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捕頭心中也有如此疑惑,他也隨聲附和道:“單憑那三個人就能在朗州興風作浪嗎?”
慕佑天走到府尹身邊,再次斷言道:“或許並非只有那三個人。”
此言一出,衆人面色皆變。
“如今之計,便是早日找到那三個人,查明那女子的真實身份。”慕佑天再次開口諫言道。他轉身,盯着那個瑟瑟發抖的小丫鬟,大聲質問道:“傾城哪裡去了?”
那小丫鬟被嚇得腦袋一縮,小身子瑟縮發抖的愈加厲害。她慌忙擺擺手,努力澄清道:“奴婢也不知道,她是新進府不久的丫鬟!”
府尹,張捕頭,慕佑天三人的面色皆變得灰暗難看。
朗州郊區,一個破落的小院子。
“公主,此番失手,我們要回去韃靼嗎?”兩員侍衛中的一人,有些沉不住氣,小心翼翼的低聲詢問道。
只見那年輕女子,目光異常的堅定:“若是這般徒勞無功回去,我該怎樣在皇兄面前覆命?我們再呆一段日子,我定會想出新的辦法來。”
那粉色面紗女子的身份,果真如慕佑天所料,竟是尊貴的韃靼公主。她此番前來天朝,便是爲了逃避皇兄耶律齊的賜婚,更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
身後隨行的兩名侍衛,儘管心中不甘願,但是卻礙於身份無法勸說什麼。
突然,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茅舍裡的三人,皆是一愣,同時心臟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其中一員侍衛火速衝到破舊的門縫邊,對準空隙朝外張望。
“不好!公主,外面突然來了好多人,我們被包圍了。”他突然大驚失色的稟告道。
耶律傾城面上閃過一陣慌張,她疾步奔到門邊,循着縫隙朝外望去。外面的場景,果真如同侍衛所說,此刻他們已被團團包圍住。
“從後門走!”耶律傾城當機立斷,大聲命令道。
眨眼之間,三人施展武功,竟魚貫從靈活的窗戶裡躍身而出。
腳跟纔剛落地,心中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一雙黑色的靴子便率先印入眼簾。
耶律傾城心中一慌,卻強迫自己要真定些,再鎮定些,好在當初前來的時候帶了兩名宮中武功最高強的侍衛。一想到那兩名侍衛,耶律傾城才略微寬心了些。
“想逃?”
一聲清朗的聲音,自頭頂的上方傳來。
再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募得耶律傾城心中陡然一顫。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滋味,涌上她的心頭。
她起身,佯裝鎮定般重新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角。她的母妃一直都告訴她,一個女人只要足夠聰明嬌媚,便可以征服任何一個男人。無論那個男人多麼的出衆,終究都會拜倒在某一個女人的石榴裙下。
耶律傾城深吸一口氣,硃紅色的脣角,含着一絲嫵媚的淺笑。
她揚起笑臉,神色不慌張,不卑亢,盈盈淺笑着打招呼道:“慕佑天,好巧!咱們竟然又見面了。對了,你來這荒涼之地做什麼?”
慕佑天望着眼前那個沒事人一般的嬌俏女孩,竟出奇不意的啞口無言了。
慕佑天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強迫自己嚴肅了面容。面對那雙如絲媚眼,慕佑天驚恐的發現一件事,那就是面對那雙眼睛的主人,雖明知她的惡行卻依舊想要袒護她。
慕佑天的脣角,艱難的扯了一下,並未發出任何聲音。
耶律傾城也不覺尷尬,繼續熱絡的套近乎道:“你是來這裡找我的嗎?我上次已經明確說過了,我並非你口中要找的嫣然。”
當着數百官兵的面,公然與領隊而來的慕佑天打情罵俏,着實需要一些技巧和勇氣。這一點,見慣了各種後宮爭鬥的耶律傾城要比任何人都擅長。
“你當然不是嫣然。我該稱呼你爲耶律傾城?還是韃靼九公主?”慕佑天長舒一口氣,面色微動,長舒一口氣,意味深長道。
耶律傾城下意識的怔了怔,神思一陣恍惚。
她吃驚極了,斷然沒有想到慕佑天竟然已經將她的身份調查的一清二楚。
“你,你……”她竟吃驚到說不出話來。
慕佑天看到那張酷似嫣然的面龐,心中有一種複雜的情緒,來回涌動。
“慕佑天,你千萬不要犯傻。她們只是長的相似而已,她是耶律傾城,並非嫣然。”慕佑天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的提醒自己。
他竭力平靜了情緒,負手而立頎長的身材在陽光的照耀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傳聞韃靼九公主耶律傾城,姿容甚美卻素來愛武,且在一堆皇子中長大,自小便膽識超羣。你與你皇兄耶律齊關係甚好,在扶持他登基爲帝的過程中,一直常伴左右。傾城公主,我說的對不對?”慕佑天朗聲陳述道。
耶律傾城面色陡然一變,氣憤道:“你竟然將我的底細都查個清楚,那你是否也要將我捉回去,交由你們朝廷,拿我當人質來要挾我的皇帝哥哥?”
