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生揹着另一個男生,下面那個是羽絨服破了一個大口子,裡面的絨毛就外翻着;上面的則滿臉是血,整個臉幾乎被打成了豬頭。
這樣的場景在校園裡幾乎絕無可見。所以一路走去,不時有人駐足觀看。
甚至馬軒等人三番五次的勸我將他放下來,說讓他自己走就好,完全不用揹着他。
可我卻很執拗。依然將他背到醫務室。
“陳富貴,你爲什麼要揹我?”當範偉傑坐在醫務室的長凳上時,他冷不丁的開口問了一句。
雖然此時的他說話有些含糊,但並不妨礙我理解他的不解。“沒有爲什麼。只是想嘗試一下背自己的敵人是什麼感覺罷了。”
“這是什麼理論?”範偉傑一隻眼已經睜不開,另一隻眼半眯縫着瞪着我,好像我說的是謬論一般。
我搖搖頭沒有繼續和他解釋,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歡迎來到中國。”然後轉身而去。
兩件大事得以解決,並且在範偉傑身上發泄了一下,這讓我神清氣爽。說實話,男人有時候真的是一種暴力動物,似乎每個男人身上都隱藏着暴力基因,當外界的條件達到臨界點時,男人便下意識的想將這個基因發揮出來。
因爲我今天根本就沒有帶書本來上課,我也沒有預計到復學會如此順利,所以課根本沒法上。和馬軒等人還有姐姐打了個招呼後我便離校回家,準備下午再去。
可沒想剛出校門不遠,便看到嶽妍正和郭強站在路邊激烈的爭吵着什麼。
說實話,剛開始根本無法分辨許峰和郭強兩人,這後來接觸多了纔看出來一點,他們唯一的區別就是那個喉結,許峰的要大,郭強則小了很多。
我只是看了一眼便準備離開,並不像多理他們的閒事。誰想自己剛要伸手打車,那邊嶽妍便連續喊了我好幾聲。
無奈之下只好走過去,他們也向我走來。郭強看到我一身狼狽的樣子驚訝了一下,問道:“富貴你這是幹什麼了?難道打架了?”
我點點頭沒有解釋,他也沒多問。我看到嶽妍在一邊沒吭聲,便很好奇的問她喊我做什麼。
誰想嶽妍沒有開口,倒是郭強先開口了:“富貴,你看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事情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幫我一下。你放心,那個酒吧也就是社會上幾個混混做後盾,沒有什麼強硬後臺,你們只要弄的人多點兒咋呼一下就行,也沒必要真動手。要是你不急,我帶你去踩踩點兒熟悉一下?”
“酒吧不都是晚上開?現在去什麼?吃閉門羹麼?”我疑惑的問了一句,不知道爲什麼,郭強看起來這麼着急。
郭強尷尬的笑了笑,回頭挽着嶽妍說道:“其實這兩天我也是做了些準備的,爲了摸清那些人的底細,我花了些錢買通了那個酒吧的一個服務生,這個服務生平時還兼管着酒吧衛生打掃這一塊,所以有鑰匙”
我“哦”了一聲,但旋即覺着不對,現在就算開了門,也只是去看看酒吧,而不是看人,只看那酒吧有個屁用?
我將自己的疑惑再次提出,而郭強的說法則是讓我熟悉一下地形,有備無患比臨時抱佛腳要強上許多。
“這樣吧,我下午還要上課,你們和我去家樓下等我,我去換個衣服,我這樣子實在沒法見人,然後一起過去瞅上一眼,可好?”我折中了一下意見,見兩人也沒有反對便一起打車向家裡趕去。
等到了小區,兩人便在小區口等着沒有進去,而我則是直接回家。
甫一開門,小姨正蜷着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看到我身上這樣子直接蹦了起來,“富貴你這是怎麼了?早上起來就沒見你人,還以爲你鍛鍊去了。怎麼繞了一圈回來衣服都破了,呀!你怎麼身上還有血!”
