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了沈曦靈，但是阮蘇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憂慮，她有些緊張，怕人家瞧不上又怕自己做不好。
但是終歸還是要去人家家裡試一下。
於是阮蘇和沈曦靈約好了明天一早見面，去那戶人家試試。
原本阮蘇還在想是哪戶人家，等到了門口時，看着上面掛的牌子，將軍府，一時愣住。
她看了看身邊的沈曦靈，對方沒有發覺絲毫異樣，拉着阮蘇就進了將軍府大門。
阮蘇原本還有些猶豫，她不清楚這個將軍府是否是她想的那般，踏過門檻阮蘇擡頭四處看了看，隨着沈曦靈往大廳走去。
“姨母，我帶人過來了。”沈曦靈還未進大廳就開始叫嚷，阮蘇緊張地跟着她後邊。
她這是要見慕關的母親？
即便知道日後與慕關並無可能，阮蘇下意識想自己出門時是否有好好收拾過，有沒有哪處不妥當。
沈曦靈一進大廳就跑到慕母面前，阮蘇被她直接拉過去，擡頭就看見對方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隨即彎腰下拜，“見過夫人。”
沈曦靈站在慕母身邊，“這是我朋友阮蘇，讓她教岑岑一定沒問題。”
“姑娘先坐下吧。”慕母打量了一下阮蘇，讓她坐到離她近的位置上，吩咐丫鬟給阮蘇上茶。，“姑娘多大了？”
“十八。”阮蘇坐到位置上，聽見問她年紀，擡頭回答。
慕母點點頭，還準備問什麼，沈曦靈拉了拉慕母衣袖撒嬌，“姨母，你是不相信我帶的人嗎？”
慕母被她纏不過，雖然對阮蘇有疑問，但是她一向疼沈曦靈，也就沒有問什麼。只是說到底是給自己孩子找夫子，她也不可能馬虎應對，便問阮蘇有沒有讀過四書五經。
阮蘇幼時有父母教學，自然是看過這些書，於是點點頭，“讀過一些，不精。”
沈曦靈見慕母又問上了，忍不住晃了晃她胳膊。
慕母剛到嘴邊的問題又換了，“你先試試吧，不行再說。”
“紅袖，你帶人到岑兒那去。”吩咐完丫鬟，慕母見沈曦靈也要跟過去，連將她叫住，“靈兒你先留下，我有問題要問。”
剛剛要跟過去的沈曦靈忍不住苦着臉，阮蘇回頭看了一下她，示意她安心。，便跟着丫鬟出了大廳。
沈曦靈回到慕母身邊，“姨母。”
“你先和我講講你這位朋友，她許親了嗎？”慕母拉着她手，看她興致缺缺的模樣，忍不住暗自搖頭。
“沒有，不過蘇蘇奶奶好像在給她找人家。”沈曦靈搖搖頭，忽然想起從阮蘇丫鬟那聽來的八卦。
慕母微微點頭，還未出閣，“她家裡有幾個人？”
“姨母是指蘇蘇的親人？好像只有她奶奶一個。”沈曦靈回道。
“嗯，她父母親是做什麼的？”慕母又問。
“聽蘇蘇說，她父親是文官，地方上任時出了事去世了。”沈曦靈不太明白慕母問這些做什麼，這些東西也沒什麼好問的吧。
“你陪我在這說說話，等過會再過去。”慕母讓人給沈曦靈搬了一張椅子，“你也不想打擾阮姑娘教書吧。”
沈曦靈被說服，只好坐下。
另一邊阮蘇跟着紅袖繞過長廊經過幾個園子，纔到了地方。
眼前也是一處園子，裡面放了不少水養着錦鯉，水面還有未敗的荷花葉，鬱鬱蔥蔥的長着。而池水對面就是一間屋子，屋子的門緊閉着，旁邊的窗子卻一直開着。
阮蘇從窗子裡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心裡想着這就是她要教的孩子？
她疑惑跟着紅袖，等她敲門，屋門從裡面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名少女。
“這是新來的女先生，這是照顧少爺的婢女岫玉，小少爺現在在做什麼？”紅袖給二人互相介紹，又順便問了問慕岑。
少女看了眼阮蘇，纔回紅袖的話，“小少爺在練字。”
“女先生進去吧，我就先回去了。”紅袖對阮蘇微微彎了下腰，阮蘇連忙回禮。
岫玉見紅袖走了，開門讓阮蘇進去，隨後又關上門。
阮蘇看着她的動作微微皺了下眉，也沒有多在意，轉頭看見一個小孩看着這邊，一雙眼睛漆黑，臉很白淨，看着秀氣很多。
這個應該就是沈曦靈說的岑岑了，來的路上阮蘇聽沈曦靈說他有些沉默寡言，很少見他開口說話，應該很好教。
剛纔的少女越過阮蘇走到慕岑面前和他介紹阮蘇，“這是夫人給你新找的先生。”