慕佑天禁不住愣了一下,如同遭受當頭棒喝。他從前只想到要將韃靼人抓起來,避免他們在朗州興風作浪。卻從未想過,若是耶律傾城被抓住,又將要遭受怎樣的折磨。
觸碰到那雙含恨的眼睛,慕佑天胸膛裡的心臟一陣抽搐,劇痛無比。彷彿站在他眼前之人,並非是耶律傾城,而是身穿鵝黃色衣衫淺笑盈盈的嫣然。
慕佑天一下子就心軟了,就連他自己都暗自恨自己不爭氣。
“你們走吧!”慕佑天似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出奇不意的開口道。
“什麼?你說什麼?”耶律傾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神中竟是不解。
慕佑天回身,不再多看她一眼,而是衝着身後的數百兵士用力揮動手臂。
兵士們得到命令,呼啦一下子讓開了一條道路。
耶律傾城整個人怔在那裡,嫵媚的眸子,癡癡的望着那刻意背過身軀的挺拔背影。也不知爲何,耶律傾城竟然覺得眼前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他的身上縈繞着濃郁的憂傷。更爲奇怪的是,她看到他傷心失落的模樣,竟然很是心疼。
身後的兩名守衛,見九公主一直在發愣,二人互相對視一眼,下意識的彼此交換了下眼色。
二人幾乎同時奔到耶律傾城的身邊,分別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
“公主快走!他們人多勢衆,若是那人反悔,我們便再也沒有離開的機會了。”話音剛落,二人便駕着耶律傾城的胳膊,腳尖點地施展輕功,躍身飛起。
耶律傾城的眼神,似一直都纏繞在慕佑天的身上,似有依依不捨之意。
直到他們消失不見,慕佑天才神色暗淡的揮了揮手,示意衆人隨他一起離開。
府尹府衙。
“慕佑天,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明明已經找到人,爲何要放他們走?那耶律傾城可是韃靼公主啊,你可知若是將她擄爲人質,那耶律齊便也會乖乖聽話,築城一戰或許就可避免。”府尹聽完慕佑天的彙報之後,頓時怒火中燒。
他實在太過氣憤,也太不理解,爲何慕佑天這樣聰明的人,竟會做出如此魯莽且讓人無法理解的行徑來!
慕佑天垂首站立,面對府尹的咆哮和訓斥,始終不發一言。
張捕頭見狀,也跟着着急起來。
“佑天,這件事的確是你做的不對!你快跟府尹大人道歉!”張捕頭畢竟在心裡偏幫慕佑天,所以才如此打圓場。
慕佑天到底是個識時務之人,走至府尹身邊,低首致歉道:“府尹大人喜怒!此番是我不對,請府尹大人責罰!”
府尹大人依舊不肯原諒他,再次出言大聲質問道:“慕佑天,你能告訴我究竟是爲何要放走那些人嗎?難道是得了他們什麼好處?”
慕佑天此番的做事風格,的確是出乎衆人的預料。
“並沒有!當時在場的所有兵士都可以作證!”慕佑天凝眉,神色異常堅定的回答。
“你,真是讓你氣死了!”府尹大怒,爲失去了一個能夠加官進爵的機會而感到惱怒。
張捕頭見狀,趕緊上前一步,息事寧人道:“大人莫要生氣,此番實在是慕佑天之過錯。只是他現在已經知道錯了,而且新軍中的間隙也是採納了他的意見才情理乾淨。府尹大人,您看慕佑天可否能夠算是功過相抵?”
府尹冷冷的盯了張捕頭一眼,不耐煩的揮揮手,隨之下達了逐客令,“你們二人快些下去吧,本官要休息了。明日一早,你們便隨新軍啓程,毋須再來與本官辭行。”
張捕頭聞言,便趕緊扯了慕佑天的胳膊,將他拽出。
一走出府衙,張捕頭便忍不住對慕佑天劈頭蓋臉般好一頓數落。
“慕佑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我問你,你放走這傾城公主,可否是因爲她長得像什麼嫣然?你定要對我說實話,剛纔在府尹府中若不是我一味的護着你,恐怕你此刻早已經被降罪了。”張捕頭氣呼呼的大聲責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