她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一遍,臉上的焦急之色越來越濃。
我尷尬的笑笑,想了想便將如何收拾范進的事情講了一遍,小姨聽後哭笑不得,嘴裡直罵我冒失,可眼裡卻是帶着一絲欣喜的。
“小姨,你咋不去上班了?見你回來這麼多天也不提去航空公司的事兒了?”我一遍向臥室走去換衣服,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不上了,我上次失蹤鬧的夠大,加上年齡也不小了,和公司商量了一下提前內退,養老了!”小姨從衛生間出來拿着一塊溼毛巾遞給我,無奈的笑笑。
三十多歲就退休,我想想都覺得不現實,像小姨這種以前天南海北跑的人,怎麼會閒下來?我接過毛巾擦了一把臉又換好衣服,當翻出那張銀行卡的時候跑去將卡給了小姨,“小姨,這是卡,錢用了一些。但辦事應該足夠,你不是說要換新房子還有姨夫那事兒麼?你先拿着吧,轉賬之後把卡給我就行了,這卡取現轉賬不限額。”
小姨愣了一下,接過卡吶吶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眼圈卻是紅了起來。
我看着她的樣子知道她是有些感動,所以主動的張開雙臂,笑着看向小姨:“小姨,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小姨擡頭笑笑,抿着嘴忍住淚水,走上前將我摟在懷中什麼都沒說。
這個擁抱很純,沒有任何一絲雜念,有的只是親情和溫暖,我像一個缺失已久的孩子,貪婪的感受着這個擁抱給我帶來的感覺,心裡的滿足又增添了幾分。
我怕嶽妍他們等得着急,和小姨說了聲有事兒要辦便先行離去。
等我趕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郭強正在打電話。而嶽妍則是呆呆的仰望着天空不知道想什麼。
我喊了二人一聲,郭強急忙掛掉電話,和我說酒吧那邊的線人已經等好了便一起出發。三人在路上聊了幾句,我得知那個酒吧的名字很簡單,只有一個單字“夜”。酒吧也有些年頭,大概有十餘年的歷史,算是比較知名。只不過轉到現任的老闆手裡不怎麼會搭理,所以生意一般般,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一路上嶽妍一句不發,像是得了失語症一般三緘其口。這讓我越發覺得奇怪。
“富貴。”
正在我想着嶽妍的奇怪之處時,她突然喊了我一聲。
我扭頭看去,只見郭強有些緊張的看着她,而嶽妍則是一臉複雜難明。
“你開開些窗戶,出租車裡汽油味兒好重,難聞死了。噁心。”她眼皮也不擡的說了這麼一句,我便準備伸手按下按鈕開車窗。
誰知道出租車司機有些不高興了:“小姑娘,我們的車子可是燃氣的,不可能有那麼大油味啊,你是不是有暈車症。”
嶽妍沒有理那個司機,自顧自的扭頭向車窗外看去。郭強則是尷尬的笑笑,也將自己那邊的窗戶開下一點。
我看不懂二人在鬧什麼,不過車子很快就到了那個叫“夜”的酒吧。
酒吧的外裝飾看上去比較老舊,基本都是木製結構,但看上去還是有一種沉澱和味道的。
郭強下車後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一分鐘便走酒吧的旁邊的巷道里走出一個穿着隨意的年輕人男人,打了聲招呼便引着我們三個從巷道穿去,繞到了酒吧後門。
“走這裡吧,前面有攝像頭,我不想老闆看到出什麼麻煩。”年輕人說了一句便將後門打開,我向內望去,只見整個酒吧裡只有幾盞燈開着,那燈光有些暗,看起來很適合夜晚曖昧,但不適合我們查看。
年輕男人沒有多話,招招手引着我們向裡面走去。裡面的裝修看起來和外面一個風格,基本都是木製,有一些鐵藝混搭,三四百平大小的酒吧裡有一個小舞臺在一側,然後周邊便是一些卡座、沙發和椅子之類的分區,當然吧檯是必不可少的,就在酒吧舞臺直對的牆邊上。
年輕男人將吧檯的燈光打開,擡眼看下手錶說道:“只有半個小時,中午的時候估計駐吧歌手要來練習,那個時候就不方便了。你們快些,看完給我電話。”
他說完之後看也沒看便向外走去,順便將一個長柄的鑰匙扔給了郭強。
“那個鑰匙是幹什麼的?”我疑惑的看了一眼郭強出聲問道,順便揉了揉眼睛想讓自己更快的適應這裡昏暗燈光。
還沒等郭強開口,嶽妍卻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這都是木頭啊,可別抽菸!”
讓我好奇的是郭強聽到之後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下,將嶽妍擠在身後,拿着鑰匙晃了晃,“這鑰匙是酒吧的一個地下酒窟的鑰匙,那裡說是酒窟,其實還有一個小小的賭場,有時開有時不開的,那些看場子的一般都在下面玩。所以我才和那個服務生要了鑰匙,來,別耽誤時間了,我帶你看一下這裡的佈局。”
就在郭強伸手要拉我向前走的剎那,我突然問道:“爲什麼之前沒有提到,你只是說這裡有看場子,卻沒提那個賭場?”
郭強站在那兒一愣,咳咳兩聲笑了起來:“富貴你真是本十萬個爲什麼,怎麼什麼都好奇啊。今天上午安排的太匆忙,所以偶有疏漏之地也是正常的,你怕什麼?怕我吃了你?”
我搖搖頭,暗忖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於是跟着二人開始在酒吧的正廳裡開始轉圈。可當我們走到一個專門設計出來給人簽名和掛照片的木牆時,我彷彿看到照片裡有什麼熟悉的東西。
我停下腳步,將手機拿出來打開照明燈仔細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卻是讓我發現那牆上的一幅照片,竟然是龍七從百潤六層發給我的圖片裡的圖片!
就是那個鼎下壓着的小照片,父親正抱着小鼎燦爛的笑着。
現在的牆上卻是一副更加清晰的、放大的照片,在父親照片的背景裡,居然是這個酒吧的裝飾!
一陣寒意從背後升起,我猛的扭頭向身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