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姐她醒了！”院長長舒口氣，一臉喜色，“厲少，趙小姐醒了，已經沒事了，您……您要去看看嗎？”
厲佑霖本想說不，但想了想，還是改變了主意：“嗯。”
說罷，他擡腳往電梯那走去。
院長連忙跟在後面，邊走邊說：“對了，厲少，上次晚上您來的時候，我不是跟您說過趙小姐的情況嗎？那次之後，趙小姐消沉過兩天，不過您放心，有專業的心理輔導師在，趙小姐病情沒有加重，她的抑鬱症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
說到這，他有些爲難地看了厲佑霖一眼。
“就是什麼？”
“就是……”院長斟酌着，小心翼翼道，“趙小姐走不出回憶，會一直念着您的名字，還有……你們的孩子，她的精神狀況其實還是不是很好，外在的治療再有幫助，也得看患者本身，趙小姐她……”
厲佑霖腳步微頓，但也只是短暫一秒，便重新往前走了。
院長以爲自己說錯話了，接下來不敢再多言。
厲佑霖也沒有作聲。
兩人一路沉默到了趙綰煙病房前。
“厲少，就是這了。”院長指了指門，又解釋，“趙小姐一醒來我們的人就通知了醫生來做檢查，現在可能還沒檢查清楚。”
厲佑霖掀眸，淡聲道：“我知道了，你去看你女兒吧，這裡不用你操心，剩下的事你暫時也不用管，需要你的時候會再找你。”
院長本就一心惦念着自己的女兒，但因爲厲佑霖在這，又不敢去看，畢竟說起來如果不是他女兒不是自己看管不嚴，趙小姐也不會被連累到車禍。
此時一聽到他這麼說，當即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染滿了感激：“謝謝厲少，那……那我先過去了，您有事再叫我。”
“嗯。”
院長很快往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沒多久，病房門開，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
“厲少？”
“她怎麼樣？”
醫生反應過來，恭敬說道：“已經檢查過了，趙小姐沒有大礙，驚嚇比較嚴重所以現在才醒，只需要好好休養就可以了。就是……”
皺着眉，他有些爲難：“趙小姐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也比較排斥我們護士給她換藥。”
厲佑霖聞言只是道：“我進去看看她。”
“好。”
醫生連忙讓開。
厲佑霖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縮在病牀上的趙綰煙。
皮鞋落在大理石上發出聲響。
聽到聲音的趙綰煙想也沒想就喊道：“出去！我不要換藥，我……”
話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對。
她呼吸停滯，瞳仁微縮。
好幾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佑……佑霖？真的……是你麼？”
隨着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她的眼淚毫無徵兆的決堤，一滴滴話落，滴落在她手背上，滴落在被子上。
只短短几秒，她已淚如雨下。
“佑霖……”她哭得不能自已，好似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都涌了出來，“疼……我好疼……佑霖……疼……”
她一邊哭，一邊指着打着石膏的腿。
“疼……”
一時間，病房裡除了她的哭聲再無其他。
越哭，她的聲音就越大。
厲佑霖沒有上前，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心情到底還是掀起了一絲複雜。
認識這麼多年，其實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得像個孩子，沒有刻意的爲了達到某種目的而僞裝，也褪去了從前的高傲，剩下的只有柔弱。
“別哭了。”他沉聲開口。
幾乎是他話出口的同一時間，趙綰煙的哭聲就停止了，她沒有再哭，只是看着厲佑霖。
“我……我……”她的雙眼通紅，眼中蓄着明顯的害怕和剋制。
厲佑霖移開了視線，淡聲道：“配合醫生的治療很快就會沒事。”頓了頓他才繼續，“我會找專業的護工照顧你，直到你出院，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說完就準備轉身。
牀上，趙綰煙的臉一下變得煞白，一股強烈的恐慌侵襲着她，她想也沒想開口懇求：“佑霖！能不能……能不能別走？我……我……”
“嗡”的一聲腦袋有些混亂，說不出合適的話，她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我……”
“躺着，別亂動！”眉目微沉，厲佑霖連忙呵斥。
趙綰煙身體倏地僵住。
“佑霖……”眼淚再一次流下，她咬脣又鬆開，再開口，哭音明顯，“我……我很想你，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我真得很想你，佑霖……你留下來陪陪我好不好？就……就幾分鐘！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她的眼中滿滿的都是乞求的意味，拋棄了驕傲，放低姿態，只爲了這個男人能留下。
