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葉飛不想聽這些肉麻的話,直接道:“你最好趁着陸文軒還沒有把你供出來之前趕緊離開這裡,不然的話你很有可能在監獄裡度過五六個頭年。”
她還以爲他會回心轉意,沒想到說出這番令她心痛的話,她捂着胸口,撕心裂肺道:“我是被他逼迫的,你做爲我的男人,你難道就不想幫幫我嗎?”
“我沒有報警把你抓走,沒有供你出來,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還想着我幫你,那是不可能的事,”陸葉飛沉聲道,“你要是不走的話,隨你,不過出了事,別怪我沒提醒你。”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葉飛,葉飛……”葉子珊不停地呼叫,但傳來的卻是嘟嘟的忙音。
“姐,跟我回去吧,別再這裡給陸大哥添麻煩了。”葉小強勸她。
葉子珊癱在地上,豆大的淚水如同掉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地掉落在地上,然後她嚎啕大哭起來。
葉小強站在旁邊,眉頭緊擰,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
葉子珊最後還是搬離了曲陽的別墅,至於去哪了誰也不知道。
陸振華的身體日漸消瘦,整個人如同紙片人,以前還可以出去曬曬太陽,現在幾乎是躺在牀上,靠着藥物維持餘下的生命。
陸葉飛坐在牀邊,安靜地看着他那消瘦的樣子,心裡沉重得如同壓着巨石一般。
他真的希望奇蹟可以發生,可惜那也只是想想罷了。
這天陸振華醒了過來,讓管家叫來了唐律師,把餘下的事情全部交待清楚,一個星期後他就走了。
看着父親的屍體,陸葉飛落下了淚水,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
這個消息也很快傳到宋美心那邊,宋美心當晚打電話給他,安慰他幾句。
他一直沒有說話,靜得只能聽到他不是很平穩的呼吸聲。
宋美心怕他出事,不停地喚他,他慢吞吞地迴應道:“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三天後,在陸振華的葬禮上,各界人士都來送他最後一程。
陸葉飛站在靈柩前,神色凝重,而旁邊跪的則是管家還有傭人,其他兄弟姐妹因個人恩怨都沒有前來弔唁。
豪門家族雖好,但在金錢方面,親情什麼的都不是,更別說死後會有人給你扶靈送終什麼的。
宋美心姐弟兩人出現在靈堂,給陸振華上了香,然後走到陸葉飛面前,宋一帆安慰他道:“節哀順便!”
陸葉飛勉強地擠出一抹微笑,宋一帆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休息室走去,而宋美心和他站在那裡。
宋美心心疼地看着他黯然的面容,想要安慰他幾句,可最後還是說了一句“節哀順便”。
陸葉飛看着她,脣角噙着苦澀黯傷的笑容,“謝謝你和宋總能夠來出席我爸的葬禮。”
“我們跟陸董也算有幾分交情,他走了,我們自然要來送他最後一程。”宋美心說道。
陸葉飛勾脣輕笑,宋美心環顧四周,不見陸家其他親人,也略知他們陸家幾兄弟姐妹的恩怨,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好。”陸葉飛抿嘴一笑,相比之下,還是她好。
宋美心沒再說什麼,向宋一帆走去。
到了時辰,陸振華的靈棺出殯,陸葉飛抱着他的照片,向墓園走去,身後跟着清一色的人,每個人臉上神色凝重。
而天空也不知何飄起細雨,灰暗又沉重。
靈棺下葬,大家送上鮮花,埋上土,牧師念着阿門,陸葉飛眉頭緊擰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心裡難受得要命。
不過他沒有掉眼淚,一滴都沒有,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顯得那麼的孤獨無助。
爾後,大家跟陸葉飛道別離去,宋美心姐弟倆人最後纔跟他道別。
在離開的時候,宋美心回頭看了看還站在陸振華墓碑前的陸葉飛,眉頭緊擰,心疼不已。
她想過去幫幫他,可又不知道如何幫他,也只能遠遠地默默地看着他。
雨越下越大,陸葉飛還站在那裡,管家撐着雨傘過來遮在他頭上,“少爺,該回去了。”
陸葉飛這才肯離開墓園,一路上,他神色複雜地盯着車窗外面快速掠過的事物,心裡難受得要命,想哭,又哭不出來。
回到家,陸葉飛黯然地環顧四周,什麼也沒有了,靜得也只能聽到掛在牆上的老鐘錶滴答滴答走動聲。
管家幫他脫去沾了雨水的西裝外套,又命傭人煮薑茶。
陸葉飛徑直上樓去了,腳下的步伐如同拴着千斤重的鉛,每走一步都覺得好艱難好沉重。
房間裡,光線昏暗。
