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天,你是個好孩子。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你儘可放手去搏,切莫掛念家中。好孩子,快快起身吧,明日便要遠行,應早些歇息纔是!”沈幽若生拉硬拽般將慕佑天推了出去。
慕佑天不解,爲何母親會如此無情。
他如木偶般定定的立於門外,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恰逢此時,他看到了映射到窗戶上的孃親的影子。只見沈幽若哭着趴到桌上,因爲抽泣的厲害,整個人顫抖不已。
至此,慕佑天才徹底理解了母親的愛子之情。他心中難過,也禁不住掉落眼淚。
翌日,出發之日。
慕辰並未對慕佑天叮囑太多,只贈與他一把隨身攜帶多年的寶劍。而沈幽若呢,特意連夜爲兒子趕製了一雙靴子。綠萍姨娘自然也不甘示弱,特意爲慕佑天做了一大包的糕點。
“姨娘,這糕點我就不帶了,太重了。”慕佑天當即便拒絕攜帶。
“姨娘,既然哥哥不肯帶便不帶吧,這糕點也浪費不了,我保證全把它們吃光光。”慕思若紅着眼睛,替慕佑天解圍道。
慕佑天望着這些明明不希望自己離開,卻依舊忍痛支持自己的親人們,心中頓涌不捨之意。
身爲男人,理應志在四方。想到這裡,慕佑天狠了狠心,終於下定決心轉身離去。他並未對親人辭行,只是眼中含淚,留給親人們一個毅然而決絕的背影。
府衙之人將新入兵的兵士,率先派往朗州,與朗州的新兵匯合之後,一齊趕往築城。
好在黔州距離朗州很近,兩日行程便可到達。
爲了避免引起百姓恐慌,也爲了避免招人耳目,新兵在到達築城之前統一着便裝。
且裝數百人,分散開來,每隊人馬皆三四十餘人,皆裝扮成商人模樣。
兩日後,便達到朗州。
朗州溼熱,一進入其地界,衆人便禁不住怨聲載道。
慕天佑一行,屬於隊伍的最後方,待其他的小隊進入朗州之後,他們纔到朗州城外。
天氣實在炎熱,衆人徒步辛勞,早已口乾舌燥。
這一小隊領兵之人乃是府衙張捕頭,禁不住衆人央求,破例讓大家到城郊的茶爐喝口水再進城。
“客觀裡面請!”
待到茶爐坐定,慕佑天才機警的察覺到不對勁。茶爐乃是農家茅草屋所建,一部分桌椅放置於茅屋的屋檐下,另外一部分桌椅則置於茶爐中。
他一入座,便赫然發現,在茅廬裡面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個年輕的帶着粉色面紗的女孩。她的旁邊,還伴有兩名男子。慕佑天跟隨慕辰身邊已久,一下就察覺到那兩個男子定懷有絕世武功。
“如此荒蠻小城,一個帶着面紗的年輕的姑娘,還有兩個武功高強的隨從。這樣的組合,怎麼看都太奇怪了。”慕佑天暗自多留了一個心眼,不斷的打量那三人。
他發現,那三人竟不時的朝着他們這邊張望,似乎在秘密的嘀咕什麼。
片刻之後,茶爐的小二便將新燒好的茶水端了上來。
衆位將士一路口渴,一見到茶水便忙不迭的端起來,準備喝個痛快。
莫名的,慕佑天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是一時半會又無法做出判斷。
突然他側首的功夫,竟然看到面紗女子眼中流露出期盼和緊張之色。慕佑天頓時茅塞頓開,他猛地一下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憤然起身,出奇不意的打落了同伴即將放入脣邊的茶碗。
“咣噹!”
茶碗落地,摔成片片碎片。
聲音尖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慕佑天察覺到,當他做出這一系列動作之後,那個年輕女子的眼中竟然盛滿了慍怒。而且那個店小二,好似早已有準備一般立馬躲的遠遠的。
“慕佑天,你無緣無故發什麼瘋?爲何要將茶碗打落?”張捕頭不明就裡,趕了過來,氣憤的大聲指責道。
一時間,那個挺拔的而英氣的少年郎,成爲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慕佑天脣角微動,眼神卻犀利如鷹,他一下便敏銳的捕捉到那年輕女孩子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殺意。
“老大,這茶水有問題!弟兄們,誰都不要喝!”慕辰腳尖輕點,突的躍身而起,站於桌上,揚聲宣佈道。
“什麼?茶水有毒?”
