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佑霖!”
近在咫尺的是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他的眼中有擔心也有害怕,還有很多一時間她看不清楚的情緒。
“厲佑霖……”眼眶酸澀,本能的,紀微染撲進了他胸膛裡,手指無意識的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一遍遍的低喃,“你別走,別走……我害怕……別走……”
“我不走。”厲佑霖單膝跪在她身側,一手抱着她,另一隻手輕撫她的後背哄着,“我就在這,不走,染染,別怕。”
可紀微染像是聽不見一樣一直在重複讓他別走的話,而她的身體仍就微微顫抖着。
厲佑霖只能一遍遍的安撫,溫熱的脣也一下下的落在她頭髮上。
“別怕,沒事的。”
紀微染像是終於回神,她一個勁地搖頭:“我不想睡在牀上,厲佑霖,我害怕,你抱我。”
厲佑霖沒有絲毫的猶豫:“好,我抱你起來,不怕。”
他說着將她抱起,像哄小孩一樣抱着她在屋裡慢慢走着。
“染染,不怕,我在。”
兩人緊密相貼。
紀微染一顆焦躁不安的心漸漸安分了下來。
“厲佑霖……”
“我在。”
“別走。”
“我不走。”
聽着他安定人心的話,紀微染抱着他的手緊了緊。
“別離開我……”
低低喃喃的話語中,恐懼扔在。
心臟鈍痛,厲佑霖有些難以呼吸。
“我不走,也不離開你,染染,別怕,夢而已,有我在。”他耐心地哄着,一遍遍的輕拍她的後背,“我在。”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後背又被冷汗浸溼了。
眉心蹙着,他心中有了決定:“我讓人訂等下最早的機票,我們衝個澡,然後就回去看醫生,嗯?”
她的情況不能再拖下去了,哪怕只是幾個小時也不行。
他不忍心她受苦。
“染染,好麼?”他又問。
紀微染近乎貪婪的聞着他身上的氣息,彷彿只有這樣那些害怕的東西纔不會再纏着她,聽到他的話,她沒有拒絕,只是抱着他的手又涌上了點力。
“別離開我……”
“好。”
三小時後,兩人坐上了回青城的飛機。
一路上,厲佑霖都抱着紀微染沒有鬆手,只是到了飛機上纔不得不把她放下,改爲摟着她,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另一隻手則和她十指緊扣。
“感覺怎麼樣?”
紀微染沒有化妝,因此她的疲憊和憔悴顯示的淋漓盡致,哪怕戴着口罩僅露出一雙眼睛。
“累。”她如實回答。
厲佑霖低頭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下,柔聲哄着:“那就睡一會兒,我抱着你,到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紀微染欲言又止。
“不想睡也沒關係,我陪你說說話,嗯?”
“……嗯。”
見狀,厲佑霖不再勉強,摟着她的手緊了緊,他開始輕聲和她說話,從自己幼年的有趣事說到上了學之後的混賬,再到和霍清隨他們幾兄弟從互不順眼到過命之交……
紀微染攥着他衣服的力道漸漸變鬆。
一顆心,漸漸安定。
八點的時候,飛機準時降落在青城機場。
厲佑霖把車停在了機場,他直接抱着她去了停下車,然後把她放在副駕駛,又替她繫好了安全帶,這才繞過去上車。
車子緩緩離開機場。
窗外是再熟悉不過的風景,而身旁是她不會再躲開的男人,紀微染覺得很安心。
厲佑霖抽空看了她一眼,見她精神狀態還可以,不由鬆了口氣,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他不動聲色慢慢加速。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終於,盛希醫院就要到了。
“不是……去陸醫生那麼?”紀微染緩緩轉過頭,有些不安的問身旁男人,“爲什麼……要來醫院?”
厲佑霖知道瞞不下去了,想了想,決定如實告知,好讓她有心理準備:“染染,昨晚你睡着後我聯繫過你的心理醫生,你的心理評估沒有問題,所以等下……我帶你去精神科。”
空氣像是靜滯了下。
“……精神科?”瞳孔微怔,紀微染不敢置信,很快,那種強烈的排斥和不安感將她包圍,“我不……”
“還記得趙綰煙麼?”
紀微染愣愣地看向他。
將車停好,厲佑霖解開安全帶,握住了她的手:“那次從林嬸家離開,在路上我接到了陸禹的電話,他說趙綰煙不是抑鬱症復發,而是被人下了致幻藥,所以纔會導致出現幻覺,這件事,還記得麼?”