阮蘇見少女遮住了自己看慕岑的視線，猶豫了一會上前，“你叫岫玉？能麻煩你出去在外面等着嗎？”
岫玉轉頭看着阮蘇，上下打量她，視線明顯不善。
“我教課不喜歡有人呆在旁邊，你去門外等着吧。”阮蘇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得罪她了，但是這個人在旁邊，確實容易讓人分心。
“是，女先生。”岫玉縱有不甘，也出了屋，只是屋門卻沒有關。
阮蘇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婢女會直接擋在主人和客人中間，還有剛纔的視線，再加上現在都舉動。
她忍不住搖了搖頭，轉頭看見慕岑擡頭看着她，嘴角露出微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叫阮蘇，隨你怎麼叫都好。”阮蘇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髮，低頭看着他剛纔寫的字，
慕岑對阮蘇的動作有點懵，他伸出手按住自己的頭，看見阮蘇看他的字，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坐着。
“字很好看，誰教的？”阮蘇看見他手放在頭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慕岑又連忙捂住自己的臉，過了好一會纔在阮蘇期待的目光下說話，“哥哥。”
阮蘇看着心裡想慕岑看上去只是害羞而已，應該是不善言辭，她又問，“這些都認識嗎？”
“會……一點點。”慕岑回答。
阮蘇又看了看書桌上的書，這個翻一下，那個也翻一下，最後轉頭問他，“三字經會了？”
慕岑點頭。
“會念嗎？”阮蘇又問。
“會。”他又點頭。
“來，念給我聽。”阮蘇將三字經攤在他面前。
慕岑看着書眉頭皺着，似乎有些爲難。
阮蘇沒有管他，而是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書，將這些書本都分好類，放在桌子邊上。也不知道那個婢女怎麼做的，就任由這些東西亂糟糟東一本西一本放着。
過了一會，阮蘇見沒有聲音，轉頭見慕岑拿着書遮着臉，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對他笑了一下，“怎麼不念，不會嗎？”
“開頭是什麼？”阮蘇低頭將一本莊子拿起來，心裡嘆氣，這個沒人講解他怎麼看得懂啊。
“人之初……”慕岑開口唸了一句。
“嗯，後面呢？”阮蘇見桌子上的都收拾好了，轉身去慕岑身後的書架看了一眼。
“……性本善；性相近，□□……”一開始慕岑還有些磕巴，到了後面漸漸流利起來。
阮蘇聽着他念書，看着後面的書架拿了一本出來看，一打開看見花花綠綠的畫冊，又看了看封面。
什麼時候道德經成了小說話本了？老子知道會氣死。
阮蘇搖了搖頭，看了看整個書架，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小桌子，將它搬過來，把披着道德經皮的話本放在上面。
慕岑唸書的時候看了一眼阮蘇，不太明白她要幹嘛。
阮蘇估摸着三字經有多長，又拿了一本論語，確認裡面沒有那些東西，放在慕岑面前，“三字經唸完就念這個。”
屋裡的動靜岫玉都聽的一清二楚，她聽見慕岑的唸書聲，只是阮蘇弄桌子的動靜太大，她忍不住往裡面看了一眼。
這時候阮蘇正在重新排書放進書架，回頭正好看見她，“岫玉對吧，麻煩你去叫一下夫人，我有事和她說。”
“你在幹什麼？”岫玉看着阮蘇將書架的書一本本拿下來，又重新放進書架，不確定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給書重新排一下序，書放的太亂了。”阮蘇笑了笑，又抽出一本書放在桌子上，並沒有翻開。
岫玉見她沒有翻開書看，暗自鬆了一口氣，“你稍微等一會。”
阮蘇看着岫玉離開，從窗子那見她走遠了，低頭對着已經停下來的慕岑道，“繼續讀，讀完休息一會。”
隨後她拿起剛纔隨意放在桌子上的書，打開書看見裡面花花綠綠的畫，臉忍不住有點黑。
她低頭問慕岑，“岑岑，你有沒有看過這些書？”
