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佑霖本就煩躁,此刻聽到他一驚一乍,看自己的眼神又跟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樣,心情更不爽了,當即沒好氣說道:“說!”
賀舟一下指向他的襯衫:“厲少,您的襯衫上……有口紅印……”
口紅印?
他衣服上怎麼會有口紅印?
紀微染她沒有……
厲佑霖眉頭一皺。
低頭,他四處查看。
“在這呢,厲少。”賀舟很有眼力見的上前幫忙,只不過離得近了,他忽的又湊近吸了吸鼻子,沒兩秒,他看向厲佑霖的眼神更加複雜,“厲少,您身上的香水味不是……太太的吧?”
香水味?
厲佑霖又是一怔。
還不等回想起來是怎麼回事,賀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話裡話外,連帶着他的表情,都是痛心疾首的——
“厲少,就算我說的話不好聽,但我也不得不說了,您可是結婚了啊,何況太太還是您自己娶的。”他壓低了聲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這纔多久?您就揹着太太……您這樣不好,我知道您以前愛玩,但男人結婚了就應該……”
“閉嘴!”
賀舟身體猛地繃直,又立馬做了一個在嘴上拉拉鍊的動作。
而那眼神……
厲佑霖氣得只想踹他!
氣憤過後,他腦中忽地就冒出了一個念頭。
口紅印和香水味賀舟都看見了,聞見了,那麼,紀微染呢?
她剛剛對自己的冷淡排斥,是不是因爲……
吃醋?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好似一桶冷水當頭潑下,厲佑霖忍不住自嘲的扯了扯脣。
怎麼可能?
別說她現在心裡還沒完全放下顧言,就是放下了,她那樣的性子,對自己從前又是那樣的態度,怎麼可能爲他……吃醋?
驀地,他突然又想起了曾經幾次,他和其他女人曖昧的時候,被她無意間撞到的畫面。
每一次,她的臉上都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她是不會在乎的。
從前是,現在……也是。
在她眼裡,以前他是陌生人,現在……不過也只是升級到有婚姻事實的陌生人而已。
一想到如此,厲佑霖難免挫敗。
可……
他心裡有個衝動,想要解釋,無論她信不信,在不在乎。
口紅印,應該是周媚糾纏之際印下的,可他立馬就推開了周媚,香水味……應該也是周媚的。
他沒有揹着她……
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無意識的握了握拳,他轉身,朝不遠處她的房間看去。
他動了動。
“厲少。”賀舟眼睛一亮,繼續開啓他的喋喋不休勸導,“您是要去找太太道歉嗎?我覺得吧,您應該先找太太解釋清楚,女人的眼睛啊,都是很尖的,她們很容易胡思亂想的,您……”
厲佑霖從來沒覺得,他的助理話這麼多,多的讓他心生煩躁,可他又不得不承認,賀舟的話,就像是救星,給了他勇氣,給了他臺階和理由。
或許,她真的胡思亂想了呢?
如是想着,他腳下迅速加快。
擡手,他按下門鈴。
“叮鈴鈴——”
他說不出的緊張。
然,沒有迴應。
再按,依舊沒有。
他等了很久,也按了很多次,緊閉的房門始終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薄脣抿了抿,沒有猶豫,他拿出手機撥通她的電話。
可……
始終無人接聽。
隔着這扇門,她就是不理會,也不接自己電話。
厲佑霖又想到了她剛剛的話。
酸澀,漸漸充斥胸腔。
還有些悶。
他看了眼房門,喉結滾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嚥了回去,又收回了手。
“厲少……”此時,賀舟終於後知後覺察覺到了自家老闆的情緒不對,當即有些緊張和不安,想了想,他建議道,“不如讓……”
話音未落,厲佑霖忽然敏銳的聽到了有人朝這邊走來的腳步聲。
而很快,腳步聲停止了。
就在他們對面。
厲佑霖轉過了身。
他?
在拍賣會上有過一面之緣,一起等電梯的男人。
他住在……紀微染對面?
他是誰?