沒有得到他的迴應，她眼中的希望又一點點的破滅。
眼淚更洶涌了。
“佑霖……這裡疼……很疼……”她忽的指向了自己的心臟，哭得泣不成聲，“這裡真得很疼……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是我錯了，我……我做了很多的錯事，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
“我們很早之前就結束了。”
沒有情緒起伏的一句話，同樣沒有溫度可言。
趙綰煙臉色慘白，眼淚大顆大顆的往手背上砸。
“佑霖……”
厲佑霖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很早之前我對你就沒有了愛，至於恨，也沒有了，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再提沒有任何意義。安心住院，好好養病，等你康復後，如果你的情況可以，我會考慮送你出國。”
他每說一個字，趙綰煙的臉色就灰敗一分，到最後，她心如死灰。
“過去了……過去了……”她一遍遍的重複這幾個字，她不敢，也不願意相信，“你……你真的不愛我了麼？爲什麼？我們……”
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厲佑霖亦沒有再回答，該說的，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和她說的清清楚楚。
“休息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的留戀和猶豫。
“孩子……我一直會夢到我們的孩子，他總是質問我，爲什麼不要他，他……佑霖，我真的害怕……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也喜歡孩子的對不對？佑霖……”
腳步微頓。
厲佑霖最終還是轉過身最後說了句話：“我已經結婚了，我很愛她。”
“咔嚓——”
門被帶上的聲音輕輕響起。
趙綰煙身體僵住，如遭電擊。
“結婚……很愛她……”反反覆覆的，她念着這兩個詞，同時，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一樣，很疼，疼到……幾乎窒息。
她真的……知道錯了啊。
爲什麼？
爲什麼她已經認錯了，也受到了這麼多懲罰，他不僅不能原諒自己，還……愛上了其他人。
結婚……
他說過的啊，要和自己的結婚。
眼淚再次洶涌而下，她失聲痛哭，哭聲甚至傳到了外面的走廊裡。
……
另一邊。
“大小姐，您還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林一緊張地看着剛剛醒來的時瑾，擔心和愧疚交織，他亦悔恨，“對不起，是我……”
“我沒事。”病牀上，時瑾打斷他，她整個人看着很虛弱，但說出的話，卻是字字狠戾，“是時宇，對麼？”
林一沒有隱瞞：“是。”
時瑾止不住的冷笑：“呵！”
“大小姐？”
“還查到了什麼？”
林一知道她的脾氣，聞言也沒有再隱瞞，便把手下之前跟他彙報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包括自己暫替她下達的命令。
“你做得對。”時瑾聽完，一張臉上覆着的寒冰已然更甚，“他以爲，只有他纔會收購股份麼？還是他以爲，請回了爺爺就能把我趕出時家，讓我一無所有？！呵！可笑！”
“另外。”林一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把剛剛查到的另一件事也告訴了她，“昨晚的連環車禍，當時還有其他人傷亡。”
時瑾對這些不感興趣，確切地說，除了自己在意的想得到的，其他得很難讓她有興趣，但她也清楚，林一不會無言無辜說不相干的人。
“誰？”她面無表情的問。
“趙綰煙。”
“趙綰煙？”
林一當着她的麪點頭：“就是厲佑霖的前女友，趙綰煙，她也被送到了這家醫院。而且……”
“而且什麼？”
心中閃過無數的掙扎，可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在時瑾身邊多年，他比誰都清楚她的性子。
“厲佑霖來看她了。”儘管不願意，但他還是告訴了她。
厲佑霖……
時瑾神色驟然一凜，情緒也受到了明顯的起伏。
說這些的時候，林一一直在看着面前人，於是沒有意外的，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和勢在必得。
他到底沒有忍住。
“大小姐，你還打算……繼續嗎？”他問。
時瑾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樣。
林一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大小姐。”再開口，他的聲音不知不覺啞到了極致，“何苦要去征服一個根本不會多看您一眼的男人？您鬥不過厲佑霖的，還有，幫了時宇一把的那個神秘人，就是厲佑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