趙綰煙……
致幻藥……
大腦嗡嗡作響,紀微染心跳得極快。
她記起來了,她還記得……當時她聽到後腦中還像是閃過什麼一樣,但她沒抓住,之後就忘了。
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脣瓣微顫着,她問:“所以……”
厲佑霖點頭。
他看着她,眸色暗如潑墨,聲音也極沉極啞:“昨晚你問我這世上有沒有鬼,還說做噩夢,我當時就想到了趙綰煙,她……那段時間的症狀和你很像,也是做噩夢,也會說夢到……女鬼。”
紀微染的頭莫名疼了起來。
閉上眼,她很想把那種痛感壓制。
可……
這一刻,她是這段時間以來最清醒的時刻。
“所以……”她努力思考着,也努力讓自己不受情緒影響,“所以你昨天問我吃的東西……你也懷疑……”
“是,我這樣懷疑,但昨晚你的情況太差,我不想你再害怕,加上還沒有百分百確定,所以沒有告訴你。”厲佑霖伸手將她撈過,在她頭髮上吻着,“對不起染染。”
紀微染身體很僵,心裡很亂。
“……也是時瑾?”
“嗯。”陰鷙一下染上眉眼,厲佑霖眼底劃過狠戾,但不想嚇到懷中人,於是又很快收起,“染染,你仔細想想,從開始做噩夢前到現在,這段時間裡,你有沒有接觸過什麼東西?或者吃過可能有問題的東西?”
吃過的東西……
紀微染呼吸不受控制的變得急促了些,她努力地回想着,腦中閃過很多,可不論她怎麼想,就是想不到。
“我……我不知道……”死死攥着厲佑霖的衣服,她直搖頭。
眼看她的狀況又有不好的跡象,厲佑霖連忙打住,柔聲哄着:“沒關係,想不到暫時就不想,我到你去看醫生。放心,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人知道的。”
怕她有心理負擔,他又解釋:“只是抽個血化驗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藥物影響,如果是,不再碰那個東西,再配合治療很快就能痊癒。”
紀微染卻沉默了。
半晌,她才絞着手指頭低低開腔:“那如果……治不好呢?或者……或者我很嚴重……”
“不會。”
紀微染心頭一顫。
心最柔軟的地方塌陷了下去,厲佑霖更加用力的抱緊她:“不是說了麼?你的心理評估沒有問題,你也沒有精神創傷的歷史,所以好起來很快的。”
“……真的麼?”
“嗯,真的。”
紀微染閉了閉眼:“……那我們去看醫生吧。”
“好,我先下車,然後來抱你。”厲佑霖說着就要放開她。
不想下一秒腰被緊緊圈住。
“染染?”
“厲佑霖……”
“我在。”
“別離開我,你說了要陪着我的。”
心頭的鈍痛感清晰又強烈,厲佑霖按捺住,溫柔吻她:“不離開你,乖。”
哄了好一會兒,確定她沒事後,他纔將她放開,而後下車快步走到她那把她抱起來。
紀微染雙手順勢圈着他的脖子,腦袋則埋在他胸膛裡。
就在兩人走進電梯的那一刻,一道白光在她腦中閃現。
她想到了。
“厲佑霖,我……好想知道了……”
賀舟和安排好的精神科醫生已經等候多時,陸禹也在。
醫生需要先單獨詢問紀微染一些情況。
厲佑霖把她抱進去,哄着她:“我就在外面,好了你就叫我。”
紀微染有些不安,甚至是排斥,但也深知,想要儘快擺脫這種狀況,她必須配合治療。
“好。”她點點頭,眼看着他要走,她忍不住又重複確定,“別走。”
“我不走。”
厲佑霖走出會診室,直接看向賀舟吩咐:“你親自去庭溪公寓,在她冰箱裡找一罐玫瑰醬花茶然後帶過來,她的密碼上……”
“好厲少,我這就去。”賀舟點頭,不敢浪費時間轉身就走。
“等等。”
“厲少?”
厲佑霖神色晦暗難辨,眉宇間的陰鷙尤甚:“多帶幾個人,把她家裡其他東西也檢查一下,無論是吃的,還是鍋碗瓢盆,其他什麼東西,仔細點,不要遺漏。”
頓了頓,他眼中溢出冷笑:“把周安電影劇組的一個姓李的化妝師也給我找到,帶回來,查清楚她和時瑾什麼交易。”
賀舟認真聽着,神色漸漸凝重。
“明白。”
“快去。”
“是。”
走廊裡很快恢復安靜。
陸禹在此時冷靜開口:“如你所說,那罐玫瑰醬花茶應該就是了,參照趙綰煙,鍋碗瓢盆什麼的,不太可能。”
周遭的氣壓似乎更低了。
厲佑霖閉了閉眼,再開口,聲音啞到極致:“不能冒險,總要查清楚才安心,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