慕岑聽見阮蘇叫他，愣了一會擡頭看她，見她看上去有些不高興，不知道怎麼了。他搖了一下頭。
阮蘇心裡鬆了口氣，讓他繼續讀書。
過了一會慕岑突然停了下來，阮蘇正疑惑，後面應該還有一段纔對，就從窗外看見外面走過來的慕母，身邊還跟着沈曦靈。
她看着慕岑嘆了一口氣，“你練字吧。”
阮蘇從椅子上下來，將桌上亂放一通的小說話本稍微整理了一下，看見慕母和沈曦靈。
“蘇蘇，你叫姨母有什麼事？”沈曦靈擔心的地跑過來。
阮蘇對她安慰的笑了一下，面對慕母時面色收斂起來，看了跟在她們身後的岫玉一眼，隨手將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書遞給她，“我想和夫人討論一下，教育孩子的問題。”
岫玉看着阮蘇動作，心臟跳到了嗓子眼想撲過去把書搶過來，但是在慕母面前卻沒有那個膽子，只能眼睜睜看着慕母拿起那本書。
“這書有什麼問題？”慕母看着書封面，不明白阮蘇在說什麼。
“請夫人翻開看一下。”阮蘇提醒道。
沈曦靈看着阮蘇整理出來的書本，好奇打開了一本，發現是坊間流傳的話本，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而慕母打開阮蘇給的書，看見裡面畫着兩個小人摟抱在一起，衣衫不整，臉都黑了。，“這誰幹的？”
“書架我還沒收拾完，暫且就這麼五六本。”阮蘇隨後又道，“書架上的書最好都換了，而令公子身邊的人，夫人最好也換了。”
岫玉聽見阮蘇意有所指，忍不住跪了下來，“夫人，這些……這些都是……”
她想說什麼辯解一下，但是卻不知道說什麼，卡殼了一會擡頭看了一眼坐在位子上的慕岑，“這些都是小少爺讓奴婢做的，奴婢也是看小少爺可憐，才……才……”
“我問了岑岑，他說這後面書架的書，他沒有看過。”阮蘇打斷了岫玉的話，俯視着她，“不要說他一個小孩子了，這些東西如果不是有人帶進來，他怎麼會知道這些？還讓你把這些書都換成了才子佳人的話本？”
“夫人，你要相信我，我沒有污衊小少爺的意思，我沒有！”岫玉簡直恨透了阮蘇，如果不是她今天過來，不翻那些書，就不會被人發現。
她擡頭看着阮蘇，恨不得將她那張嘴給撕了下來，但她低着頭，並沒有讓人看見她的企圖。
“紅袖，一會你去找個牙子。”慕母這句話幾乎是一錘定音。
“是。”紅袖應了一聲。
岫玉放在地上的雙手忍不住握成拳頭，幾個僕從上前準備拉她出去，卻沒有想到岫玉突然從地上起來，往阮蘇那邊撲去，周圍人都被她的動作弄的措手不及。
阮蘇被岫玉的動作弄的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去擋，閉着眼不敢看。然而過了許久都沒有動靜，也沒有人拉她衣服，她忍不住睜開一隻眼，看見面前站着一個人，背對着她。
阮蘇放下那隻手，愣愣的看着背影。
沈曦靈從後面跑上來拉着阮蘇左右看了看，隨後纔看向岫玉。
慕關將岫玉扔給那幾個要拉她出去的僕從，轉頭看了阮蘇一眼，“你沒事吧？”
阮蘇回過神來，微微搖了搖頭，“無礙，她沒碰到我。”
但她有些疑惑，慕關是怎麼這麼快站在她面前的，門離這裡沒有多近吧。
“母親。”慕關給慕母行禮。
慕母點了點頭，轉身讓人將岫玉拖出去，讓紅袖儘快找人發賣了，又讓人將書架擡出去，連那些書本一塊燒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慕母轉頭看了一眼慕關，慕關心領神會，“我和岑兒說會話。”
慕母稍微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那位是靈兒給岑兒找的女先生……”
“我認識。”慕關回道。
這回慕母愣了一會，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了阮蘇一眼纔出去。
阮蘇並沒有注意到慕母的眼神，她被沈曦靈拉着說剛纔慕關從窗子那邊跳進來救了她，阮蘇才知道慕關是怎麼進來的。
慕關等慕母出去，回頭見慕岑沒有被嚇到，不由鬆了一口氣，走過去看了看他寫的字帖。
阮蘇見兩人似乎有話要說，拉着沈曦靈出去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