否有效,便一個猛扎跳了下去。
“咕咚”一聲,水花四濺後,蕭石竹如離弦之箭一般,竄入海中一丈多。接着手腳連蹬帶劃,朝着更深的地方而去。
但見這綃衣罩在身上,方纔入水便散發出一道薄光將他包裹其中,海水皆被這到薄光擋在了身邊幾尺開外,使他看上去就像被蟲繭包裹着的蟲蛹。且能在水中自由呼吸而不被海水嗆到,哪怕是他張大嘴巴猛然吸氣,也無所謂。
“呦呵!”蕭石竹一陣得意,往更深的地方歡快的遊了過去。待他游到船底,但見船下全是鮫人士兵,頓知之前自己的猜測對的。鮫人們的護衛隊發現了他們的非法入侵,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
他和那些護衛們打了個招呼後,又朝着海面上而去。到了海面上,方纔探出頭來,就見泉先對他微微一笑,畢恭畢敬的道:“神之子,請駕蛟隨老夫來。”。話音方起,就有鮫人拉着那隻蛟有了過來。
待蕭石竹騎到蛟的脖頸上後,泉先給他的手下們打了個手勢,一行鮫人便率先朝前開路而去;隨之,他親自陪同着蕭石竹和巫支祁,英招,尾隨其後跟了上去。
一路上,任由蕭石竹多麼的不介意,泉先依然堅持給他賠不是,要麼就是解釋派人搖他船的事。這讓蕭石竹覺得,鮫人雖然脾氣暴躁,卻也不是無理取鬧的類型,對他們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殊不知也是他身懷神力了,且英招和對方要好;不然要是換了別的人魂,下馬威過後一炷香再不離開,或是冒進一步,鮫人們會決不手軟的送他們去餵魚。
遊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他們靠近了龍綃島下方。只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海底石柱,直徑至少也有一里多。
說是石柱,其實是由不少五彩斑斕,顏色鮮豔美麗,形似樹枝的珊瑚壘砌而成。括軟珊瑚、柳珊瑚、紅珊瑚、石珊瑚、角珊瑚、水螅珊瑚、蒼珊瑚和笙珊瑚等各類珊瑚無一不有。各式各樣的海生物,在這些珊瑚間暢快的游來游去。讓人看了,心中不由得爲造物主拍手叫好。
且在珊瑚上,隨處可見以水晶製造而成的磚瓦和門窗而蓋成的屋子,依靠石柱而建造,高低錯落於珊瑚之間。屋中閃爍着不少藍色或是綠色的螢光,光影交錯間使得屋子看上去像極了散發出七彩之芒一般。談不上巍峨,卻很是壯觀。
越是靠近石柱,清脆動聽的歌聲越是聽得清楚,正是從那些水晶屋中散發而出。
一隊隊威武雄壯的鮫人士兵,圍着這高大珊瑚石柱巡邏着。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騎着巨大海龜的蝦兵蟹將,追隨在鮫人身後。時而還能看到有其他的蛟,盤踞在珊瑚石上打着瞌睡。
一個恍惚間,蕭石竹還以爲自己來到了傳說中的龍宮呢!
他們隨着泉先又往下潛入了一里地,來到石柱中段。但見此地建有一座宮殿一般的建築,大殿廣三十丈,深十五丈,開有五門,每個門前都站着一隊鮫人士兵。門窗柱子上雕刻龍鳳飛雲,左右有朵樓和闕,藏於高大的海柳叢間,絢麗華美。
蕭石竹在大殿門口有停下,跳下蛟來後,隨着泉先往大殿裡而去。
來到大殿上,只見殿中樑柱,地板皆是水晶雕刻而成。每棵柱子上,都鑲着七顆碗口那麼大的珠子,排列成北斗形,在黑暗的海底散發出道道淡藍色的柔光,使得大殿一片明亮。
“夜明珠?”蕭石竹扯了扯英招的衣袖問到。
“龍珠。”英招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瞥了一眼那些珠子後,道:“又叫驪珠。”。見識了蛟的存在,蕭石竹也沒感到驚訝。這冥界有着很多他在人間時,在古籍上才能看到的古生物,此時也是見怪不怪了,心中想的盡是一會能不能跟泉先要兩顆拿回去送給鬼母玩玩?
