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直擊人心的字眼猛的竄入耳中,夏政陶的手狠狠一顫,慌亂緊張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他下意識的要掛斷電話!
然而……
“夏董,您的另一個孩子叫許佳檸,也就是您的外甥女,我們已經比對過DNA了。”
“啪——”
夏晚手裡剛剛纔接過的杯子應聲滑落在地。
碎片四濺!
濺出的紅糖水雖說不算燙,但低落在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還是有些痛感的。
可此時此刻,夏晚絲毫都感覺不到。
她滿腦子反反覆覆的只有一個念頭:許佳檸,就是夏政陶的那個私生子麼?
居然……是這樣……
“有沒有事?”霍清隨倏地站了起來,顧不上褲腿上被濺到的水漬,俊臉微沉着把夏晚抱到沙發的另一邊,“疼不疼?”
夏晚向來靈動的清亮眸子此時迷茫一片。
“沒……沒事……”她低聲無力搖頭,只是落在沙發上的兩隻手全都不自覺的緊握成了拳。
她低垂着腦袋,誰也看不清她面上的情緒。但只有霍清隨才知道,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她亦在努力剋制着情緒。
“夏晚,我在,嗯?”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溫柔將她的柔荑包裹,他放柔了聲音低聲哄着撫慰着。
夏晚脣瓣翕動,心裡很亂,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晚晚……”夏政陶蒼白着臉叫她,可目光,卻不自覺的射向了身旁的許佳檸。
視線中,許佳檸滿臉震驚,不能接受的樣子。
他哪裡會想的到,許佳檸就是他的孩子……
“佳……”他嘴脣張了張。
許佳檸像是受不了打擊般,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慌亂間她的膝蓋撞到茶几一角,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她捂着嘴轉身就跑。
夏政陶分明在她眼角看到了一滴掉下來的眼淚。
心臟狠狠一抽,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言不發,直到——
“周姨,送客。”
清冷的嗓音從對面響起。
夏政陶猛地擡頭望去,一眼就瞧見了夏晚幾近淡漠的神色。
“晚……晚晚……你聽……聽我說……”他青白交加的臉廓上染滿了兩難和愧疚之色。
夏晚薄脣緊抿成線,一字一頓,她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幾個字:“不走麼?!”
夏政陶像是瞬間老了很多歲一樣,渾身無力。
“晚晚……”他費盡力氣張口,苦笑道,“這件事……等你冷靜下來後,我們……我們再談吧,怎麼說,我總是你的父親,給我……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
每一個字,似乎都變的難以啓齒起來。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猶猶豫豫再次開口:“對不起……只是,佳……佳檸的事……能不能……”
夏晚冷笑着打斷了他的話,眸色冰冷:“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我媽媽。”
她的媽媽……
夏政陶一陣恍惚,最終頹然垂下了腦袋,有氣無力轉身離開。
只是到了門口,他還是停了下來,幽幽的,小聲的說了句:“晚晚……這些年……爸爸對不起你……”
別墅的門開了又關,終於隔絕了外來的氣息。
客廳裡是詭異的安靜。
夏晚眼神空洞的坐在沙發上,突然之間很想笑。
對不起麼?
如今的一聲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她要怎麼說服自己和夏政陶的父女關係回到從前?雖然不再劍張跋扈,可新的裂痕又造成了啊,她好像……沒辦法原諒,怎麼辦?
霍清隨深深注視着她,疼惜自心尖蔓延開來,他無聲嘆了口氣,雙手捧起她的臉,用低緩溫啞的嗓音安撫她:“難過就說出來,就是想哭,也沒關係。”
夏晚猛的別過了臉,櫻脣不自覺微微撅起恨聲道:“哭?我爲什麼要哭?!哭是最沒用的!”
那段最艱難的日子她都沒有哭,現在要爲了一個不負責任的夏政陶哭麼?
怎麼可能?!