衆人聞言,皆十分吃驚。
“咣噹!咣噹!”只聽聞一陣陣的茶碗摔碎聲,那是衆人將手中的茶碗當成燙手山芋一般趕緊扔了出去。
“小二呢?我們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陷害我們?”張捕頭氣急,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衣領,氣憤不平的大聲斥責道。
那店小二原本就是矮瘦身材,如此被拎到半空中,整個人便徹底的脫離了地面。
他嚇的黑臉龐通紅,茫然無措間,他如實指着角落裡的那三個男女,大聲說道:“是他們指示我做的!不關我的事,若是我不按照他們的吩咐行事,他們便要殺了我!”
那三個男女,騰地一下躍身而起。
張捕頭大手一揮,三十個新兵得令便將那三人團團圍住。張捕頭與衆人皆以爲他們人數是對方的十倍,定然是勝券在握。
只有慕佑天一人,對此情形十分擔憂,“新兵中多是沒有經過訓練和武功功底的尋常人,根本不是對兩名男子的對手。恐怕單憑我一己之力,也不能與之較量,此番對決,還未開始便已經看到了結果。”
慕佑天大腦飛快的運轉着,試圖能夠儘快想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來。
“你們到底是何人?爲何要加害我們?”張捕頭大聲呵斥道。
那面帶粉色面紗的女子,竟率先開口了,“你們爲何要圍住我們?難道單憑店小二隨口的一句話,就可以把髒水往我們身上潑嗎?”
雖然不能夠看清楚她的面容,但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卻非常的年輕。
莫名的,慕辰覺得粉色面紗女子的那雙如絲媚眼,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慕佑天眼尖,斂眸便看到那個兩個男守衛袖口已是寒光畢露。他不想讓事態繼續惡化下去,更不想讓更多的兄弟們枉死。
“張捕頭,這位姑娘說的對,或許我們的確是冤枉他們了。這店小二被逼問的急了,肯定會將自己的過失責備到他人頭上。張捕頭,既然是誤會一場,我們便不要較真了。”慕佑天趕緊插言道。
說話的間隙,他早已經走到了張捕頭的身邊,並趁着衆人不備,快速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張捕頭畢竟年長,自是歷經世事,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慕佑天的用意。趁勢打圓場道:“這店小二,竟會胡攪蠻纏,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
他氣憤不過,徑直走到店小二的身邊,伸出手指使勁戳了好幾下店小二的額頭。
張捕頭轉身,對粉色面紗女子拱手求和道:“對不住了,姑娘。剛纔是誤會一場!”
那粉色面紗女子原本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將他們這羣人一舉殲滅。誰知矛盾並未挑起,反而事態還在朝着她預料之外的方向發展着。
粉色面紗女子,面色一鬆,沉默着且意味深長的盯了慕佑天一眼,便抽身離去。
“走!”
她身後的兩名守衛得令,也隨之跟了出去。
一場殺戮就這樣被成功化解了,慕佑天暗自鬆了一口氣。
那粉色面紗女子,走至慕佑天身邊,突然停住了。她轉身,亮晶晶的眸子好奇的盯着慕佑天那雙星眸,饒有興趣的詢問道:“慕佑天?你們天朝皇室的也是慕姓,你可是皇室中人?”
她漫不經心的詢問,着實讓慕佑天驚駭不已。
“姑娘言重了!我只是個普通人,自是高攀不起皇室血脈。姑娘休要亂說,若是被其他人聽到此等胡話,我等小民恐會有牢獄之災。”慕佑天故意佯裝出一副驚恐害怕的模樣。
“好!最好不是!否則來日再見之時,便是你人頭落地之人!”粉色面紗女子,聲音清脆悅耳,但是話語中卻充斥着強烈的殺氣和恨意。
她轉身,疾步離去。
身後兩名守衛,緊隨其後。
人已遠去多時,空氣中還殘留着她身上留下的甜而清香的獨特味道。
慕佑天心中納悶不已,特別是對那粉色面紗女子,總是隱約覺得那女子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孃親和妹妹也時常買些香粉,我隱約記得,八歲那年,爹爹從偶去韃靼,特意幫母親帶回一盒上好的香粉。似乎就是這個味道!”慕佑天終於想了起來,隨後也對自己的推測,愈加的肯定。
“啪!”慕佑天自擊一掌,無比堅定道:“沒錯,那女子必然是韃靼之人。如此一來,她便有了指使那店小二陷害我們的動機。”
慕佑天又轉念一想,繼續推測道:“她定不是韃靼尋常人家女子,否則不會有武功高強之人守護左右。”
想到這裡,慕佑天再次感到慶幸,幸虧剛纔及時制止了一場惡戰。要是真的打鬥起來,恐會血流成河。
待那三人走遠,張捕頭便單獨將慕佑天叫到了一個僻靜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