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自由落地81,三寸日光(五)
蘇陌閃躲不及,實實在在捱了一拳,身子踉蹌地向一側倒去,誰料,葉少寧的另一拳又揮了過來,落在嘴角,他很快就感到口齒間一股腥甜瀰漫,
他定了下神,穩住腳步,慢騰騰地拭了拭嘴角,看看兩眼血紅的葉少寧,笑了,這下更激怒了葉少寧,他上前一步,揪住蘇陌的衣襟,
“我還沒死,你就這麼等不及嗎,”
蘇陌只笑不答,
人羣喧譁起來,驚懼地紛紛退向兩邊,
“葉少寧,你瘋了,”童悅衝過來,死命地掰葉少寧的手指,
“你說得很對,我是瘋了,很不正常,你知道爲什麼嗎,”葉少寧低吼着,因憤怒到極點,俊容有些扭曲,“我是用繩綁着你,還是用槍對準你,以至於你去哪都不能吱一聲,我差點把青臺都翻遍了,最後還是用手機定位,才知道你原來沒有失蹤,親愛的,購物愉快嗎,假期愉快嗎,”
“葉少寧,你鬆手,我們回家說話,”她何德何能,讓兩個男人爲她決鬥,
“我查了那麼多航班班次,當然是要接你回家,不過我要警告下蘇大局長,以後怎樣,我不知道,但現在童悅的老公叫葉少寧,你務必要記住,你有所抱負想施展,”
“葉少寧,你別胡說,快鬆手,”
“小悅,我沒關係,讓葉總把氣出盡了吧,”縱使嘴角紅腫、帶血,蘇陌依然風度翩翩,
“小悅,你配叫她小悅,”蘇陌臉上的笑、看向童悅的憐愛眼神,象刺一般戳痛了他的心,顫抖的手鬆開衣襟,又揮成了拳,
童悅搶先擋在了他和蘇陌之間,
童悅,
收拳已來不及,他只得改變方向,拳落向了一邊的大理石柱樑,眼見着手背立刻腫成了個饅頭,
他感覺不到疼痛,僵硬成冰雕,
她護蘇陌,她怕他受傷,她在意他,
“蘇局,要不要報警,”來接機的司機見領導被欺,擠進人羣,衝了過來,
“葉總,”傅特助也適時的出現,
“不需要,這只是個誤會,”蘇陌搖頭,
童悅狠狠地深吸一口氣,向蘇陌鞠了個躬,慚愧不已,“蘇局,對不起,”
“哪裡的話,我就不送你了,別把東西拉下,葉總,我隨時恭候你的電話,”蘇陌理了理衣衫,微微點下頭,翩然而去,
上了車,司機擔憂地回頭看看蘇陌,“去醫院上點藥吧,”
“這點小傷算什麼,”蘇陌的心情好像一點也沒受影響,“我都不記得上一次與人打架是什麼時候了,高中,大學,哈哈,多少年都沒有這般血氣方剛了,”
渾身熱血沸騰,心跳得非常迅猛,他感到開心,這是意想不到的局面,葉少寧把事情挑明瞭,好事,不然小悅悶葫蘆似的,他都看不到她的心,現在,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呵護小悅、珍愛小悅了,
傅特助的車開得不太快,車內的氣氛沉悶得他都不好自如地呼吸,
葉少寧與童悅佔據了後座的兩側,中間隔着一個座的距離,彷彿是兩個搭順風車的陌生人,
一束香水百合譏諷地橫在兩人中間,
葉少寧握着手腕,鑽心的疼,不,遠遠不止,他感到整顆心都不是完整的了,
那天,他真是急了,衝動地說了重話,電梯門一合上,他就後悔,悄悄給童大兵打電話,得知她在那邊吃飯、留宿在那邊,第二天一早,他就追過去賠禮了,她卻已不在,當他查出她在上海時,他原以爲她和他賭氣,跑到彥傑那裡散散心,他不曾驚動她,託人查出她回來的航班,買了花,等在機場外,想給她個驚喜,
再一次,蘇陌與她肩並肩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驀地,他無法抓住理智了,
可是,打了人,也罵過了,心中卻仍然堵得難受,彷彿快窒息而死,他打開窗,青臺今天的氣溫很高,吹進車內的風太暖,他閉上眼,煩躁得欲抓狂,
童悅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
“葉總,還有別的事嗎,”傅特助看看這對夫妻,不敢走開,
“沒有,你回去吧,謝謝了,”葉少寧說道,
童悅看都不看他,直直地走向電梯口,他想幫她拿幾隻袋子,疼痛的手腕怎麼也使不上力,
一進屋,童悅放下東西,立刻就進了臥室,
他跟進去,看到她在收拾行李,他將她上下打量一眼,“你要幹嗎,”
她看他一眼,不想搭腔,手中速度加快,
“童悅,你到底想幹嗎,”他“砰”地按下行李箱,咄咄瞪着她,