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從霍清隨眉眼深處掠過,他轉而摸了摸她的頭髮,順着她的話道:“好,那就不哭。”
“本來就沒什麼好哭的。”夏晚咬脣說道,頓了頓,她又彆扭的加了句,“我纔不會哭……”
至於昨晚和那次醉酒,她是不會承認的。
只是……
“霍清隨……”生動的眉眼黯淡下去,她低聲叫了聲。
“我在。”
“你……”夏晚深吸口氣,控制住手指的微顫,向來清亮的嗓音此刻變得很低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清隨靜靜看了她一眼,指腹撫上她溫靜的面容,沒有否認:“嗯,這兩天讓時俊查許佳檸,無意間查到的當年往事,今早的電話剛剛確認。許佳檸……並不是許家的孩子,她的確,是你父親的孩子,她的母親和……”
“不用再說了!”夏晚呼吸有些紊亂的制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黑白分明的眸裡透着一絲逃避的意味。
她不想聽她的父親和另一個女人的故事,那樣……她的媽媽在那場婚姻裡又置於何處呢?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肆意翻騰,許久,她長長的吐了口氣,自嘲苦笑道:“這件事,我想……我需要幾天時間去消化。說真的,現在我……挺失望,挺不能接受的。”
豈止是不能接受啊,她現在,就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攥着她的心臟,用力擰着掐着,疼得都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她真的……很難過。
霍清隨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疏朗的眉峰皺了皺,他張開手臂直接抱住了她:“夏晚,有我在……”
他微涼的嗓音低沉的喚着她的名字,而後面簡單的三個字,卻又帶着莫名的心安。
一時間,夏晚所有的不安和難過都被他瞬間安撫,又像是在海面上迷茫漂浮的時候迎來了救星。
“霍清隨……”情不自禁的,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主動伸手圈住他的腰,啞聲道,“謝謝……”
霍清隨淡淡勾脣笑而不語,右手溫柔緩慢的輕撫着她的後背,無聲安慰。
清晨的陽光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照射在了兩人相擁的身上。
漸漸的,夏晚心緒終是完全平靜了下來。
敏銳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霍清隨眼底掠過一抹暖意,沉啞的嗓音裡性感和蠱惑若隱若現:“現在我們先去把早飯吃完,嗯?”
雖然是問句,但他並沒有給夏晚說話的機會,起身,他一個乾脆利落的公主抱將她抱起,長腿邁開直接走向餐桌。
而他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自然而然噴薄在了她的臉上。
夏晚臉蛋控制不住的微微泛紅,雙手下意識的圈住他的脖子,餘光意外的瞥到了他用紗布包紮着的右手。
“你的手……”心尖猛地一顫,她蹙眉脫口問道。
霍清隨聞言低眸睨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
夏晚被他莫名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慌亂的就躲開了和他對視的視線,故作不滿道:“你……你看我幹嘛?”
“你說呢?”薄脣撩起,霍清隨的目光愈發的意味深長。
夏晚沒來由的覺得窘迫,心跳更是在不知不覺中加快:“我……我怎麼會知道?放我下來,吃早飯了!”
霍清隨眼尖的發現了她小巧的耳垂上染滿了紅暈,她此刻在他懷裡的模樣,真是怎麼看怎麼傲嬌可愛。
不再逗她,他到底還是把她放了下來。
期間突然想到昨晚的事,他的眉頭皺在了一塊,看着她問道:“你每次生理期都這麼痛?有沒有找醫生看過?”
“咳咳!咳咳……”
冷不丁聽到生理期三字,夏晚一下就嗆到了,緊接着,腦海中就冒出了昨晚他替自己清理的模糊情形,當即小臉漲紅,含糊不清地說道:“一直都這樣,沒看過,沒事的……”
霍清隨不贊同地望着她:“我會幫你安排醫生。”
“我……”夏晚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嚥了下去沒有拒絕,因爲她發現,心裡真的……很暖。
接下來的日子裡,夏晚乖乖的在別墅裡養病,除了去花園散步,就沒有再出去過。
即便如此,娛樂圈發生的事她還是一清二楚。
謝旖湘的豔照門事件以她徹底在娛樂圈狼狽消失畫上了句號,而另一位當事人賴珏平則被爆出當年他獲得的最佳新人導演獎的那部作品其實是強佔的他人成果,除此之外,他潛規則女星的舊聞也浮出水面,導致他聲名狼藉,在導演界再無前途可言。
至於許佳檸,經紀公司和她解約,並遭封殺的事傳遍了整個娛樂圈,而她個人則在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承認了網上關於她的爆料,道歉後,她宣佈無限期退出娛樂圈。
這一舉動,打慘了一直堅定相信她的粉絲們的臉。
只不過,關於她的醜聞並沒有因此消散,記者們也沒有輕易放過她。
這些,都是夏晚從微博上看到的,就像看再平常不過的娛樂八卦一樣,她的心並沒有因此而再起漣漪。
這一天上午,她像往常一樣瀏覽完了新聞正要退出,手機毫無徵兆的振動了起來,振得她掌心發麻。
看到屏幕閃爍的名字,她毫不猶豫接起:“喂,微染?”
四十分鐘後,她由司機開車送到了環球中心。
火急火燎下車,她目不斜視的往裡走去。
不想剛出電梯,就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抱歉。”夏晚禮貌道歉,卻在擡頭的瞬間微微愣住了。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