陸葉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下雨天,指間夾着一根菸,縷縷青煙消失在空氣中。
雨越小越綿,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灰暗模糊。
叩叩——
敲門聲打破了書房裡的沉靜。
門隨後推開,管家端着薑茶進來。
他看一眼身影落寞的陸葉飛,放下薑茶就出去了。
陸葉飛沒有喝,而這時,放在褲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這沉重的氛圍。
也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父親以前那些朋友打來的,叫他節哀順變。
他感謝他們的關心,然後掛斷了電話,屋裡再次恢復安靜,靜得有些可怕,有些讓人喘不上氣來。
接下來的這幾天裡,陸葉飛沒有回公司做事,一直待在家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看新聞,一個人看着父母的照片,甚至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望着天空發呆。
這兩天他老夢到父母親,他們坐在他牀邊,跟他講很多很多事,可醒來之後,他卻不記得他們都跟他說了什麼,只記得他們對着他笑,叫他好好活下去。
宋美心這邊知道陸葉飛有好幾天都沒有回公司做事了,宋美心猶豫了一番,最後還是打了電話給他問一下他的狀況。
那邊很快接了起來,不過接聽的人不是陸葉飛,而是他們家的管家。
宋美心問陸總在嗎?管家說在,然後拿着手機給坐在院裡的陸葉飛,“少爺,宋小姐的電話。”
陸葉飛一聽是宋美心打來的,忙接過,“喂!”
聲音聽起來有點疲累,宋美心心裡微微一揪,“你在家裡?”
“嗯!”陸葉飛輕聲迴應。
“在幹嗎?”宋美心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高樓大廈。
“在院子裡曬太陽。”陸葉飛擡頭望着頭頂上的太陽,有點刺眼,又有點毒辣。
宋美心能夠理解他此刻消沉的心情,但她也不希望他一直沉浸在悲傷當中,便道:“我們好像好久沒一起吃飯了,等下一起出來吃個飯,怎麼樣?”
“好啊!”陸葉飛欣然答應了。
半小時後,碧羅軒食府。
宋美心看到了陸葉飛,他瘦了,瘦得整個輪廓都出來了,眼睛也深陷了不少,看得人心疼極了。
被她這麼盯着看,陸葉飛尷尬的笑了笑,“怎麼了?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宋美心心疼道:“你瘦了很多。”
陸葉飛低眸一笑,帶着絲許的苦澀。
服務員走了過來,問他們需要點些什麼吃的,從而也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宋美心點了幾個菜,在等菜上來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不過氣氛沒有太過尷尬,反而有點壓抑。
宋美心看着他,抿了抿嘴,開口打破了沉默,“你這幾天一直待在家裡?”
陸葉飛點了點頭,自父親去世後,家裡變得特別安靜,而他也沒辦法在第一時間調整好心態回到崗位上,也只能待在家裡緩和幾天再說。
宋美心看出他未走出他父親去世的陰影,“要是心裡壓抑得不行,可以出去走走,或許會好一些。”
“我很好,也沒那麼難過,就是家裡突然變得特別安靜,有點不適應罷了。”陸葉飛臉上是平靜的表情。
在得知父親時日不多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沒那麼痛徹心扉。
何況他過兩天就要回公司處理堆積的事務,其他元老股東高層也等着他迴歸,他不能讓他們希望,也不能棄公司而不顧。
宋美心看着他,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找一帆,一帆會幫你的。”
陸葉飛擡眸看她,“那你呢?你不幫我嗎?”
“幫啊!”宋美心答應過陸振華照顧他,在事業上拉他一把,只是覺得還是要有自我分寸好些,不能太過感情化,不然又要陷入坑裡,到時候怎麼講也講不清楚,也會令他誤會。
陸葉飛勾脣淺笑,心裡一陣微暖。
這時服務員把他們的菜送了上來。
在吃飯的時候,陸葉飛突然道:“我這幾天老夢到我爸媽,他們就坐在我牀邊陪着我聊天,可我每次醒來,總是不記得他們跟我說了什麼。”
宋美心安靜地聽着他講這些,心生憐憫。
“不過我每次夢到他們來找我,臉上都掛滿笑容,一副很幸福的樣子,”說到這裡,陸葉飛露出一抹淺笑,“也許我爸去世並不悲傷,他至少可以跟我媽相聚,而我也能常常在夢中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