來到大殿深處,但見哪兒擺着一張水晶交椅。泉先要請蕭石竹坐上去,他去推脫道:“你老人家大我幾千歲,還是你上座吧。”。最後還是拗不過泉先,他才坐了上去。
接着泉先又拍了拍手,馬上就有一隊鮫人侍女,擡着水晶案几遊了進來。她們紛紛把案几擺放好後,又退了出去。
待大家在蕭石竹下方兩邊依序坐下後,那些侍女又端着新鮮的水果走了進來,一一擺在蕭石竹他們面前的案几上。唯獨泉先身前的案几上,擺着的鮮魚活蝦,且還是生的。
然後就見一隊樂隊走了進來,在大殿前端兩邊排開,奏響他們手上的箏、瑟、笙、竽等樂器。不過與蕭石竹見過的樂器大有不同的是,鮫人的樂器除了琴絃外,其他的都是水晶雕刻而成。
悠揚婉轉的音樂緩緩響起時,一個身着袖子很長白紵舞衣的女性鮫人,在不少水母的簇擁下游了進來。她在大殿正中站定後,開口清唱着他們鮫人的歌謠,同時雙手舉起伴隨着樂聲翩翩起舞,長袖飄曳生姿,形成了各種輕盈的動態。
銀鈴般清脆的歌聲,宛轉悠揚間時而如高山流水,時而如一泓潺潺細流,讓人聞之便陶醉了幾分。
樂聲節奏加快以後,她便爭揮雙袖,如同雪花上下翻飛。節奏較緩時,她便輕舞慢轉時,雙袖徐徐揚起,似清風拂柳。而環繞在她身邊的水母,不停的上下游走,卻始終隨着她的雙袖而動;頻添絢麗時,又格外顯得那鮫人婀娜多姿。
一曲舞過,蕭石竹帶頭拍手叫好。心裡想到:“這能歌善舞的鮫人要去了人間出道,寫幾曲現代音樂給她們唱唱,門票至少賣一百一張。不,應該賣一百五。”。其他魂魄也跟着他一起,爲鮫人舞者鼓掌。
片刻後,泉先揮揮手,示意樂隊和舞者退下。那舞者便對蕭石竹行了個萬福禮後,帶着樂隊緩緩退了出去。
“神之子。”泉先待她們離去後,轉頭看向蕭石竹問到:“您的到來,使得我們龍綃島蓬蓽生輝;只是不知您此次前來,是爲何事?”。
“哎,叫什麼神之子,太拗口了;你要覺得我這個朋友值得交,就叫我蕭一哥就行。”蕭石竹輕輕一笑後,不以爲然的道:“還有別您您您的,我小你幾千歲你用敬語喊我,不太合適。”。
“啊?”泉先聽得一愣,半晌後才小心翼翼的問到:“這,這樣合適嗎?”。
“合適合適,我都不介意老人家你就也別介意了。”蕭石竹語畢,措詞片刻後,把自己此行的目的給泉先一一道來。畢竟要拉攏對方,蕭石竹也沒打算隱瞞,包括自己要對付的可能是墨者一事,他也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你怎麼能給鬼母做事呢?”泉先耐心的聽完後,根本沒有在意他要對付誰;而是怒氣在臉上一閃而逝,猛一拍自己身前的案几,厲聲道:“她只是個神僕,而你是高貴的神之子,應該她服務你纔對!”。
“老人家你別激動。”蕭石竹面帶微笑的起身,走到泉先身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要說我看上鬼母了,你支持我娶了她嗎?”。
“這個可以是可以。”泉先又是一愣,接着稍加思忖半晌後,微微頜首道:“那更應該她伺候你了;誰都知道,婦唱夫隨這是婦人之道,永和不變的天理。”。
“你別激動。”他那番古老腐朽的思想,讓蕭石竹哭笑不得,隨即靈機一動又趕忙說到:“結婚得要錢,得要名望什麼的。你們不是講究門當戶對嗎?我要不把她的鬼母國做大做強,我怕她自卑,覺得配不上我。”。其實蕭石竹是想說,我無名無財的,拿什麼娶一國之主。只是考慮到這老鮫人思想老舊,便來了個正話反說。
果然這麼一番正話反說後,泉先低頭沉思片刻後,沉聲道:“那也是。”,激動也頓減了幾分。
“且只要你們答應歸治鬼母國,聽從我的調遣,那每年你們需要什麼只管開口,不是太過分的,我都想辦法滿足你們。”蕭石竹又補充說到。
“泉先願率領龍綃島鮫人一族,效忠於神之子。”泉先起身,將自己的右手斜搭在胸前,手掌輕輕的按在自己左肩前,對蕭石竹彎腰行禮,毫不猶豫的說到。
好事來得太突然,蕭石竹反而一愣;要知道他去求羽人的時候,族長可是萬般推遲,沒想到今天來到龍綃島,這些看似高傲的鮫人,卻一口答應了他的要求。
這全託了鮫人沒有心理陰影,且他是貨真價實的神之子的福。
但半信半疑的蕭石竹,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問了一句:“你能做主?”。
“我是族長,自然能做主。”泉先呵呵一笑,接着又收起笑容,嚴肅認真的道:“但請神之子,與我歃血爲盟,我的族人方能追隨你東征西討。”。
“可以。”蕭石竹一口應了下來。
片刻後,所有的鮫人聚集到了海面上。在衆多鮫人的注視下,蕭石竹和泉先在淺灘上擺上了貢品點燃香燭,一番鄭重其事祈天儀式過後,他倆皆用刀子割破自己的食指,往酒碗裡滴了些血。
“鮫人泉先在此起誓,龍綃島鮫人一族從即日起,誓死效忠神之子蕭一哥。如有背棄,天誅地滅。”說着面朝蕭石竹擡起了自己的酒碗。
這麼鄭重其事的場面蕭石竹還是不太習慣,卻還是硬着頭皮,依葫蘆畫瓢的說到:“蕭石竹在此起誓,永不背叛鮫人一族。如有背棄,天誅地滅。”。說完,兩人把手中酒一飲而盡。
在泉先拉起他的手,高高舉起時所有的鮫人歡呼了起來;蕭石竹卻不知泉先的誠意十足,剛纔給他滴血,那可是鮫人體內的精華,從此他便可入水呼吸自如,在海中來去自如而不死。
而泉先也來了個心眼,是想借着歃血爲盟,嚐到了蕭石竹的血,確定他與酆都大帝毫無血緣。
“神之子,明天我便挑選精壯族人帶着蛟龍隨你去朔月島。”泉先對他微微一笑,道:“但你說的每年給我們提供武器,新鮮水果可得算數。”。
“必須的,我一會就去修書給鬼母,我們會在島外巖柱下,給你們安排居所。”蕭石竹偏頭看着興致勃勃的泉先,問到:“那你可以送我幾顆龍珠玩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