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他朝賀舟示意:“走吧。”
賀舟一愣。
“啊?這就走了?您……”
厲佑霖沒作聲。
他是不想走,可這裡畢竟是酒店,被人看到了,他是無所謂,可紀微染不行,只能明天一早早些來堵她,好好解釋了。
可如果,他早知道明天會發生那樣的事,他今晚絕不會離開……
賀舟見狀,只能快速跟上。
只不過……
擡腳的瞬間,他停了停,不知怎麼的朝對面的男人看了眼。
下一秒,男人也朝他禮貌的點了點頭。
賀舟頷首算是迴應,隨即快步跟上厲佑霖,走的時候,他腦中不知怎麼的就閃過了一個念頭——
這個男人看着有點眼熟啊。
尤其……是那雙眼睛。
但這個念頭,也僅僅是閃過就忘了,賀舟沒有再放在心上。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或者說,他和厲佑霖都沒發現的是,在他們走後,男人並沒有馬上開門進房間,而是……看了他們的背影很久。
確切地說,是看着厲佑霖的背影。
直到,消失不見。
房內。
手機屏幕暗下去,門鈴聲也不再響起,紀微染坐在沙發上,保持着一動不動的身體終於動了下。
她的睫毛不停顫着,低下頭,她閉上了眼,而後,她拿着手機的手不自覺的用了很多力,且越來越大,最終,她將手機關機。
良久,她起身,準備去臥室。
卻不想,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她又一下起得太猛,先前崴到的那隻腳又崴了下!
“啊——”
她低呼,疼的咬了咬牙,不得已,她只能重新坐下。
可……
她的心,卻莫名煩躁起來,情緒也明顯不對勁。
而這種感覺,她竟然控制不住。
她不喜歡。
她努力的想要平復心情,可……卻做不到,更讓她煩躁不解的是,每每她想要努力的時候,腦中總是冒出剛剛吻自己的畫面,還有……他和時瑾在商場,和周媚在……
終於,她沒忍住問自己,是因爲……時瑾的出現讓她想起了幼年的過往麼?
真的是因爲她麼?
紀微染握着手機的力道又大了些。
這一夜,她沒有吹乾頭髮就去睡了,只不過,沒有睡好,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夢。
翌日。
紀微染竟然有些發燒了,但她沒有理會,只吩咐小唐給她買了退燒藥吃後,就直奔劇組訓練的地方。
一家武館。
這次的電影叫宗師,據說周導籌備了兩年之久,而裡面,有很多打戲,周導拍電影出了名的嚴格,他的要求是,所有人都必須真人上場,不允許用替身,所以這也是他們訓練的原因之一。
從進入娛樂圈開始,紀微染對自己就很嚴格,能自己上的,絕不用替身,每一部戲,她都力求進步,做到完美,所以儘管發燒了,她也沒有對自己放鬆要求。
她到的最早,練了大概有半小時,師傅說休息五分鐘,隨後會有其他人來。
紀微染打算去喝口水。
“給。”
一道有些許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隨即,一瓶礦泉水出現在視線中。
紀微染擡眸。
“是你?”
她微愣,沒想到又是他,先是昨晚在酒店電梯裡碰到,後來是在拍賣會的地方,他扶了自己一把讓自己沒有摔下去。
“是我。”男人微微一笑,勾起的脣角煞是好看。
這時,電影的副導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紀老師,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你這次的搭檔,我們的男一號,厲慕周,剛從新加坡回來,正好,你們熟悉熟悉,培養一下默契。”頓了頓,他又對男人說,“好好跟紀老師學習,我還有事,你們先聊着。”
說完他就走了,獨留下兩人。
“你好,紀老師,我是厲慕周,請多指教。”男人伸出手。
紀微染回神。
“你好,叫我紀微染就可以。”禮貌迴應,她伸手和他握了握。
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聽着他的介紹,她竟然想到了厲佑霖。
他也姓厲。
厲佑霖……
一想到這個名字,紀微染猛然間回神。
她這是怎麼了?
不過姓相同而已,她爲什麼會想到那個男人?
一瞬間,她臉色變了變。
“我看你臉色有點差,沒事吧?”男人的溫潤的聲音再度響起。
紀微染斂了斂眸,不着痕跡將那股莫名煩躁甩出,她搖頭:“沒事,謝謝。”
厲慕周見狀便沒再說什麼:“我去找帶我的師傅,回聊。”
“好……”
然而話音未落,一道人影突然躥了出來!
“紀微染!”
那聲音……
不用擡頭看,她都知道。
是魏晴。
她真的參與了這部電影。
紀微染眼底霎時閃過一抹冷意。
她沒動,也沒擡頭。
倒是魏晴,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冷漠一般,極其自然熟又親暱的擠到兩人中間,對着男人狂眨眼:“嗨,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我叫魏晴,是紀微染的……”
紀微染一個眼神看了過去。
明明是很平淡的眼神,明明來之前信心滿滿,可不知怎麼的,這一秒,魏晴還是慫了。
“……粉絲。”眼神閃爍,她忍着怒氣不甘不願的吐出兩字。
“你好。”厲慕周禮貌的點了點。
但也僅是而已,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哎!”魏晴下意識想要攔。
但……
“什麼人嘛!”她不悅的跺腳。
發泄了幾下,她轉身,卻發現紀微染竟然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魏晴當即氣得柳眉倒豎!
居然無視她?!
“紀微染你給我站住!”一個箭步,她衝了上去。