“我要搬出去,你看不出來,”
她平靜得令他崩潰,“我不認爲我們還合適呆在一個屋檐下,”
“給我個理由,”
她擡起頭,看着他眼中幾根紅絲,“我們草率結婚,其實並不相愛,我也努力過,卻融不進你家,你媽媽討厭我,我其實也非常討厭她,以前只是忍着,現在我覺得忍不下去了,”
“就這些,”他冷笑,
她咬着脣,靜靜地立着,“還有,我遇到了真心愛我的人,所以按照協議,我淨身出戶,”
心若冷了、死了,語言都是多餘的,
曾經,她視他如溫暖的光源,渴盼他給她一個家,可惜他的真命天女出現了,人的能量是有限的,他的光、他的暖照不到她這裡,
罷了,鬆手吧,
從上輩子的恩怨情仇中掙脫,不用再去搶再去奪,沒有必要再去質問、斥責,她成全他的江山、成全他的美人,
以後,她有彥傑,她也會有屬於她的幸福,
“你在發熱吧,”他蹙起眉頭,
“葉少寧,你應該感到開心,這樣子,你就不必遮着掩着,可以勇敢去追求你的真愛,不用徘徊,不用傍徨,不用糾結,不用埋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人,多好,”
“原來你是爲我着想,那你知道我心裡面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
她沉默着,她不屑提那個名字,
“不要告訴我你是爲了車歡歡在和我賭氣,如果是這個,我可以把什麼都告訴你,只要是讓你哪裡不痛快的地方,”
“葉少寧,我很累,我要走了,”她沒有力氣聽,也沒必要聽了,一切都已是往事,和她無關的往事,
他臉倏地一沉,突然抱起她衝進浴間,花灑一開,嘩嘩的冷水象暴雨般打下來,“你給我清醒清醒,好好地想想自己在做什麼,你要我永遠不要放開你,你說想永遠和我在一起,那時候,你是在夢囈嗎,你如果真愛蘇大局長,那麼當初爲什麼要選擇我,難道你恨蘇局長結過婚,於是拿我當你的試婚石,這樣子會平了,戀愛如此,婚姻如此,你總把自己置身事外,走與留非常自如,我對於你,到底是什麼意義,”
雖然是五月了,但水溫還是很涼,又那麼急,眼睛很快就睜不開了,鼻子、耳朵裡都灌滿了水,她使勁地推他,想衝出去,“葉少寧,你個混蛋,放手,放手,”
盛怒之中,力量大得驚人,“你想清楚了,你洗乾淨了,這些又算是什麼,你知道人在火上烤的滋味嗎,”
她本來就頭暈,現在冷水一激,腦袋昏沉沉的,“葉少寧,不要讓我恨你,”她無力地從水柱中看着他,眼前怎麼會是兩個人,
“反正你也不愛我,恨吧,沒關係,告訴你,童悅,我死也不會鬆手的,”
他在說什麼,她奮力地想聽清,天黑了嗎,身子越來越沉,頭頂上黑壓壓的一團飄來,她哆嗦着,打着冷戰,“咕咚”一聲倒了下去,
意識漸漸甦醒,她沒有睜開眼,感覺不到屋子裡有光亮,四周非常安靜,衣服好象換過了,頭髮還有點溼,肌膚和骨頭之間,燙得驚人,她慢慢地擡起手覆在額頭,似乎在發熱,
有人開門,燈光亮起,她下意識地閉緊雙眼,
外面傳來低咒聲,好像是水杯被打翻了,然後有人走進來,在牀邊坐下,托起她的身子,她觸到冰涼的杯身,
她又幹又渴,本能地張開嘴巴,嚥下一口水,
水怎麼是苦的,
她睜開眼,迎上他憂心忡忡的雙眸,
“這是什麼,”她指着杯子褐色的液體,
“感冒沖劑,”非常低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她一把推開他,立刻往洗手間跑去,手指塞進喉嚨,拼命地壓着舌頭,“嘔”地一聲,剛纔那口苦苦的水終於吐了出來,
“你幹什麼,你在病着,”他大叫,
“我病死了也不要你管,”她揚起頭,瞪視着他,
“你就這麼恨我,”他的眼中溢滿了痛楚,“寧可病着,也不吃我買的藥,”
“是的,”
他默默看了她一眼,拿起外衣,
她閉了下眼,聽到大門咣地一聲響,室內恢復了寧靜,
她按下開關,把馬桶衝淨,起身洗臉,託着下巴進了廚房煮了壺開水,然後倒在杯中,她吹着熱氣,一口一口的喝着,直到把一壺的開水喝光,才上牀休息,
夜裡出了一身的熱汗,第二天早晨起來,測了下體溫,熱度退了,
她拎起行李箱,走到大門口,她緊緊咬着脣,抑住想回頭的衝動,絕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