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乎染墨的預料,在她昏睡中的時候,她以爲蕭一秋的棺槨,應該是在皇宮之中,畢竟,他曾經是大明的君主,楚黎就是做做樣子,也應該是在這深宮之中。
只是沒想到,楚黎竟然讓楚玉全權辦理楚黎的葬禮。
他自己卻留在皇宮中,什麼事情都不做,據說,因爲蕭一秋的死,君王從此不早朝。
所有人都說,是染墨皇后因爲楚黎的死,變成了禍國的妖妃,纏着皇上,讓英明睿智的皇上沉迷酒色。
染墨聽到這些留言的時候,不由得輕輕地笑笑,世人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將男人的錯都歸結到女人的身上,楚黎現在不早朝,不過是怕人議論,說是他終於容不下蕭一秋,最終害死了蕭一秋。
他是怕逃不出衆臣的悠悠之口,才用染墨的名聲,爲自己的愧疚買單。
染墨心底,很是小看這個懦弱的男人,事情都做出來了,還怕面對麼?
倒是楚玉,讓染墨有些吃驚,他和蕭一秋關係雖好,終究,還帶着奪妻之恨,卻不想,楚玉卻甘願在自己的府中,爲蕭一秋擺下靈堂。
也是,他們曾經一起在大明生活多年,當年的楚玉是質子,沒有少受蕭一秋的照顧,這少年時候就有的情誼,怕是經歷過再多的事,都不會被擱淺。
這靈堂,就是證據。
染墨走到楚玉門口的時候,執意下了軟轎,他是來看蕭一秋的,蕭一秋,這個人,曾經是這個世界上和自己最親密的男人,只是現在,卻躺在了這個府中。
幾天之前,他還和自己共進晚餐,要帶着自己離開,可是幾天之後,他就躺在了這裡,接受別人的弔唁。
染墨扶住身邊的歐陽文錦,卻不想自己的手剛扶上,自己的胳膊就被另外的人給架起,她側過臉一看,竟然是凝翠。
凝翠一臉的淚水,眼睛都腫了,她看着染墨,不說話,只是哽咽的點頭,在這個時候見面,如果實在無話可說,那點頭,這是最好的方式了。
因爲淚水,就要浸沒他們所有的理智。
染墨安靜的看向凝翠,由着凝翠撐着自己的身體,一步步走向楚玉的府中。
身邊的這個女人,雖然曾經是自己的婢女,此刻,卻是自己最親的人,她見
證了自己和蕭一秋的點點滴滴,見證了自己和蕭一秋一起走過的歲月,他們的懵懂初戀,情竇初開,都曾經盛開在凝翠的記憶中。所以此刻,凝翠成了染墨身體最好的支撐,凝翠的世界也去全被淚水覆蓋,她太知道,蕭一秋在小姐的生命中充當着什麼樣的角色,她更明白,這個給過自己無數溫暖的蕭一秋,雖然名義上是君王,其實早就是自己的哥哥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主持了自己和拓跋弘毅的婚禮,他當時就說,自己沒有妹妹,凝翠就是自己的妹妹,他雖然不是君王,卻以君王的身份命令拓跋弘毅,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妹妹。
只是這哥哥,自己還沒好意思叫出口,就已經永遠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了,這也是凝翠沒想到的。
“蕭一秋,我來晚了。”染墨終於走到府中靈堂,看着正中懸掛着的蕭一秋的畫像,終於忍不住,悲從中來,可是能說的話,也只有這一句。
我來晚了。來的太晚太晚,現在,有這麼多人,已經在他的靈柩邊爲他披麻戴孝,可是,他生命中最珍愛的女人,卻直到此刻纔出現在她的面前。
終究,是自己的錯。
染墨不得不承認,她緩緩走到靈柩旁,輕輕地拍打着上號的金絲楠的棺木,輕聲的問:“皇上,您的皇后來了。”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裡,因爲染墨的這一聲稱呼。
楚玉從染墨走進靈堂那一刻開始,一直跟在染墨的身後,他沒想到,僅僅是幾天的功夫,染墨就虛弱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在聽到染墨說出的皇上皇后之後,猛的伸手,緊緊捂住了染墨的嘴。
在楚國,只能有一個皇上,只能有一個皇后,而且皇上只能是楚黎,皇后也只能是離染墨,現在染墨嘴裡喊的皇上卻是蕭一秋,而她,也是將自己當成了蕭一秋的皇后,這樣的事情,別說楚黎不答應,就是朝廷重臣都不會答應。
皇上的女人,怎麼可能再成爲別人的妻子,更別說是以皇后相稱。
過度的悲傷,讓染墨僭越,但是有蕭一秋的悲劇在,楚玉不得不出面阻擋,因爲現在蕭一秋已經遭遇了不測,自己身邊的人,已經不多了,他不能再讓染墨有任何的不妥。
自己和蕭一秋畢生所求,也不過是染
墨能安然無恙。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心思,他只是想保護染墨,不管方式是否正確。
所以,在靈堂中的人都看到了楚玉將染墨抱在懷中。
染墨本能的掙扎,剛纔的話,楚黎怕是不會追究,這本來就是他欠了蕭一秋,欠了自己的,倒是楚玉,這樣不管不顧的將自己抱在懷中,爲的雖然是讓自己不再亂說話,但是穿到楚黎的耳中,怕又是楚軒王對皇后不軌。
這樣的話語,真的有可能將楚玉陷於死地。
她已經害死了蕭一秋,再也不能害楚玉了。
所以,不等楚玉將自己抱緊,她就拼力的掙扎開了,這個世界上,自己已經沒有蕭一秋了,自己現在只想讓楚玉好好的活着。
僅僅是好好活着,這樣簡單的事情,卻成了最難達到的心願。
楚玉感覺到了染墨的掙扎,不再說話,只是緩緩地鬆開了染墨,她不想讓自己做的事情,楚玉從來不做。
這是楚玉和蕭一秋一直以來的準則,只是現在,遵從這個準則的人已經只剩下楚玉一個。
但是,就是因爲僅僅剩下了一個,楚玉更是不想讓染墨爲難。
“皇嫂請您注意言辭,這是延德侯的靈堂。”楚玉說話的時候,將延德侯三個字說的很重。
染墨不是傻子,他在提醒自己蕭一秋的身份,她還恍惚記得,許多日子之前,自己曾對蕭一秋說,不管有沒有這天下,你在我心中,都是當之無愧的君王。
只是當年的記憶猶在,人卻已經不在了。
更可悲的是,自己連叫他一聲皇上都不能夠了。
皇上,皇上,這好像是任何一個男人最大的理想,可是蕭一秋卻爲了自己,放棄了自己作爲帝王的權勢和榮耀。
染墨不敢再想下去,此生,自己欠蕭一秋的太多。
雖然他人已經走了,那自己要爲他爭取一些東西,即使是死後的哀榮,自己都要拼盡全力。
“楚玉,送我進宮。”染墨猛的擡去頭,看向不遠處的那個牌位,不過是延德侯,連王爺都不是,更別說皇上了。
也許,蕭一秋早就不在乎了,但是活着的人在乎,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蕭一秋還是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